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音塵與寧老爺子去拜訪楚家的時候,楚扶玄不在家,他進山之後,楚慈才病倒的。楚家派人去山裡尋他了,只是山路難行,又不知道具體的方位,至今沒有尋回來。
坐鎮楚家的,是楚家大公子楚力蒲,曾經對寧音塵有過恩情的人,她心中一直感激。
楚力蒲最近也是心力憔悴,父親突然重病,家中內外的擔子全部壓在他的肩頭,忙得他連喘氣的功夫都沒有。一聽說楚慈病重,很多大型合作商戶怕楚家倒了,紛紛試探,生意上有些爲難楚力蒲,令他更加力不從心,每日小心周旋與各大合作者之間,好話說盡,還是丟了幾樁大生意。人都是現實的,一點法子都沒有。
而楚家內部,更加分崩離析。楚慈是老大,楚家還有另外四房。
如果楚慈病逝了,家產應該如何分配,已經討論得熱火朝天。總是不停地鬧來鬧去,楚慈正妻蔣氏又愚昧,而且忌憚楚力蒲,怕他搶了楚扶玄的家主之位,暗地裡使絆子。昨日楚力蒲還在西城門被人打了一悶棍。要不是護院及時趕到,他小命休矣。
雖然保住了命,後腦勺卻有一個大包,至今腦袋嗡嗡作響。這個下黑手的,定是家中某一房或者蔣氏。內憂外患,楚力蒲終究年輕,勉強抗住了。
寧音塵與寧老爺子見到他的時候,他形容憔悴,左邊手臂綁在繃條,顯然是斷了。
寧音塵看到楚力蒲那樣,心中愧疚,低聲跟寧老爺子說道:“爺爺,咱們是不是鬧大了?”寧老爺子笑了笑:“越大越好……”
寧音塵舒了一口氣。
見到楚慈的時候他已經病得奄奄一息。才十來天,已經瘦得皮包骨頭。寧老爺子叫人下的毒,那種毒藥是寧老爺子自創,特別厲害可以令人快速瘦下去,形容枯槁,損傷極大的。倘若不是爲了寧音塵,寧老爺子也不會做這樣損陰德的事情。這種毒在身體上挨不過兩個月。
楚慈的主臥裡,全部都是藥味。蔣氏見寧老爺子來,在一旁哭哭啼啼,大致是老爺病倒了楚力蒲作爲長子,家事處理不當,令她這個後母有些難堪了。寧老爺子是長輩蔣氏希望他勸勸楚力蒲,別那麼鋒芒畢露。
寧音塵則翻了一個白眼,楚力蒲可是滿身的傷而蔣氏胳膊腿健全到底誰虧待了誰啊?
楚力蒲也心煩,一聲令下,叫人帶着蔣氏出去。他這般威嚴,已經當自己是家主了,蔣氏哪裡肯依依舊又哭又鬧。寧音塵很恨蔣氏的,她爲人刻薄又刁蠻曾經也是她令寧音塵的處境十分悲慘。見她如今被楚力蒲這樣壓迫,寧音塵倒是想,寧願不退親,也要害死楚慈,消了蔣氏的氣焰。
但是寧老爺子不會同意的。他們算計楚慈,下毒不過是手段,並不會真正毒死他。倘若將來東窗事發,算計和毒殺是兩種罪。算計楚慈,最多就是老死不相往來:害死楚慈,就徹底成了楚家的仇人。兩家同處召南,要是真的反目成仇,對寧家也無好處的。
最終楚家三房的大夫人過來,把蔣氏勸了出去。
聽說寧老爺子親自來探病,楚家另外四房的老少爺們都來了。
“請了多少名醫?”寧老爺子關切問道。
“除了張根生神醫沒有找到,東南、西南的名醫請遍了。昨日來了兩位京都的御醫,一點法子都沒有”楚力蒲嘆氣道“寧老,您是製藥師,自然也會對病有些看法,您瞧瞧家父,到底是何病啊。”“老夫哪裡會瞧病啊?、,寧老爺子嘆氣道“一生只會製藥,溶病救人的事情,真是做不來。不過,年前張神醫在家中小住,跟塵兒投緣,倒是叫了她一些鍼灸醫術……”
衆人一聽這話,眼睛一亮。張根生爲人精明,性格也很隨和,但是在有一件事情上面,從不妥協,就是收徒!他醫術高超,卻打定主意把一身醫學爛在肚中,絕不外傳。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師從張神醫。
寧音塵心中也是一頓,不是說爺爺親自出手嗎,怎麼推到她身上?
她哪裡會什麼鍼灸啊!
