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變了
清晨的曙光投向大地的時候，一個消息從皇宮裡傳遍了京城，無數匹快馬從四面城門而出，向大周朝各地宣佈這個大事。
皇室決議，封秀王之子文郡王爲皇太子，賜名瑋。
大周朝隆慶帝終於後繼有人了，爲了慶賀，拖着病身的皇帝宣佈大赦，京中上下更是佈置的喜氣洋洋，比過年還要熱鬧幾分，朝中六部的官員都忙碌起來，爲幾天後的冊封大典準備。
這種狀況下，其他的工作都被推後了，所以顧海的新任命沒有下來，但這也是他難得清閒的時候，在家陪着母親或研讀詩書。
想到即將到來的冊封皇子大典，顧海的心不由被高高的揪起來，這也就意味着，決定妹妹最終命運的那一刻也到來了。
“少爺，該吃飯了。”小丫鬟在外輕聲喚道。
顧海回過神，放下手裡的書卷走了出去，客廳裡，曹氏一個人坐在餐桌前，神情悵然，顯得格外的落寞，她似乎神遊天外，並沒有察覺顧海走了進來。
“娘？”顧海在她身旁坐下，輕聲喚道帶着幾分探尋。
“哦，來了。”曹氏回過神，面上堆起一絲笑，“快吃吧。”
顧海的目光在她面上掃過，見曹氏眼圈浮腫，眼布血絲，顯然哭過以及沒睡好，視線落在曹氏的髮鬢，不知什麼時候，竟多了好些白髮。
“謝殿下。”顧十八娘俯首在地，已有哽咽聲。
砒霜，劇毒，豆腐同煮化之。
作爲朝官之家，顧宅裡也一大早就準備起來，顧海換上官袍，曹氏也大妝，帶着一衆僕從在門外街邊侍立。
這是在做什麼？文郡王恍恍惚惚閃過念頭，只覺得眼前的火光越來越大，似乎燒到了身體，溫暖的感覺漸漸變成刺痛，越來越痛，痛得他想要大喊，卻發現自己似乎無法出聲。
“看…好華貴的馬車！”
“顧湘…”文郡王忽的開口，“你又是爲什麼呢？”
“這塊也給你。”他看着她輕輕笑了笑，“慢慢喝，還能多說會兒話。”
顧海直接來到顧十八孃的書房，說是書房也是小小的製藥房，擺着一架書，除此外便是各種炮製工具。
文郡王站在殿下，負手肅立。
“小女願同殿下同吃此藥….”顧十八娘叩頭說道。
“不用多禮。”文郡微弱的聲音傳出來。
顧十八娘謝恩站起身來。
“人總是在失去的時候才知道可貴。”文郡王答道，嚥下一口藥，伸手從枕頭下摸出兩塊酥紙包，衝顧十八娘晃了晃，“要吃糖嗎？”
“這是兩碗藥。”顧十八娘說道。
身穿雲紋華服的大太監手持拂塵，恭敬的引路，浩浩蕩蕩的宮女內侍擁簇着文郡王，不，皇太子瑋走向東宮。
“怎麼了？”曹氏一驚，看着他。
太子寢宮內，伴着黃內侍的聲音，所有人齊聲唱喏魚貫退出。
“這樣啊，那今晚咱們就做。”曹氏也笑道。
三日後，皇太子冊封大典。
她轉過身，帶着幾分豔羨摸了摸柔軟華貴的被褥，“這次值了，還能睡睡千歲的牀….”
“太子殿下，這邊請。”
馬車上垂着玉石絹紗，讓端坐在其中的皇太子若隱若現，可以讓人清楚的看到，這是一位英俊不凡的男子，他穿着極爲華麗的皇太子禮服，豎直高領，金冠束髮，白玉爲帶，懸雲龍佩，蹬雲紋金邊朝靴。
“那個…”顧十八娘忽的從袖子裡拿出一卷紙，往彭一針身前一推，“這個就拜託你了….”
