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小王爺請寧音塵吃酒,大約是爲了程東陽。自從在饒紅樓遇到了程東陽,寧音塵便讓李萬去查了程東陽最近的動向,猜測他來召南城的原因。
當然第一個猜測便是:不是爲了羅有之。寧音塵不是這樣幼稚,羅有之沒有這樣的自信,所以她們都知道這個實情。
的確猜對了,不是爲了羅有之。去年九月,結阪城一個大的藥鋪因爲東家出現了內訌而關門歇業,那家藥鋪是老字號,櫃上的婁人們在藥界有些聲譽,程家知道這件事之後,把這些老人都養了起來,每日大魚大肉供養着,白白養了一年多:然後年底的時候,與羅家定親:再然後就是程東陽四下裡走動,西南、東南都走遍了,訪的大多是藥鋪、藥幫的堂會。
如今來到了召南城,前幾日也見過寧家三房的人,如今又找寧音塵程家要做藥材生意!
寧音塵當時與李萬都得到了這個結果。
李萬便跟寧音塵分析了一下形勢:“如今,寧家的主要收入,都是靠每年上繳藥幫草藥,從藥幫那裡取得賞金。藥幫總舵在京都,西南的藥商不會去藥幫總部拿藥,只能從寧家藥鋪。而寧家藥鋪這些年的收入,總是有些差強人意,三房定是從中搗鬼的……”
李萬也希望寧音塵可以跳過寧家藥鋪,把鼻南堂推出去,多結識幾家藥鋪。
“有兩個難處。”寧音塵仔細想了想李萬的話,才說道“召南堂的事情,我做不了主,爺爺如今不在家,葉簾卷全權代理,就算他處理的令爺爺不滿意,爺爺亦不會得罪他,葉簾卷師叔的藥幫幫主之位,是他讓出來的,他的態度很重要,我不知道他會怎麼想:第二,大房的人看上去很強悍,其實色厲內荏,心中成算不深,對付起來比較容易:三房混跡商場,他們的人脈、手段非我們能想象的。斷了他們的財路,他們會斷我們的生路原本三房讓我做家主,就是認爲只會管召南堂的事情,不會管家族的生意,至少大頭的藥材生意,他們不願意我插手。”
李萬覺得寧音塵的話很對,想了半天才嘆了一口氣道:“既是這樣,事情倒也難了……”
寧音塵笑了笑,其實也不難。跟程家做藥材生意有些難,但是如果是楚家呢?
心中有了這樣的打算,寧音塵便愉快地跟羅有之盛裝打扮,出息趙小王爺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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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小王爺請寧音塵與羅有之吃酒,選在金玉樓,卻並不是只有他們幾個人,而是滿滿一大屋子。
趙時辭、程東陽、趙時辭的妹妹懿元郡主、楚力蒲、寧家三房的長子寧自晚、寧自晚的相好彩筏姑娘,加上寧音塵與羅有之,一共八人,卻是全部勢力的集合:寧音塵是召南堂堂主的代表,寧自晚是寧家三房的代表,楚力蒲是競爭對手的代表。
這個程東陽,胃口不小啊!
寧音塵與羅有之一來,楚力蒲與寧自晚便心中有數。
“喲,還請了我堂妹趙小王爺,今日到底什麼意思,我倒是不懂的,只有我帶了紅顏知己來不是吃酒嗎?”寧自晚一句話拋下來,便有一些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意思。他諳熟於各種商場法則,此舉乃是先發制人,他心中成算可深了。
寧家是藥幫的堂主,對待家主的人選,自然第一個考慮是製藥本事。如果拋開製藥的本事,三房的三個男兒,亦不會被稱爲草包。他們是在製藥方面的草藥,商場、人事卻有寧老爺子的真傳,比大房的人強很多。就是因爲他們沒有製藥本事,一直被輕視,反而低估了他們的能力。
“自然是吃酒”趙時辭笑道“咱們今日吃點俗氣的,不玩高雅的。寧公子意下如何啊?”