但是此刻,她依舊露出謙虛的神態,笑了笑:“不過學了半個月,勉強會些治些小風寒楚伯伯這樣情況,音塵不敢自誇的,還是另請神醫吧……”楚家人的格調,已經是死馬當成活馬醫的態度,只要會一點小小醫術的人,他們會不會錯過。楚力蒲道:“已經請遍了神醫。不管如何,還是勞煩寧姑娘看看吧……”
寧音尖對楚慈的中毒症狀一清二楚,昨晚寧老爺子跡跟她說起這事的,於是假模假模坐在楚慈的牀邊,望着牀上臉頰枯瘦,肌膚髮青的楚慈,寧音塵好似想起了在楚家的自己,心中一痛,按住楚慈的脈絡重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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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在看病,眉頭緊鎖,心中卻在回憶往事,痛苦不堪。表現在臉上,則是爲楚慈的病症很爲難。半晌,她纔回過神來,看了看楚家的衆人,才緩緩開口:“音塵學藝不精,楚伯伯的病症……只能瞧出一二分,不知道是否正確……、“寧姑娘但說無妨”聽到寧音塵的話,楚家人都臉色一落,心中是失望的。每個大失都是這樣說,瞧出了一二分,然後開了很多藥,可是楚慈依舊一天天瘦下去,絲毫不見好轉。說看出一二分這種套話,楚家衆人都聽得厭了!
“楚伯伯生病的前幾日,那吃了田螺?”寧音塵辛苦胡編道,反正她有解藥,怎麼說都是她信口雌黃,無從考證。
初春的田螺特別好吃,肉質鮮美,寧家隔三差五吃一頓,寧音塵猜想,楚家也是吃的,就看能不能蒙對。就算那天沒有吃,前幾日可定是有過的。
楚力蒲想了想,道:“怕是吃過的前段日子田螺不錯,家父又喜歡那個味道,飯桌上常常有的,就算不記得那天吃了沒有”
說罷,把擺飯的丫鬟、廚娘都叫了過去,詢問那天飯桌上可有田螺。畢竟時隔十幾天,總是的模糊。最後有一個人那天吃了,大家立馬跟風,說是吃了的。反正不用承擔謊報軍情的責任,他們說話也特別容易。
“這就對了!”寧音塵緩聲道“以前看過一本古書,後來那書也丟了,但是依稀記得書上說,田螺內有種毒,可以嗜血吞肉,令人形容枯槁,挨不過三個月。田螺不多吃也就罷了,倘若多吃楚伯伯得病初期,是不是上吐下瀉,全部都是紫黑色的穢物……”
“正是正是!”楚家老三急忙道“大哥得病的前兩天,正是這樣的穢物!那些大夫都說的不對,單單寧姑娘說對了寧姑娘,你一定要救我大哥啊!”
聽到寧音塵的話,衆人臉上也都浮起希望,全部望着她。
寧音塵有些猶豫,半晌才道:“音塵學藝才半個月,雖然會給丫鬟老媽子們治小病小災練手,卻從未真正下針,不如請了名醫來,把這些症狀告訴他,看看能不能治了……”
“只怕不行的!”楚力蒲道,他立馬起身,跪在寧音塵的面前“寧姑娘勿要推脫,救家父一命吧!我們楚府上下感激不盡!”
他身後的那些楚家老爺少爺們見楚力蒲都跪下了,立馬給寧音塵都跪下,求寧音塵救命,還稱她爲寧神醫。
寧音塵看了寧老爺子一眼,不知道如何是好,她可不是鍼灸,從來沒有學過的。
“其實這病,此刻醫不得”寧音塵知道自己尋個藉口拖時間,道“每日卯時一刻,全部的病毒都會爬出去,那個時辰施針,最容易祜除,…音塵明日卯時再,…”
話說到這個份上,楚家人也不能爲難她,只得道明日卯時去寧府接她過來。寧音塵點點頭。
回去的路上,她大大舒了一口氣,還問寧老爺子:“爺爺,您幹嘛把事情推給我?我真是手足無措,……”
“這點應變本事都沒有,將來如何執掌召南堂,如何執掌寧家啊?”寧老爺子卻不以爲然,笑道“其實鍼灸很容易,爺爺年輕的時候革過一套,回頭教給你……”
寧音塵這才寬下心來,兩人坐在馬車裡,她又想起了前世楚家的仇恨,突然對寧老爺子說道:“真不想救他!他要是死了,楚力蒲經驗不足,咱們能從楚家手中搶不少的生意過來呢!”
寧老爺子一開始沒有解開,聽到寧音塵後面的話,若帶威嚴看了她一眼:“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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