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昌很講義氣,得知我要去香港,主動提出給我辦通江口市投資的時間長,與當地一些政府官員的關係是處得極好的。自然,交往的層次都不是很高。畢竟江口不比內地,像億昌公司這種規模的投資商,雖不說多如過江之鯽,也不是“大熊貓”般的罕見。要想和在寶州市一樣,成爲書記市長的座上嘉賓,有些難度。但辦個通行證,卻是遊刃有餘。他在D省公安廳也有熟人。
一地的庶政,其實是掌握在實際辦事人員手中的。
記得大動亂時期,某省一位著名的造反派頭頭曾經公然宣稱:省委常委可以不要,實際辦事人員一定要安排幾個。
這人算是深通國內“庶政”權力架構的精髓。
胖大海在這一方面,也是行家裡手,江口市的一些政府辦事部門,他走進哪個辦公室,似乎都能碰到和他打招呼的人,“林總林總”的招呼聲不絕於耳。
好叫諸位得知,林總早在年前就卸任了秋水大酒店的總經理職務,只保留董事頭銜,酒店總經理一職,由韓力接任。
胖大海如今是南方市“鳳凰廣告公司”董事長。
成立這個“鳳凰廣告公司”,是我和黑子胖大海三人商議再三的結果。因爲寧愛雲一直沒有抓到,我心中總是有些惴惴。決意調胖大海來南方市。
畢竟我要在南方市生活數年之久,身邊就一個蘇建中,還真不大保險。
所謂“明槍易擋暗箭難防”嘛。
黑子聽了我地意思。深表贊同:“我老早就想搞一個廣告公司了。現在地廣告公司實在吃香。太好賺了……”
這倒是實話。
八十年代中期。正是國內廣告公司剛剛起步地時候。許多企業地廣告意識也逐漸覺醒。雙方自是一拍即合。廣告公司應運而生。因爲少。沒有多少競爭。誠如黑子所說地那樣。實在“太好賺了”。
“本來這個廣告公司打算搞在江口市地。既然俊少有這個意思。那麼大海去南方市最好。一舉兩得。”
對於我地安全。黑子自是放在第一位來考慮地。
胖大海也不推辭。他是自來熟。去哪裡都能迅速打開局面。
於是乎,“南方市鳳凰廣告公司”就此誕生,控股方自然還是秋水大酒店,巧兒是幕後大老闆。不過依照黑子的提議,在江口市也設了分公司,胖大海兩邊跑。
這人肉球似的,正好運動運動,減減肥。
胖大海能力頗強,受了“江口速度”的影響,廣告公司從籌建到營業,不過短短一個月時間,年後就正式開展業務了。由於秋水酒店在江口市已經頗有根基,反倒是江口分公司的業務開展得更快,業績也更顯著一些。只是胖大海肩負“查探”寧愛雲的重任,更多時間是呆在南方市的。
反正江口市有黑子坐鎮,也無須他操心太多。
“俊少,那個女人,還是沒有消息……”
在江口大酒店1號豪華套房裡,胖大海低垂着頭,面有愧色。在他想來,俊少吩咐的事幾個月都沒有辦出結果,着實有些丟份。
我拍拍他地肩膀,笑了笑。
“別急,這事情,本來也就和大海撈針似的,碰運氣的成分居多。”
胖大海點點頭,像是鬆了口氣。
黑子卻皺眉道:“要抓緊,別的事都可以放一放。”
胖大海忙又點點頭。
看來黑子越來越有領導者風範了,知道何爲緊要何爲次要。做老大的人,其實就是幹這個地。具體的事情,倒無須過分操心。
“小青也該到了,她說要過來接你的。”
胖大海擡腕錶。
這小子,如今抖起來了,手腕上戴萬元的帝舵金錶,金光燦燦的,有幾分富貴之氣,也有幾分暴發戶的味道。
不像黑子,就是普通地勞力士鋼表,價格也不貴,和他整個人一樣,英華內斂。
至於本衙內,戴的乃是國產上海表,還是很舊的那種——身爲學生,不好太招搖。其實再過得些年頭,我手腕上這塊上海表,會成爲收藏界的搶手貨。
