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章

70章

密林的夜,黝黑深沉得可怕,如果獨自一人潛進這魅影重重的深林間,肯定會驚惶不安,緊張萬分。可嚴敘兩人絲毫沒有被這濃重的夜色影響,兩人偎依在篝火旁,輕聲細語的聊着天,不時交換一個輕吻。

兩人頭頂上的天幕被繁星點綴得無比璀璨迷人,耳邊傳來幽幽的蟲鳴爲寂寥的夜添加了幾分生氣,如此浪漫的夜又有愛人在身旁,原本是件十分美妙的事,可惜天公不作美,進入雨季的西雙版納,天氣變化莫測,剛纔還是星光璀璨的夜空,立馬被烏雲所掩蓋,黑壓壓的雲層電閃雷鳴,如巨龍滾,氣勢逼人。

天地間一片沉悶,原本涼爽的清風也突然多了股威勢,呼嘯聲不斷。

不一會,豆大的雨點啪啪落下。

嚴景清有些鬱悶,本來還想好好欣賞一下在城市裡看不到的美麗星空,卻被這突如其來的雷雨打亂了計劃……

兩人不得不躲進帳篷裡,嚴景清趴在嚴敘懷裡神情懨懨的,嚴敘撫摸着他的發,笑問:“怎麼了?”

“居然下起雨來……”嚴景清悶悶的道,嚴敘在他嘴角親了口,“沒事,明晚再看。這雨看着下不了多久,估計後半夜就停了。?”

“嗯。”幸好他們可以在這呆幾天,否則就可惜了。嚴景清想着,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困了嗎?要不進去裡邊睡?”嚴敘伸手把他眼角溢出的淚滴揩掉。

“就在這睡。”今天玩了一整天,消耗了不少精力,之前興奮過頭了,沒什麼感覺,現在一躺下來休息才覺得累了。但他還沒在帳篷裡過過夜,於是,窩在嚴敘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閉眼小憩。

嚴敘寵溺的笑笑,從空間裡拿出薄被,爲他蓋上。手也有節奏地撫順他的黑髮,像是在哄他入睡似的。

帳篷外的風雨依舊,卻破壞不了裡面的溫馨。

掛在帳篷頂上的燈隨着帳篷的晃動而微微搖晃,讓底下的影子變得飄忽不定。?光影交錯間,一片寧靜祥和。

嚴敘看着懷裡人神色恬淡的臉,覺得心裡從來沒有過的寧靜。

大概真是累了,嚴景清很快就睡着了,清淺的呼吸噴在嚴敘胸前,嚴敘的心隨之騷動起來,像是最柔軟的地方被羽毛輕輕搔刮,有種癢癢的感覺,還有種甜得發痛的感覺縈繞在心頭。

嚴敘不由把人抱得更緊,嘆息着把頭埋到他頸間,聞着這人身上清爽的味道,心裡滿滿的都是柔情,還有十萬分的滿足。

從未想過只要這樣抱着一個人就可以滿足得像得到了全世界……

此時嚴敘不由感激上天賜予他重生的機會,不由感激那個不曾謀面的青璃玉璧的製造者,不由感激那個老是嘮嘮叨叨卻幫了他不少忙的仙人,不由感激懷裡這個睡得香甜的一直把他放在心上人。