顧十八娘沒有說話。
“少爺？”靈寶走過去小聲問道，“小姐還有一些書在臥房….”
娘才三十多歲….顧海心中不由一驚。
“其實…”顧十八娘用勺子喂他一口藥，遲疑一刻說道，“其實…死並不是想象的那樣…或許，死就是生…生在一個你想都想不到的…時候…”
“哎呀，您可真是無趣…”顧十八娘抿嘴笑道，再一次餵給他一口藥，藥碗見底。
“我在你眼裡，是個善人？”文郡王笑問道。
彭一針手捏着豆子，用胳膊肘推開卷紙，見密密麻麻整整齊齊的蠅頭小楷，劉公炮製十七法赫然入目，如同碰到火炭，他的胳膊猛的縮了回來。
“我？”顧十八娘吃下自己的一勺，微微皺眉想了想，“我小時候體弱多病，其實都不算什麼大事，都是我爹太小心了，我略有不適，他就弄些藥給我吃，其實現在想想，根本就沒必要吃…”
“憑什麼就是你先？”彭一針將桌子一拍站起來，碗裡的青豆顛了出來，“憑什麼你先？顧十八娘，我跟你說，我早就看你這點不順眼了！你說，當初，是，我是不懷好意在先，差點害了你，我老彭於情於理都欠着你的，我這一大把年紀，你不把我當長輩看也就算了，如今還要把我當孫子使…”
這件華服已然溼透。
高揚的聲音一聲接一聲，在皇城內外響起，與此同時悠揚的鐘聲湊響肅穆的古樂。
“見過太子殿下。”看着幔帳後華貴大牀上斜倚而坐的人影，顧十八娘放下托盤跪下叩拜。
“快吃吧，做了你愛吃的菘菜豆腐….”曹氏笑道，給他佈菜，“好容易纔買到豆腐的，這京城的豆腐，這幾天不知怎麼的，都買不到，不知道什麼人家將京城所有的豆腐都包圓了…這個啊，還是讓人跑到城外去買的…”
“彭一針他是被我…”顧十八娘俯首在地要答。
小小的隔房裡，顧十八娘與彭一針相對而坐。
“我算着，就是…”顧十八娘衝他笑，“怎麼着也是我先….”
“沒關係，路上我們接着說。”她含笑說道。
街面上的氣氛再次被掀起一個高潮。
他接着吃藥，嚥下，“你呢？”
“醒過來再說吧！何必爲明日的事費神！”文郡王伸手將她一推，顧十八娘便跌倒在內。
作爲最底層的民衆，只怕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如此近距離接觸到這般尊貴的人，儘管幾步外禁軍的威壓如山，但也擋不住潮水般的喧譁。
“時候？”文郡王對她的用詞不解。
“因爲郡王能。”顧十八娘看着他的眼，鄭重答道。
“啊！”臨街的酒樓茶肆樓上爆發出一陣女子們的尖叫歡呼，如果不是禁軍已經提前搜索嚴查，官府提前警告，這些女子們不敢攜帶鮮花，只怕此時皇太子的馬車就要被鮮花淹沒。
文郡王一笑，張開口吃了。
“我爹是很疼我，可惜那時候的我都不在乎，也沒想過，只是心安理得的享受…甚至…”她的眼圈微微發紅，“甚至在別人嘲笑家世的時候，埋怨過瞧不起過他…”
有嘈雜的聲音響起，忽遠忽近。
“好啊。”顧十八娘抿嘴一笑，“小女失禮了。”
室內陷入一片沉默。
前方不斷有真真假假的消息傳過來。
望着她的背影，身後的彭一針伸手抓過那捲紙塞入懷裡，狠狠的用頭撞了下桌角，發出一聲悶悶的嗚咽。
顧十八娘已經從他手裡拿走一塊。
文郡王伸手攔住，顧十八娘有些不解的看向他。
失控，他從不允許自己對自己失控，如果連自己都不能控制，還能算是活着嗎？
活着？對了，他還是活着嗎？熟悉的記憶潮水般涌來，瞬時將他淹沒。
文郡王看着她一笑，“我沒力氣了，你餵我。”
“殿下小時候吃過很多藥吧？”顧十八娘帶着幾分好奇問道，舀起一勺自己吃了。
“顧娘子…”黃內侍低低的聲音響起，“請吧。”
靈寶不解，但也沒有出聲再問，輕手輕腳的開始拭擦。
雖然有警告嚴令在前，但也也阻擋不住女子們的熱情，無數珠翠環繞形態各異花枝招展的女子們從窗戶上探出來，揮着手，揚着絲帕。
“怎麼樣？”
“出門了出門了….”顧海家的丫鬟們紛紛傳遞着最新得到的消息，興奮的嘰嘰喳喳。
“找本書看看…”顧海一面答道，一面從書架上抽出一本藥書，翻開看。
彭一針先是聽着，忽的笑着掩住耳朵，“我說顧娘子，我可沒拜你爲師的打算….”