正說話間,門鈴響起。
胖大海忙即晃動着肥肥的身軀過去開門。
一陣香風涌來,一身黑色裙裝的小青姐俏生生走了進來,頭髮在左側盤了一個髻,露出雪白粉嫩地脖頸,兩顆碩大的東珠耳環閃耀着柔和地光澤,如玉的皓腕上,帶着一款黑色地勞力士女裝表,鑲嵌的鑽石光芒閃耀,整個人都透出一股名門淑女地風範。
見我長身玉立站在那裡,小青姐對胖大海碩大的身軀直接無視,甚至彪悍魁梧的黑子在她眼裡也是透明的了,疾走幾步上前。我微笑着張開了雙臂,小青姐溫軟的嬌軀整個依偎進我的懷裡,堅挺的雙峰緊緊壓迫着我強壯的胸肌。我低頭吻了吻她潔白的臉頰,輕笑道:“好了,還有客人在。”
小青姐這才郝然一笑,離開我的懷抱,扭過頭,輕輕擦拭掉眼角的淚珠。
瞧來這幾個月的相思之苦,確也難熬。
胖大海誇張地叫道:“小青,纔去了香港幾個月,就這麼時髦的?漂亮得也太不像話了,還讓不讓別的女人活啊?”
姐嫣然一笑:“死胖子,就知道說好聽的哄女孩老實交代,又禍害了多少良家女子?”
胖大海臉皮甚厚,嘿嘿一笑,得意地道:“不多,一個班總有……不過,就是沒一個趕得上你的!”
我笑道:“要你那一個班都趕上小青了,那你還讓不讓我活啊?”
一句話說得大家都笑了。
小青輕輕打我一下,嗔道:“越來越油嘴滑舌了。”
妙目流盼,美豔無比。
剎那間我也有點心旌搖曳,胖大海說得沒錯,這纔去了香港幾個月,就出落得如此漂亮動人了,假以時日,那還了得?
一陣笑鬧,大家這才坐下來,互道別來之情。
黑子便擺開架勢,沏起了功夫茶。
“那邊都準備好了?”
我問小青。
“嗯,公司就在億昌大廈十八樓A座,香港期貨交易所、東京交易所和美國芝加哥交易所的戶頭都開好了。人員都是金董事長幫忙介紹的操盤高手。”
我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金富昌在香港也做金融投資的生意,但是規模不大,他介紹的人,最多也就是懂得交易規則,有過一定的股票和期貨交易的經驗,“操盤高手”四字,未免欺人。
不過那也沒關係,我並不想日日夜夜在期貨市場縱橫馳騁,只是利用穿越者先知先覺的優勢,在幾個特定地歷史時刻,大砍一刀罷了。
作爲一個二十一世紀的穿越者,我儘管不是專業的股民,對股市和期貨多少了解一些,對其中最震撼人心的幾個階段,多少有些記憶。
專業炒股不是我的強項,我也沒興趣在股市裡頭炒短線,我要做的是長線持有和適度投機。
“對股市和期貨市場的規則,瞭解得怎麼樣了?”
小青嫣然一笑:“多少了解了一點……”
我笑了笑。反正決定要去香港走一趟,現在倒不必問得過於仔細。
小青姐卻略有些高興地道:“這段日子,你要我們吸納日元拋售美元,我們小小試了幾手,還真靈,賺了一小筆。”
我點點頭,自從八五年廣場協議以來,日元持續升值,目前還遠未到頂,這個時候吸納日元,自然穩賺不賠。不過這個升值的過程,持續時間很長,差不多有十年左右。第一波應該是在明年結束。直到克林頓上臺,再次對日本採取強硬措施,纔會進一步擡升日元,整得小鬼子狼狽不堪。
趁這個機會,小試幾下練練手,從小鬼子身上剮點肉,賺個零花錢,也是好地。
還能給小青一個非常直觀的印象。
你要想讓一個人對某個生意產生興趣,進而鑽研進去,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先讓他(她)賺到實際的利潤。這有點和賭場的莊家手法相類似:要引人入彀,總是要先讓人家多少贏一點才行。
胖大海饒有興趣地問道:“賺了多少?”