識海內一陣晃動,原本久未突破的境界,居然在這一刻鬆動了。

嚴敘心中驚訝,也不猶豫,立馬閉眼入定。

帳篷外的雨越下越急,風使勁的吹颳着樹,樹木頑強的抵抗着風雨,即使被壓彎了腰也不曾屈服。

安靜的帳篷內面容清俊的男子趴在五官分明的男子懷裡熟睡,而五官分明的男子卻端坐着,沒有靠着任何東西,他的背挺得筆直,臉上的神情一片平靜。

一聲振聾發聵的雷鳴撕開漆黑的天幕,閃電以耀眼的光華遊走在濃重的夜色間,兩者皆是以高高在上的姿態審視世間萬物。

不知過了多久,那緊閉着的眼猛地睜開,眼中閃爍的精芒教人不敢直視。

待體內翻涌的真氣平息,嚴敘輕吐出一口濁氣。低頭看着還在夢鄉的人,嘴邊揚起激動的弧度,情不自禁的吻上那殷紅的脣。

還差一步,還差一步就可以了……

嚴敘心中滿是激動,動作間不由粗魯了些。嚴景清眉頭輕皺了下,嘟囔了聲:“小敘……”頭一偏,把臉埋在嚴敘胸前。

“呵呵……”嚴敘低笑兩聲,滿心滿眼的都是高興。用拇指摩挲着他的側臉,慢慢平復心中的激動。

外頭的雨漸小,風似乎也停止了,嚴敘剛想閉眼入睡,可某些不合時宜的吵鬧聲闖來,令他不悅的皺起眉。

眸中閃過一絲冷厲,嚴敘靈識一張,把整個西雙版納都覆蓋住。

有五名壯年男子組成的不知名隊伍在密林間穿梭着,這些人穿着迷彩服,頭上戴着用樹枝和葉子紮成的草帽,背上揹着行囊,每個人都或提或扛着一柄用塑料薄膜包着的管狀金屬物體。

那是……槍?嚴敘眼睛危險的眯起,對這一對人的身份有了大概的瞭解。

在這樣的雨夜出現在號稱動物王國的西雙版納,沒有使用任何雨具不說,還帶着殺傷性武器,任誰都能猜出他們的身份了——一羣偷獵者,而且看他們背上的揹包鼓鼓的,其中一個人的揹包拉鍊沒拉好,露出一截白色的物體,應該是已經有所斬獲了。

想到今天還是那截白色物體的主人的同胞還幫自己找營地,嚴敘的眼神不由更加冰冷。

“大哥,兄弟們今天辛苦了一天,不如找個地方休息下吃些東西,再處理下傷口吧?”走在前面左邊的身高超過一米八,全身肌肉憤張的大塊頭對旁邊比他矮了半個頭,右臉頰有一道猙獰的細長傷疤的道。

光頭男人子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陰沉的眼看了看還是陰沉沉的天空,最終同意了大塊頭的提議,“找找看附近有沒適合紮營的地?方,今晚就先不走了,明早在出發。”

見老大這樣說了,其餘四人都鬆了口氣,眼睛四處張望着,尋找地方紮營。

看他們正朝自己帳篷的方向走來,嚴敘使了個障眼法把帳篷隱藏起來。不期然的他們也看中了嚴敘紮營的這塊地。

“大家動作快點,把帳篷紮起來。”光頭男人吆喝道。

他的話一出,其他幾人立刻就動了起來,動作利索的翻開揹包取出裡面的帳篷,沒多久,地上就多了一頂可供多人居住的軍用帳篷?。

嚴敘選擇紮營的地方本來就是一片空地,使用了障眼法把帳篷所在的地方弄成灌木叢,而這羣人在搭帳篷時也正好選了相同的地方,於是這帳篷就好巧不巧的搭在了他們的旁邊,從帳篷自配的窗戶上正好能看清對方帳篷裡的情景。

嚴敘雖然隱藏了蹤跡,卻沒有隔絕聲音,對方這麼大的動靜自然是吵醒了好夢正鼾的嚴景清,只見他眉頭皺了皺,在對面接連不斷的的吵雜聲中,睫毛輕輕顫了顫,鳳眼還帶着幾分倦意睜了開來,“怎麼這麼吵?”

嚴敘親親他睡意朦朧的眼,柔聲道:“我們有鄰居了。”說着打了個隔音的結界。

嚴景清還沒有完全清醒,一時反應不過來,眼睛眨了眨,疑惑的問:“鄰居?”

嚴敘笑笑,把他整個人抱起來,然後走到帳篷上拉着的窗戶,示意他自己去看。

對面帳篷的人正在收拾,突然一個人轉過臉來看向窗口,霎時嚴景清與他四目相對,毫無準備的嚴景清被嚇了一跳。

察覺懷裡人瞬間散發出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氣息,嚴敘不由輕笑出聲。

還沒睡醒就被人這麼戲弄,嚴景清惱怒的瞪他一眼。嚴敘討好的蹭蹭他的臉,“這是一羣偷獵者,剛好選了和我們同樣的地方紮營。別擔心,他們看不見我們,也聽不見我們說話。”

“偷獵者?”嚴景清眉頭輕皺,透過窗戶打量起五人來,然後,他看到了一人在整理揹包,看到那人把一截白色物體從包裡拿出來,原本平靜的表情立馬變得十分憤怒。

“那是象牙?”目光因爲憤怒而變得凌厲異常,一想到下午還看着那鮮活的象羣在自己面前進食,自己還騎在他們的領頭母象身上,可此刻卻慘死在血泊中,連牙都給人鋸走了,嚴景清就恨不得把眼前這幾人殺了。

“別生氣,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嚴敘輕撫着他的臉,正色道。

嚴景清把頭埋在他頸間,悶悶不樂。“太過分了,絕對不能原諒!”