輕飄飄一句話,擋了回來。寧自晚身邊的彩筏姑娘忙笑了起來。
寧音塵聽他們說着,就在一旁抿脣笑。
羅有之不慎之間,觸及了程東陽的眼睛,立馬撇過頭去,不再看他,表情尷尬極了。寧音塵介紹羅有之,已經只是說自己的好朋友羅姑娘,沒有說出她的來歷。雖然大家都知道,但是窗戶紙捅破與不捅破的意義是完全不同的,現在還不是捅破的時候。
一桌子全是聰明人,沒有人會多問。
趙時辭的妹妹懿元郡主今日來主要是爲了見寧音塵。最近寧音塵在西南的風頭很健,關於她的傳言也比較多。什麼神醫啦、退親啦、家主啦、招婿啦、製藥師啦,個個都叛經離道的,卻有令年輕人佩服與欣賞,很多女子都沒有寧音塵這樣的魄力。
懿元郡主坐在寧音塵的身邊,含笑跟她說話,並沒有問寧音塵尷尬的話題,只是問最近在家做些什麼。
寧音塵喜歡這個郡主的聰明,便一一回答了:“最近也無事,就是陪着羅家妹妹玩耍……”
“我每日在家,都要念些書,家中請了先生,哥哥弟弟們不愛去,先生就揪着我不放。每日必考功鼻,回頭還跟我父王告狀,說我心有旁驁”懿元郡主見寧音塵不肯多講,便自己先開口,說了一大堆自己的事情,還不讓呵呵笑道,希望能引起寧音塵與羅有之的話題。
“我也討厭唸書”羅有之倒是深有體會,接口輕輕笑道“小
的時候,弟弟身體還好,祖父專門替我們倆請了先生。但是弟弟淘氣,不愛學,先生就賴上了我每次功課很多,他還總是不滿意。每次祖父問我們的功課,先生就會告狀真是苦不堪言。”然後兩個人便看向寧音塵。
寧音塵想了想,道:“我沒有念過書奶孃教了幾個字認識她是念過書的,只是沒有正規的先生教過。
寧自晚卻在一旁聽到了,呵呵笑道:“這個是真的。塵兒妹妹從前膽子很小,五歲的時候跟我們去家裡的學堂,我們就會整日捉弄她。
她去了兩次,就哭着再也不去了。她小時候愛哭,以前也愛哭,只是這兩年好多了……”
“你以前愛哭嗎?我也是舟”懿元郡主笑道。
“你現在也愛哭今日也說不帶你來,立馬就眼淚汪汪的,真不害羞……”趙時辭笑道。
懿元郡主努努鼻子,衝他做了個鬼臉,一桌子人都笑了起來,氣氛纔算活躍節幾分。
這時話題纔打開,說起了各自小時候的糗事,像老朋友一般。
一桌子人,要不是小姐少爺,要不是王爺郡主,彩筏覺得自己的身份很突兀,便下了席,在屏風後擺了古箏,輕輕彈了起來。大家覺得她不必如此,但是彩筏很堅持。
最後還是寧自晚說:“讓她吧她很懂事的”
自得之情,溢於言表。
說着說着,便把話題引到了藥材生意上面來。楚力蒲一開始不明所以,現在才聽出一些眉目,只怕趙家或者程家也想做藥材生意,也想從召南堂得到特例。
怪不得今日請這些人……
想清楚這個之後,楚力蒲覺得很有危機感。楚家財力絕對不輸給程家或者秦安王府,但是藥材生意這塊,楚慈一直不看好,楚力蒲想操辦起來,也只能是小打小鬧,不可能依仗楚慈的大力支持。原本還以爲寧音塵會幫他一把人,如今有了競爭者,他突然對寧音塵的態度看不清楚了。
她到底會怎麼想?
說起藥材生意,自然寧自晚經驗多些,他侃侃而談,說的全是門道,大家聽得一愣一愣的。
饒是程東陽見多識廣,心中亦感嘆寧自晚見解之深刻。初次見面,還以爲他只是個huāhuā公子呢,不成想內心對這個行當瞭如指掌。
寧音塵則更加吃驚了,怪不得三叔一家人這些年經營不好不壞,其實暗地裡只怕吞了不少錢財。但是又做的令人看不出馬腳,便是對行當的瞭解深刻,那個角落都能佔到便宜……
她不應該低估三房的。
事情突然有些辣手了,寧音塵心中一頓,繼而纔看了楚力蒲一眼,微微一笑。
楚力蒲體會寧音塵的笑意,心中好似有個很好的猜測,不免也笑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