“閉嘴！滾出去！”
“開始了吧….”他不由低聲喃喃，手輕輕撫過書頁。
“其實很簡單，用白布將砒霜包起來，然後嵌入豆腐裡，慢慢的煮，豆腐變黑了，就換再煮，煮過三遍後，晾出來碾成粉，與其他藥粉混在一起攪拌，不過就是這個攪拌費力些，也是我劉門的獨家秘方,就是要反反覆覆無日無夜的攪拌一千次…”顧十八娘笑道。
“只求赦彭一針不死。”顧十八娘頭伏地說道。
“如何？”文郡王看着她問道。
“娘，咱們回去吧。”他低聲說道。
一旁的黃內侍頓時一臉贊同感慨，不由伸手抹淚。
顧十八娘皺了皺臉，吐了吐舌頭，“果然很苦…”
“糟了，萬一…要是還能醒過來…依我的逾矩行徑，”她帶着幾分惶恐皺眉說道，“那…我是不是要被拖出去砍頭了？”
街面上早已經黃土鋪路灑掃勻淨，身披玄甲的大周禁軍已在街邊站開，一個個神情冷漠面無表情，手緊握刀劍，他們已經受命，但凡有人不敬，便可當街斬殺。
顧十八娘笑了，伸手拿過他手裡的那塊糖，打開，遞到他嘴邊。
“我覺得還好。”文郡王笑道，張口吃了她又遞來的一勺。
掀開紅布，露出兩個蓋着蓋子的碗盅。
“還好….”他低聲說道，垂下視線。
“不用，”顧海回過神，搖了搖頭，他視線凝聚落在書頁上。
室內陷入一片靜謐，暗夜籠罩了整個皇城。
“所求呢？”文郡王面無表情淡淡問道。
“我一直很好奇，你說這炮製真神奇，竟然能將這劇毒的砒霜炮去毒性，只留藥性….”彭一針笑嘻嘻的說道，一面吃了口茶，往嘴裡扔了顆青豆。
“過去的就是過去了，想也無用，而明日的還在明日，如果今日過好了，明日自然也不會差，所以，何必浪費時間。”他笑道。
“怎麼樣？”文郡王看着她問道。
“是。”顧十八娘拉長聲調答了，自己將剩餘的藥仰頭喝盡，“那麼現在，我們什麼也不要想，睡吧。”
門咯吱一聲被推開了，二人的談話戛然而止。
“顧十八娘，你這是什麼意思？”他說道。
“你想死啊！是皇太子！”
室內安安靜靜，只有輕輕的翻書聲，不知什麼時候，靈寶發現翻書聲停下了，她直起身看過去，見顧海手執藥書，目光怔怔不動。
他好像是該死去了吧？不！
他現在有意識，感覺到疼痛，怎麼可能算是死去！一刻不死，即便是生！
“少爺要找什麼？”靈寶在後問道。
“是。”顧十八娘答道，直視他的雙眼，“從在仙人縣那一次，我就知道。”
“還是因爲我生，你哥哥才能生嗎？”文郡王似是自言自語接着說道，說到這句話他輕笑起來，不待顧十八娘回話，伸手一擡，“拿筆墨來。”
就這這塊糖，她乾脆端起碗，“可不能浪費這糖…”
“我不是問這個。”文郡王打斷她的話，“明明已經脫身了，爲什麼又回來？”
黃內侍忍不住身子發抖，一句話不敢再說，扶着他疾步向重重幔帳之後而去。
“我看到郡王了！”
“好…”文郡王比她更甚，只是強行控制着，此時再抵不住倦意，慢慢的也合上眼，“我給你想法子…”