“一兩百萬吧,港幣。”
小青笑道。
胖大海暈了一下。
這纔過去多久,就賺了一兩百萬港幣,照小青地語氣,只是練練手,小賺一筆。那要賺多少才叫大賺?
“俊少,什麼生意這麼賺錢?”
胖大海立即緊跟着問。
我笑道:“這個生意,你不要去參與。以前我叫你們買點江口發展銀行的股票,都買了吧?”
八五年,江口市發展銀行發行股票,那時候國人對股票一點概念都沒有,基本上無人問津。秋水酒店落戶江口市之後,我就提醒過黑子等人,叫他們有閒錢的話,不妨吸納一點。
我自己,則以巧兒地名義買了一百萬股原始股擱那裡,估計到九十年代初期,正式上市交易後,最少變成十個億。
黑子道:“我買了十萬股,給大剛也買了十萬股。”
我點點頭,問胖大海:“你呢?”
胖大海搔搔頭:“我手頭閒錢不多,只買了三萬股。”
這人比較貪戀女色,又沒結婚,沒人管制,花錢大手大腳。最關鍵的是,他不明白買這個有啥好處。只不過是我有要求,便象徵性地買了一點。
我搖搖頭,對黑子道:“從他的紅利里扣錢,今年年底前,補足十萬股原始股的份額。就按照現在地市場價格收購。一直給他存在那裡,我沒說動,就不要動。“
“好。”
對我的吩咐,尤其是經濟上的,黑子幾乎都不問爲什麼。
“你和大剛要是還有閒錢的話,不妨再買一點。”
黑子又點點頭。
胖大海滿臉苦笑,卻也不敢辯駁。
我也不去理他,總要等他得到了實際的好處,他才能明白我一番苦心。這等於給他存下一個億在那裡呢。至於到時候他驚訝詫異於我的先知先覺,卻不必理會。反正我給他們地驚訝詫異已經夠多的了,也不在乎再多這一回。
……
站在億昌大廈十八樓A座,“盛業投資有限公司”寬敝豪華地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欣賞着香港地夜景,我心中感慨不已。
絕未料到,我有一天能站在這個地方,俯瞰這片富裕繁華的土地。
身後響起高跟鞋敲打地板地清脆聲音,小青姐來到
輕聲道:“人員都到齊了,恭請大老闆訓話!”
我搖頭笑道:“你纔是大老闆,我只是旁聽者。”
小青抿嘴一笑,也不否認。輕輕挽起我的手臂,向會議室走去。
會議室不大,還不如小青姐的總裁辦公室寬敞,整個公司的僱員也不多,加上文員只有十來個人。對於純粹靠電話做生意地金融投資公司,這個規模就夠可以的了。
隔着玻璃門,這些西裝革履的“金融精英”們已經看見漂亮的柳總裁挽着高大帥氣的本衙內款款而來,忙即站起身來,露出恭謹地神情。
柳總裁平日裡嚴肅冷峻,不芶言笑,如同冰美人,不曾想竟有這般小鳥依人的時候。
卻不知這位年輕得像話的“帥哥”,又是如何獲得她地歡心的。
進得會議室,小青徑直將我讓到居中那張寬大的仿真皮大班椅裡,自己在左首入座。
“大家都坐吧。”
小青清脆地說道,聲音已經恢復到沉靜穩妥,不帶絲毫感彩。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俊少。”
大家便一齊點頭,齊聲道:“俊少好!”
