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曼……”
柳俊走進白楊辦公室外間,張曉曼正在那裡發呆,臉上殘留着一點淚痕,連柳書記進門,都恍若未見,直到柳俊開口叫了她一聲,纔回過神來,慌里慌張往起站,有些手足無措。
“柳……柳書記……”
柳俊自然知道張曉曼因何走神,任誰碰到了這種事情,都會很不開心的。
“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樣子的,要相信易寒。”
柳俊沉穩地叮囑了一句。
“哎……我,我相信他……”
張曉曼隨口答應,想來只是在領導面前習慣成自然罷了。真要放下心裡的疙瘩,可不容易。
柳俊也不和她多說,點了點頭,徑直推開裡間的門走了進去,又將門關上。
這種事情,外人實難“幫手”,關鍵靠“自悟”。
見柳俊進門,白楊擡頭看了他一眼,不吭聲。柳俊卻不管那麼多,一直走到她椅子旁邊,將身子靠在椅子上,聞着白楊頭髮裡散發出的清香,深深吸一口氣,很愜意的樣子。
見小頑童總是這等“痞賴”,白楊姐姐心裡便又是好氣又是溫馨。
“哎,正經點……”
畢竟是在辦公室,白楊姐姐便板着臉抗議道。
柳俊不理,反而順手捋了捋她的秀髮,笑道:“放鬆放鬆,本來心情挺好的,給這事攪了。”
“有什麼好攪的?這個事根本無須你操心!”
白楊就扁了扁嘴,淡然說道。
柳俊就笑了:“白書記精通爲官之道,此言深合吾心!”
……
易寒是下午趕到縣委大院的,柳書記召見。易寒知道柳俊找他是什麼事,心裡頭也憋着一肚子氣。自己不過因爲工作關係,與龍豔麗多來往了幾回,就惹下這等麻煩!龍豔麗因爲漂亮性感,一到七嶺衝不久,就成爲七嶺衝的“名人”,大家都知道眉山小學來了一位漂亮得了不得的女教師,一些青皮後生有事沒事就老往眉山小學跑,想要見識一下龍老師的美麗性感。
自然,大家也只是看看,而且都隔得遠遠的,不敢靠近。
對於七嶺衝這個偏僻的山區來說,來自大城市的大學生龍豔麗,確實堪稱絕頂尤物了。凡是看過她的小後生,回去之後就口沫橫飛地向夥伴們吹牛,說龍豔麗如何的漂亮,自然不免有些粗俗不堪的形容詞,結果又引得更多的後生前來“觀摩”,一時之間,昔日冷冷清清的眉山小學變得熱鬧非凡。
如此這般,經常來看望龍豔麗,還能和她面對面坐下聊天的易寒,就成爲大家“仰慕”和“嫉恨”的對象。流言蜚語自然多了起來。
易寒也不在意。
他是那種“書呆子”型的,信奉“身正不怕影子歪”。人家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去,也不能把所有人的嘴巴都堵上。
不料縣委組織部的考察組一下來,竟然就有人作古正經將此事搞出了一個匿名舉報信。
這猶罷了,易寒只是想教書育人,做一個好老師。人家要污衊他,也沒什麼。反正他的教委副主任也是掛名的,主業還是七嶺衝中學的校長。但這個事情影響了張曉曼和他的關係,這卻是易寒不能接受的。
張曉曼當初毅然決然跟着他去了七嶺衝這個窮鄉僻壤安家落戶,易寒心裡滿懷感激,對這位老婆大人簡直是又愛又怕。生怕這個事情,在張曉曼心裡留下什麼陰影。
“柳俊!”
易寒走進柳俊的辦公室,張口就叫了一聲。
將緊隨其後的潘知仁嚇了一跳。
自打給柳俊做秘書,除了白楊,他還真沒聽人連名帶姓稱呼過柳書記。就算是白楊,私下裡也是叫的“小俊”。
“易寒,來了?坐吧!”
柳俊笑呵呵地起身給易寒打招呼,並無任何不滿之色。
“哎……”
易寒依言在待客沙發上坐了。
“知仁,你叫曉曼也來一下,我和他們兩口子聊聊天。”
柳俊吩咐潘知仁。
“好的。”
潘知仁趕忙去隔壁叫來了張曉曼。
張曉曼一進門,看到易寒,就“哼”了一聲,一張俏臉板了下來,扭過頭不看他。
“柳書記,叫我來有什麼指示?”