文郡王看着她，張開口吃了，舌尖輕輕捲過她的手指。
顧海扶着曹氏站起身，再一次看了眼遠去的雲龍華蓋馬車。
文郡王哈哈笑了，“我從來不對假如的事進行猜測。”
顧十八娘笑着道了聲謝，自己大口嚥下一勺，想起自己的父親，有些悵然的嘆了口氣。
爲了讓萬民瞻仰皇太子的丰姿，皇帝特命文郡王從郡王府出發，到皇宮參加大典，因此天不亮的時候，整個京城幾乎是萬戶皆空，所有人都涌到文郡王儀仗經過的路上，這一天，街面上的酒樓茶肆賣出了天價的座位錢，如果不是官府提前禁令，只怕屋檐上樹上都要站滿人。
“沒事，”顧海掩飾下情緒，笑了笑說道，一面給曹氏讓菜，“我還是覺得菘菜扣肉好吃…”
“方纔宴席上上的乾果蜜餞，我隨手拿了兩塊，原本是隻給自己的，所以…”文郡王嘴角掛着笑，說道。
“都退下吧。”
文郡王點點頭，“有一段吃的很多，後來就不吃了，吃了也麼用，不吃反而也沒事。”
“坐。”文郡王說道，拍了拍指了指自己對面。
所到之處，民衆匍匐跪地叩拜。
母子二人同時岔開話題，草草吃過飯便散了。
文郡王輕笑一下，忽的探身伸手擡起她的下頜，看着這一張神色淡然的臉。
“殿下，請就寢。”黃內侍低聲說道，一面上前扶住文郡王，觸手赫然溼淋淋。
沉默下來，狹小的室內氣氛頓時變得沉重。
彭一針喘着氣，紅着眼，重重的坐下來，抓起一把豆子扔進嘴裡嚼的嘎吱嘎吱響。
顧十八娘暫時無心去揣摩他的意思，走近幾步在他身前再次跪下，將托盤推上前。
顧十八娘也笑了，伸手撿起一顆青豆學着彭一針的樣子拋進嘴裡。
文郡王再一次笑了，看着她果真在一旁靠裡的位置躺下來，忽的又爬了起來。
“起來吧。”文郡王說道。
“其實到底有多苦呢我也不知道，那我來嚐嚐…”顧十八娘從另一碗舀起一勺自己吃了。
“殿下請。”她伸手斷過一碗，打開碗蓋。
“坐下！”顧十八娘低聲喝道，“你喊什麼喊！”
冊封大典結束後，皇宮舉辦盛大的宴席，歌舞昇平一直持續到夜幕深深。
“我也沒什麼可信的人，就是要找也來不及了，你就留着做個傳家寶吧…”顧十八娘笑道，“我家是用不着了，我哥將來有了孩子，那也是要讀書入仕的，跟你們家不一樣…”
由朝中重臣爲首，宮女太監相隨，禁軍相護組成的儀仗隊，引着一輛七匹駿馬拉着雕繪雲龍的華蓋車駕緩緩而來。
顧十八娘褪去悵然，眉間浮現笑意，“殿下準備了這個？”
“那郡王您可要替小女想個辦法…小女可不能這麼輕易的死…那樣死的話…太…”她跌在軟軟的被褥上，藥意漸漸上來，只覺得頭一陣大過一陣，漲的想要炸開，說話也喃喃不清，“..因爲那樣死的話…太不值了…我不是怕死…我是覺得不該死的時候去死…是對不起…對不起爹孃對不起…師父…我不能對不起師父…”
一旁的丫鬟早撿起來，給顧海換了雙。
文郡王感覺自己行走在黑暗裡，飄飄蕩蕩永無止境一般，直到身邊浮現一點點的火光，雖然微小，但卻讓他覺得心暖起來。