比鄰而居的偷獵者們,還不知道自己正面臨着巨大的危險,依舊圍坐在帳篷中,對着篝火烤肉聊天。

下雨的西雙版納雨林依舊危險重重,但這時候能躲開森林警察的追蹤,對這些偷獵者來說,算是十分走運的了。

“老大,今天的收穫不錯,沒想到在這種地方也能碰到小型象羣,而且裡面還有好幾只未成年的公象,倒是方便我們下手了。”偷獵者中又瘦又黑的男人得意的道,對今天的成果十分滿意。那小小的三角眼眯成一條縫,卻擋不住裡面的貪婪。

嚴景清抓着嚴敘的手一緊,嘴脣緊抿成一條冷冽的線。嚴敘輕拍他的背,給他順氣,“被爲些垃圾氣壞了身子。”

“確實,現在日子不好過,大的象羣我們不敢動,小的那些又老在保護區外圍晃盪,爲了躲那些死條子,更是不能碰,好久沒遇到這種好事了。”剛纔與嚴景清對視的那個滿臉橫肉的壯漢狠狠地咬了口手裡的肉,粗聲粗氣的道。

被稱爲老大的光頭男橫了壯漢一眼,冷聲道:“再不好過也得繼續,來錢快不說,我們出手一次就能悠閒大半年,不然你喝西北風去?還是你打算回老家去挖煤?”

“就是就是!咱們聽老大的準沒錯!”坐在老大身邊的另一個膘肥體壯的男人附和道,大手一勾,摟着那壯漢的脖子死命勒,嘴裡取笑道:“老二,你就安心跟着老大混,保證你輕輕鬆鬆的就賺個百八十萬,到時候你就可以風風光光的回老家去把你那蘇妹娶回家了不是?這總好過你辛辛苦苦在煤窯洞子裡頭要死要活的挖煤吧?再說,你不趕緊弄兩個錢,小心你那蘇妹妹嫌棄你沒出息,跟有錢人跑了!”

“蘇妹纔不會!肥彪你這王八蛋給我閉嘴!”被叫做老二的壯漢一把扔掉手裡的肉塊,用滿是油漬的手掙脫膘肥男人的束縛,一張臉漲得通紅,凶神惡煞的瞪着他。

“得了吧你,會不會什麼的,現在有幾個女人不愛錢?沒錢還想人跟你,你就做夢得了。”膘肥男人不以爲意地放開他,一邊躲過他迎頭送來的一拳,不高興的道:“我說老二,我這是把你當兄弟才和你說這些,別人我纔不樂意說呢!得,我不說行了吧?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哼,你這種兄弟我可消受不起。”壯漢哼聲說道,“有把兄弟拐來做這些昧良心的事兒的兄弟嗎?”

聞言,老大光頭男臉色一沉,眼神陰鷙的看着壯漢,“昧良心的事兒?我可沒在後面拿着槍逼你!”

“別介別介!老大您別生氣!這傻大個不會說話,您就原諒他一次!”膘肥男人朝壯漢使了個警告的眼神,冷聲道:“還不給老大道歉?”

氣氛一時緊張起來,看着光頭男兇狠的眼神,壯漢吞了吞口水,最後支支吾吾的道:“對……對不起,老大!我……我下次不會亂說話了!”

光頭男老大冷哼一聲別開臉。

“大家都是好兄弟,別鬧不愉快!來,老大還沒吃飽,你給老大烤塊肉!拿出你的絕活來!讓老大試試你的手藝!”膘肥男人繼續調解道。

壯漢哦了聲,乖乖拿起一塊烤起來。五人裡最後一個一直沒說話的男人看了眼他那窩囊樣,冷笑了下,轉頭問光頭男,笑問:“老大,問你個事?”

光頭男老大瞥他一眼,淡淡的道:“啥事?”

“那啥,老大您是不是有什麼訣竅,爲啥好幾次那些兇猛的野獸朝咱們撲來的時候,只要您一上前,那些畜生就莫名其妙的焉了?”