張曉曼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面向柳俊請示道。
“嗯,有件事需要和你們通個氣,你坐吧。”
柳俊就收起笑容,嚴肅起來。
張曉曼一怔,原以爲柳俊是要給他們做和事佬,就有點耍小孩子脾氣。不料柳俊很嚴肅的樣子,貌似是有公事要談,當下將女孩子心性收了起來,有點惴惴不安地在易寒身邊的沙發上坐下,腦袋還是扭向一邊,正眼也不向易寒瞧一下。
柳俊心裡暗笑。
這女孩子吧,你要正兒八經給她做思想工作,她才懶得理睬。唯獨擺出一副嚴肅的神情,才能鎮得住。再是老同學,柳俊也不能在辦公室花費太多時間給他們做夫妻之間的和事佬。
而且清官難斷家務事,這個和事佬也不好做。
“易寒,今天請你來,是想跟你談談,關於你的工作調動。”
柳俊對易寒說道,語調平穩,隱隱透出一股威嚴。
易寒也是一怔。
他也和張曉曼一樣,以爲柳俊請他來,是想了解他的“作風問題”,做好了準備要向柳俊發一通牢騷。不想柳俊壓根不提那茬,直接就說到了工作調動上頭,易寒就情不自禁地挺直了身子。
對面這位,現在的身份可不是老同學,而是縣委領導。
“縣裡打算成立一個興盛煤炭能源公司,你聽說過吧?”
柳俊問道。
“嗯,聽曉曼提起過。”
易寒說着,扭頭望了妻子一眼。
張曉曼就別過臉,多多少少露出了一點小性子。
柳俊忍住笑,繼續用比較嚴肅的語氣問道:“那你說說,你對這個能源公司怎麼看?”
“挺好的……”
易寒料不到柳俊會問他這個問題,脫口而出答道。
柳俊就笑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緩緩說道:“談具體一點。”
幹部考察小組去七嶺衝找易寒談話之後,易寒自也知道縣裡有意要調他去能源公司負責。他雖是書呆子,卻並不傻,明白這是柳俊要提攜他的意思。只是他以往一直都將心思放在教書育人上頭,沒想過煤炭公司的事情,一時之間,還真不好回答柳俊的問題。
張曉曼不知不覺間將頭扭了回來,有點擔心地望着易寒。
無疑,她是希望易寒能調到縣城來上班,夫妻倆老這樣兩頭吊着,雖說離得不遠,畢竟不方便。至於說到易寒與龍豔麗之間的“不正當關係”,張曉曼是不相信的,她生氣的是易寒這個“書呆子”德行,明明知道有流言蜚語了,還不知道避諱。
女孩子面對比自己漂亮的同性,總是會莫名其妙的泛起一股“醋意”。
天性使然,誰也莫可奈何。
易寒見柳俊問得鄭重,當下不敢怠慢,低頭想了一想,說道:“柳書記,我就是隨口談談,以前對這個事沒有多少了解……”
“沒事,有什麼說什麼。”
柳俊說道,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我覺得吧,縣裡這個方案挺好的,我們寧北縣最豐富的自然資源就是煤炭,這麼多年來,沒有發揮應有的效益,只是肥了一些幹部和私人老闆,這對整個寧北縣的老百姓,是不公平的。縣裡要整合全縣的煤炭資源,做一篇振興寧北經濟的大文章,我舉雙手贊成,早就該這樣了……我覺得,這個煤炭能源公司,要搞就要搞好,不能搞壞了,又養出一幫子蛀蟲來……”
易寒果然還是讀書人秉性,直言不諱說道。
張曉曼就急了,偷偷在茶几下面踩易寒的腳。
你跟誰說話呢?
縣委副書記!
什麼叫“養出一幫子蛀蟲來”?真是的!這樣的話也能胡說八道的!
這個時候,張曉曼自然將龍豔麗的事情拋到了九霄雲外。
柳俊笑了,說道:“曉曼,你踩他幹什麼?易寒說得很對啊。確實就是不能再養出一幫蛀蟲來!這個煤炭公司,計劃投資五個億,真要出蛀蟲的話,就是大蛀蟲,可不是開玩笑的。”
張曉曼就很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去。
“易寒,我打算調你去煤炭能源公司,負責財務管理,你意下如何?”
柳俊直截了當地問道。
易寒沉吟道:“柳書記,我以前沒有接觸過財務方面的工作,五個億……嘿嘿,聽起來我都膽戰心驚……你也知道,我還是比較喜歡教書……”
柳俊斷然一揮手,說道:“沒管過財務不要緊,可以學。最關鍵的是,這五個億,我一定要交到可以完全放心的人手裡。你就是那種人!你一定要把這錢管好了,確保每一分每一文都用在正當的地方!”
易寒頓時激動起來,說道:“我服從組織安排!”
柳俊點點頭,笑了笑說道:“這就好……哎,易寒,龍豔麗還好吧?”
易寒與張曉曼都是一怔,怎麼忽然又繞回這個事情上頭了?
“嗯,還好吧,她很開朗的……”
邊說又邊去望張曉曼,張曉曼就瞪了他一眼,小嘴巴撅了起來。
柳俊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歪!流言蜚語,不必在意。我對你是非常放心的。這樣吧,你打個電話回去,請龍豔麗明天來縣裡一趟,我也好久沒同她見過面了,還怪想的。”
易寒連連點頭,張曉曼卻是目瞪口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