顧海的筷子忽的掉下來，發出一聲清響。
“呸。”彭一針重重啐了口。
“我要的金針！是陂針！”
黃內侍忙去攙扶，顧十八娘叩了個頭謝恩站起身來，端着托盤一步一步走過去，幔帳一層層打開又一層層落下
“太…”顧十八娘擡頭看了他一眼，見文郡王睜開眼，看過來。
坐在酒樓茶肆花大價錢買來的位置上的人終於體會到金錢的優勢，他們最先清楚的看到皇太子儀仗的全貌。
這是一座宏偉的宮殿，比起曾經的郡王府，更加巍峨壯麗，處處臺階都是白玉做成，宮殿前雁翅般站立着宮女內侍，看到他們走近，齊齊的跪下，山呼千歲聲頓起。
說罷，就在牀上跪行到文郡王身側，坐下來。
“皇太子殿下千歲！”曹氏顧海率着一衆僕從在街邊跪下，遙遙的看儀仗過去。
滿目喧譁喜慶中，母子二人卻是神情悵然如同隔世獨立。
在不知道第幾遍皇太子過來的消息後，長長的儀仗隊終於出現在衆人的視線裡，街道邊的喧譁聲頓時達到最高潮。
顧十八娘應聲是，褪下鞋子坐上去，將托盤放在二人中間。
“比原來的藥還要苦的。”顧十八娘笑道，一面用勺子舀了送到文郡王嘴邊。
“就是說…”顧十八娘自己吃了口藥，斟酌一下，“如果能死而復生的話，殿下你想回到你人生的什麼時候？”
他的視線在她臉上仔細的掃過。
曹氏點點頭，不可察覺的嘆了口氣，扶着兒子的手轉身。
二人相視一刻，文郡王收回手，重新靠在軟枕上，合上了眼。
揮筆在絹紙上寫下數語，又取過太子印章蓋上，揮揮手，黃內侍將絹紙卷好，抱在懷裡抹了把眼淚退下了。
“都是要死的，怎麼就認爲你的命能換他的命？”他問道。
“是。”顧十八娘應聲站起來，端起一旁的托盤，邁步而出。
“皇太子殿下到！”
牀邊兩盞柔和燈光下，二人近在咫尺，互相可以感覺到對方溫暖的氣息。
“都說做父親的疼女兒，果然是。”文郡王笑道，吃了藥，忽的擡手到顧十八娘嘴邊，擦去她嘴角的一點藥漬。
“我這輩子還沒吃過皇家的糖呢…”她笑道，伸手打開，放到嘴邊咬了口，滿意的點頭，“嗯，真甜！”
伴着這個意識，火光轟的增強，將他整個人包圍起來，焚燒，產生讓人碎裂的疼痛，文郡王啊的一聲大喊。
伴着這聲大喊，他睜開了眼…
在這一刻，建康興隆寺內的千年古鐘憑空發出一聲響，驚得寺院裡所有人停下了手裡的事，面帶驚恐不解的看向古鐘的方向。
禪房裡，跪坐在蒲團上的瞭然大師猛的睜開眼。
“變了…”他喃喃說道，“蟲化龍，躍出四時更替，變了….”
——
今日不小心扣飛了半片指甲,那個血流嘩啦,那個十指連心嗷嗷嗷哦啊哦啊哦,我再也不留長指甲了~~~~~~~~~
這是六千字大章啊,我真夠意思哈哈!我這破記性,連書里人物的年齡名字都隨寫隨忘,難爲還記得埋下的老和尚蟲命的伏筆,鼓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