其他三人一聽,都好奇的豎起耳朵。男人說的沒錯,他們也注意到這事好幾次了,可都覺得這事太過奇怪,礙於老大的威嚴都沒問,沒想男人今天問出口了。

“怎麼?你們都很好奇?”光頭男看了看幾人,見幾人不約而同的點頭,眼睛微眯,“得,看在你們今天這麼努力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們,但說了,你們可別動歪腦子,否則我這把槍可是不長眼睛的。”光頭男摸着腰間的手槍笑得陰測測的。

“老大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會動歪腦子!”黑瘦男人信誓旦旦的保證。

光頭男目無表情的看他一眼,把手伸進貼身內衣的口袋裡,拉出一根吊墜。墜子是個通體黝黑的石頭,用一根紅繩捆着。

“就是這玩意。”光頭男把墜子放在手心摩挲,“這東西可是我無意間從一隻猴子身上得到的,具體是什麼東西不清楚,只是無意間發現這東西能讓動物害怕……”

幾人都好奇的緊盯着光頭男手上的石頭,光頭男嘴角扯了扯,“也就這麼個作用,如果我不是幹這行,這東西根本就沒用……”見幾人眼睛都粘在石頭上,光頭男大方的把墜子解下來給幾人瞧個仔細。

幾人看看摸摸也沒看出個頭緒來,光頭男又道:“這玩意我拿去給專家研究過,就一普普通通的石頭,沒別的,你們也不要多想了。”

“好了,大家都累了,吃完收拾收拾就去睡,明天一大早我們還要趕路呢。”光頭男把石頭放好,讓幾人趕緊休息。

幾人應了聲,紛紛整理各自的揹包。

“小敘,怎麼了?”嚴景清見嚴敘剛纔目不轉睛的盯着光頭男手上的石頭,奇怪的問。

“那石頭好奇怪。”嚴敘眉頭輕挑,“我用靈識去查看那石頭,石頭周圍有一層東西阻隔了我的靈識……”

“這……會不會又是個法寶?像青璃玉璧一樣?”嚴景清猜測道。

嚴敘搖搖頭,“不知道是什麼,不過這東西說不定對我有用。”

“搶過來。”嚴景清神色冷漠的道,嚴敘笑着親親他的臉,滿眼奸詐,“好。

隔壁帳篷安靜了會,光頭男又出聲了,詢問大夥明天是否繼續獵取象牙。

他們這一夥人是看現在國慶長假,西雙版納外圍的遊客多,保護區的工作人員要警戒好外圍的遊客安全,對雨林深處的巡視鬆散了不少,趁機偷偷摸進來的。原本他們預計要在雨林裡呆個四五天的,目標也不過是尋找幾隻落單的成年公象獵取象牙,可現在進雨林不過才一天,卻已經收穫了十根象牙,早已超過了這次的目標數量,是留下來繼續捕獵,還是直接打道回府,就成了現在的直接問題。

留下了繼續,可帶着這麼多象牙卻不好行動,雖然可以先藏着,但這次獵殺了五隻未成年的公象,屍體還堆在那,雖然做了簡單的處理,但難保不會被保護區的人發現他們的蹤跡進而大力搜查,那就麻煩了。

可就這麼回去,卻又心有不甘,這次運氣這麼好,後面還不知道能遇上什麼好東西呢。上次聽老馬那傢伙說有人出大價錢要收印度虎和雲豹,他身上有那塊石頭,要是運氣好碰上了,活捉幾隻,那可就發了。

“當然是要繼續了!老大手上有那玩意,什麼印度虎雲豹?不都手到擒來?弄上幾隻,我們幾年年都不用幹活了!”黑瘦男人第一個就同意繼續,三角眼閃閃發亮,想到那紅豔豔的票子就在招手,不由激動的一把抓住膘肥男人。“肥彪你說對不對?”

“貪心不足蛇吞象,我們動靜這麼大,沒準已經被盯上了,還是早走爲妙。”壯漢吶吶的道,他可不想因爲一時貪心就毀了。

“你個膽子拿去餵了娘們的!怕什麼?”黑瘦男人鄙夷的看着壯漢,“害怕就趕緊回家找你老孃去!沒膽子也好意思來混這行!”

“你TM說誰膽小?”壯漢立馬火了。

“我有說錯嗎?”黑瘦男人不甘示弱的頂了回去。

“好了,你們有完沒完,都什麼時候了還吵。”老大大喝一聲,立時鎮住了兩人,他雙目一轉,問剩下兩人,“你們怎麼看?”

膘肥男人想了想道:?“機不可失。”

“我聽老大的。”最後一人答道。

商討下來,幾人還是決定明天繼續行動。

站在窗口邊的嚴敘嘴角一彎,笑得殘忍而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