我微笑點頭作答。
小青又一一給我介紹了公司的職員,對他們地畢業學校和此前的從業經歷也做了簡單說明,記得倒是非常清楚,可見對手下,還是很瞭解的。
接下來,大家便分別彙報這段時間的業務情況,基本上,每個人彙報的大都是盈利,甚少虧損。只有一個沽出恆生期指合約的觸及止損價位,虧了一筆。
小青姐仔細聽着,不時在筆記本上做個記錄,臉色平靜如水,波瀾不驚。一干下屬便益發小心翼翼起來。起初還不免略帶一絲好奇,一旦開始彙報,就一個個正襟危坐,目不斜視了。
我暗暗點頭,人員訓練得不錯,看來小青姐歷練出來了。
約莫四十分鐘左右,最後一名操盤手彙報完畢,大家都眼望小青。
小青便看了看我,我略略一點頭。
“下面,請俊少給大家講話!”
會議室響起一片掌聲。
“諸位剛纔地彙報,我都聽了,基本上,大家都做得不錯。”
我緩緩說道。
大家便用眼神的餘光交流了一下,意似鬆了口氣。柳總裁平日裡已經夠嚴厲了,這位她如此推崇乃至小心翼翼“伺候”着地俊少,不問可知,來頭極大。卻不知會是怎樣嚴厲的脾氣。聽我先就對大家地工作予以了肯定,自然心下稍安。
“恆生期指,這段時間是宜揸不宜沽的,SP500指數和道指也是這樣,日元也是宜不宜沽……”
和沽乃是香港股市交易地“行話”,代表買進和賣出。
一名三十歲左右,戴金絲眼鏡的經紀人忽然舉手,我記得小青介紹他的時候,說是姓李。
“李先生,請講。”
“請問俊少,爲何指數和日元都是宜揸不宜沽呢?”
瞧得出來,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有這個問。雖然這段時間,他們依照小青的指令,在指數期貨市場和日元匯市以揸爲主,也確實賺了一些錢,其實在心裡,卻未必一定心服。
畢竟股市和匯市這兩個地方,機構出沒,黑手縱橫,風波詭異,實在太難把握。
何況他們也必定知道,小青是來自大陸的新移民,說到對股市和匯市的瞭解,哪有他們這幫“金融精英”精通?只是奈何不得人家是老闆,不得不服從罷了。
我點點頭,說道:“眼下世界經濟的大格局,都是欣欣向榮,各地股市,自然也是氣勢如虹。做金融期貨,最忌諱的便是逆市操作。順勢而爲,纔是正理。”
其實後世許多在股市、期市虧得血本無歸的“炒家”,就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一天到晚拿着“K線圖”,參照什麼基本面什麼技術面,分析來分析去,老是想在狂跌的時候去抄底,在暴漲的時候去沽頂,虧得上吊跳樓,都叫活該。
往往那些自以爲是的聰明人,都有這個“對着幹”的毛病,以此來顯示自己的與衆不同。卻不知道無論在政界還是商界,真正的大贏家所做到的無非就是“順勢而爲”罷了。
“俊少說得固然有理,但是全世界的股市和貨幣,總不會是一直上漲的,總有調整或者下跌的時候吧?”
這位李先生,果然是個傲氣之人。貌似剛纔彙報恆生期指操作失手的便是此人,明明虧了,還在這振振有詞。
我淡淡道:“其實股市也好,匯市也好,最重要的便是賺錢。理論說多了沒用。”
李先生頓時語塞。
我不再理他,對小青說道:“小青,從現在開始,要控制每一個戶頭的本金,不宜超過五十萬。在今年十月份之前,集中買進恆生期指,SP500指,YMM合約和日元合約,盈利率達到百分之二十就平倉,不要陷入過深,明白嗎?”
“明白。
”
小青答道。
見我說得如此篤定,沒有絲毫辯駁餘地,一干“金融精英”暗暗不滿,卻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