收工那天,陳安之請一衆工作人員吃飯,大家玩的盡興都有些喝高了,小場務膽子大到勒着副導演的脖子給他灌酒,凱文被各位助理美女圍得水泄不通,沈銳躲在角落裡醒酒卻被人抓出來又狠狠灌了幾圈……
熱鬧,但不是如她記憶中那般寂寥。
蔣陌然坐在不起眼的角落裡靜靜的看着在場的每個人,這是她熟悉卻又異常陌生的圈子。曾經她是爲藝人排憂解難的救星,在危急關頭公司會第一批調動的人,沒人會知道看起來高高在上的她會爲了擺平公司的麻煩耗費多少心血,她們好似隱形人,重要,卻不被別人知曉,也許往往遭人詬病。
而現在,她被陳安之帶進了這樣一個特殊的圈子裡——
每個人都是相同的,他們會被旁人瞭解熟悉,相互磨合而尋求一種默契,只需要你擡眼投足間傳遞某個信號他們便會知道你的意思,而你要做的就是配合,你有你自己的角色和定位,每個人都必不可少。有的人活在鎂光燈前,有的人活在膠片背後。
“怎麼,不和他們一起去熱鬧一下?”
不知道什麼時候陳安之已經坐到她身邊很久了,蔣陌然回頭瞧去,陳安之的眼睛被酒薰的晶亮,很像包間裡的水晶燈。
“我比較悶。”蔣陌然如是說。
“你?你悶?”陳安之一臉誇張的表情,哈哈大笑,“你要是悶,就再也找不見幾個能給人解悶的了。”
蔣陌然默默地盯着這個傢伙,深刻覺察出他和別人的思維方式不一樣。
“小胖子,你想進演藝圈麼?”陳安之突然問道。
蔣陌然想了想,老實回答:“想。”
“爲什麼?我總覺得你是那種覺得娛樂圈很亂很髒的那類人。”陳安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爲她倒了溫熱的茶水,默默的推到她面前。
蔣陌然看着這個偶然“潤物細無聲”的陳妖孽,卻覺得燈光下他似乎有些不同:“不知道,也許是因爲看着你和舒冬那麼努力,我會覺得活着真好,總有動力,總有希望。”
陳安之摸了摸鼻子,將脣角的笑掩在手掌下面:“哎呀,原來是因爲我。”
“自戀是病……得好好治。”眼見他又要開始犯抽,蔣陌然斜睨着他,作勢要和這個傢伙拉開距離。
陳安之卻大手一揮,在她企圖遠離自己身邊的時候將她攬在懷裡,用下巴蹭着她的頸項:“你跑什麼,我難道還能吃了你?”
“死開……”
“不死。”
“……”
小助理晃悠悠的走過來,陳安之正抱着蔣陌然不肯鬆手,小助理揉了揉眼睛好像覺得自己眼花了,再轉眼一看,陳安之已經被蔣陌然一腳踹到了地上。
哈哈哈……肯定是他喝多了,別說安森會些拳腳,就是單說那張帥臉往那裡一擺,也很少會有女人捨得揍他吧?
小助理來了又去,迷迷瞪瞪間還踩了陳安之一腳,一屁股摔在地上咂咂嘴睡着了。
“陳安之,別躺在地上裝死。”蔣陌然踢了他兩腳,這傢伙還是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
蔣陌然俯下身子戳了戳他的胸口,陳安之一翻身將她圈在懷裡死都不肯放手了。錘他,戳他,擰他,陳安之依舊不爲所動,仔細一瞅,這傢伙居然睡得死沉。
我靠……
出來混,居然沾了酒就睡成這樣?怪不得上次那個叫什麼柳雯的想要借酒潛了他!
蔣陌然低頭看了看陳安之棱角分明的俊顏,他的睫毛比別的男人要長些,皮膚也更細膩一些,不知道是不是代言的護膚品太多連帶着把他的膚質養的這麼好。
她伸出手,有些鬼使神差的想上手去捏一捏他的臉。舒冬卻在這個時候舉着杯子,晃晃悠悠的走過來一屁股坐下,擠在她和陳安之身邊。蔣陌然心虛一般的收了手將它們藏在自己的口袋裡,心裡一個勁兒的打鼓。她像做了小偷,生怕別人看到她幹什麼不軌的行爲。
舒冬靠在她和陳安之的身上打了個酒嗝,醉醺醺的說:“蔣陌然,我很開心。”
蔣陌然將她手裡的杯子接過來放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的應了聲:“嗯?”
舒冬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有些悵然:“盡情揮灑汗水和努力後的一杯酒,令人無比開懷。”
她靠着蔣陌然的肩膀閉上眼睛,呼吸很快便平穩下來。
聽着她的呼吸聲,蔣陌然覺得自己紛繁雜亂的心跳也安靜了許多。蔣陌然伸出手摸了摸舒冬柔軟的頭髮,感受着好友頭頂傳來的微微暖意,這溫暖可以熨帖人心。
這場慶功宴過後,陳安之和沈銳像是人間蒸發一般消失在蔣陌然和舒冬的世界裡,來去都那麼突然。蔣陌然收到陳安之所在“星圖娛樂有限公司”新人培訓班錄取函的時候真的有些意外,沒想到陳安之會給她寄來這樣的邀請函,她原本只爲舒冬一個人爭取了這個機會。
她突然想到那一天的慶功宴上陳安之問她想不想進娛樂圈的問題,難道說他那天並沒有醉?還是他即便醉了,也記住了她的話?
距離新學期開學還有一個月的時候蔣陌然辭別了父母,和舒冬兩個人回到星圖總公司所在城市準備進行未知的特訓。
公司的封閉式訓練將在位於市郊區的培訓中心進行,培訓中心室內有大型的健身中心、舞蹈教室、各種T臺,還有簡易劇場舞臺,道具服裝化妝用品一應俱全。
蔣陌然淡定的站在這樣一個環境中,她身邊站着的是十分不淡定的舒冬。
“小陌你看,這就是我們老師經常說的星圖造星基地!”舒冬拽着她的胳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這可和她平時的老成持重的樣子背道而馳。
“我知道了,知道啦。”蔣陌然一句一句的回她,舒冬真的是有些興奮過頭了。
與她們通行的小姑娘怯生生的打量周圍的環境,有些羨慕似的對舒冬說:“姐姐你懂的真多。”
“哪裡哪裡。”舒冬還是那副大小通吃的嘴臉,對別人的誇獎照單全收毫無自覺。
蔣陌然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說話的小姑娘,她樣子唯唯諾諾的,可眼睛卻很大,白白的皮膚和瘦瘦的身軀,好像過上一年左右的樣子正是這類女星躥紅的時候。星圖很會選人,至少對捕捉未來流行趨勢這方便好像格外在行。
“我……我叫林如。”大眼睛姑娘先自報了家門。
“舒冬。”
“我叫蔣陌然。”
不知什麼人突然在她們身後冷哼一聲:“土包子,搞得和桃園三結義似的。”
蔣陌然回頭看去,那是個打扮極爲時髦的女孩,看似年紀不大的臉上畫着彩妝顯得過分明豔,僅一眼掃去,蔣陌然就已經發現她身上有很多件奢侈品是國內這個階段還未大量引入的知名品牌,每一件首飾都價格不菲。
舒冬毫不在意誰有多麼無理,她衝着女孩微微一笑,拉着蔣陌然和林如往培訓中心裡走。
“喂,你們幾個也是來培訓的?”女孩無理的大喊一聲。
沒等蔣陌然和舒冬開口,已經從培訓中心裡走出來,皺着眉頭低叱一聲:“誰在這裡大吵大鬧的?”
蔣陌然心中輕笑,這個圈子裡,要不得的就是未出名先耍脾氣,看樣子這女孩要倒黴了。
“len你喊什麼喊?”女孩先不高興了,“你們這裡規矩好大,我還不能大聲說話了嗎?”
男人定睛看了看女孩,立刻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滿臉堆笑迎上去:“謝小姐你來了。”
女孩無理的用手指了指安燃和舒冬三個人:“喂,你們老闆是怎麼和我爸爸說的?星圖的內部培訓班是知名藝人的搖籃,是有嚴格篩選機制的。可我今天怎麼看到了幾個土包子和我一起過來?你們耍我?”
Len連連擦汗:“謝小姐你誤會了,我們公司的篩選機制一向是很嚴格的。這幾位是公司其他人選上的,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
謝小姐勾勾嘴角輕哼一聲,根本就沒想過再搭理他似的往大廳裡走,Len卻像某些電視劇裡的小狗腿子似的一步不離的跟着她。
“以前常聽別人說人分三六九等,古人誠不欺餘也。”舒冬失笑,“沒想到這還沒邁出學校大門口呢,就享受了這樣的待遇。”
“什麼待遇?”蔣陌然問。
舒冬用下巴點了點那姓謝的小姐:“人家是小姐,有奴才跟着。咱們幾位是‘白菜’,不知道是誰挑進來的。”
蔣陌然被她的表情逗得哈哈大笑,舒冬不明白,她卻瞭然。旁人將人分爲三六九等,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待遇,可是對手又何嘗不是呢?
會咬人的狗,通常是不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