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俊親自駕駛着大奧迪,駛上了龍山公園幽靜的山間小徑。
這條路,只能通往一處別墅。
政治局委員,全國政協副主席,中央統戰部長何延安住在那裡。
何延安與何老爺子以及何長征不一樣,父親和兄長都比較中意古老的四合院,何延安比較年輕,對於現代化的別墅,更加垂青一些。
就居住的舒適程度來說,現代化的別墅也確實遠在古老的四合院之上。
何老爺子與何長征堅持住在四合院裡,恐怕更多的還是一種心理因素在起作用。
一路上經過了兩道關卡,大奧迪緩緩駛進了掩映在綠樹叢中的小別墅。大奧迪剛一停穩,一名年輕的警衛軍官便跑步上來,給柳俊拉開了車門。
儘管何延安與甘霖的唯一愛子甘可慧遠在a省擔任區委書記,這棟精緻的小別墅裡,倒也並不寂寞。整整一個班的警衛戰士入住,加上家政服務人員,別墅裡有十幾口人。
今天是週六,何延安在家裡休息。
舉凡與何延安年紀相當的高級領導人,在作息時間上都比較規律,遠不是柳晉纔可比的。當然,這也是因爲柳俊事先打了電話,說是要前來看望小姑,何政局纔會給個臉面,在家裡坐等。
柳俊下車之後,沒有急着進屋,而是打開後備箱,搬出來一個竹製的箱子,提在手頭,晃晃悠悠的進了別墅客廳。
若是其他省的省長前來登門拜會,何延安出於禮節需要,是會在門口迎候的。不過柳俊同志,就免了這個禮節。
但何延安也沒有想到,柳俊帶了禮物登門。
“柳省長,你怎麼也學會搞這些庸俗的東西了?”
柳俊進門的時候,何延安正和甘霖一起坐在客廳沙發裡聊天說話,見到柳俊手裡的那個竹箱,何延安便板着臉“訓斥”道。
“何政局不要誤會。我帶了這點土特產過來,不是要賄賂您的。我是送給甘叔叔。”
柳俊笑着說道。
“哦,你什麼時候和甘叔叔交情那麼深厚了?”
“交情自然是深厚的,再說了,甘叔叔是受人敬仰的高級知識分子,我們做晚輩的,拍拍甘教授的馬屁,也是理所應當嘛。”
甘霖笑道:“承蒙柳省長看重,甘霖不勝惶恐。”
柳俊哈哈笑了起來:“其實吧,小姑,甘叔叔,我這回還真是借花獻佛。這些土特產,有一多半是令郎孝敬兩位的,我就是做了一回車伕,順便給帶過來了。說不定還能騙頓飯吃。甘叔叔的手藝,想必是越來越高超了。”
柳省長邊說,邊在茶几上打開了竹箱。裡面果然是一些筍乾、臘味之類的土特產。
“這麼說,我是錯怪你了?”
何延安斜斜乜了柳俊一眼,臉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柳俊笑着答道:“不敢。領導的批評,我虛心接受。有則改之無則加勉,總之是爲了我們好嘛。”
何延安就搖了搖頭,說道:“呵呵,這個做了省長的人,還是這麼油嘴滑舌。a省的幹部,可別都受了影響,一個個變得油嘴滑舌了。”
柳俊微微一笑,說道:“a省的幹部隊伍建設,飛鵬書記抓得很緊,倒是不用我去艹心了。”
何延安毫不客氣地說道:“柳俊,過了啊。你就不能坐下之後再告狀嗎?這麼迫不及待,有點着相了。”
劉飛鵬向李治國主席和其他兩位中央主要領導人反映柳俊的“情況”,是瞞不住人的。何延安自然也早就知道了。也就何延安與柳俊之間的關係,能夠把話說得這麼直白。
“行,那我就坐下再告狀。”
柳俊說着,也不待招呼,徑直在一側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甘霖卻不管他們的言語機鋒,拿出了做學問的精神,仔細觀察着那一箱子土特產,甚至還拿起一塊臘肉,對着門外的陽光照了一下,觀察它的透明度,稍頃,很滿意地點點頭,說道:“嗯,都是好東西。柳俊啊,既然你那麼想要蹭飯,那我今天就露一手,請你好好吃一頓。”
柳俊笑道:“太好了,今天口福不淺。”
一名圓圓臉的二十來歲女孩子,緊着給柳俊奉上了茶水,又收拾了茶几上的土特產,搬進了儲物間。
甘霖是那種最純粹的知識分子,說好了請柳俊吃飯,露一手,當下便站起身來,說道:“你們聊,我去準備。”
何延安不由又搖了搖頭,說道:“老甘,也不必那麼急吧?柳俊大老遠的過來,專程給你拍馬屁,你總得陪人家說說話。再說,你就不想了解一下你兒子的情況?”
甘霖一聽,果然有理,又坐了下來,問道:“柳俊啊,可慧在那邊,沒有給你添麻煩吧?”
柳俊微笑說道:“這倒沒有。可慧這個周溪區委書記,還是做得很不錯的,有板有眼。在周溪區的威望也已經建立起來了。”
甘霖便連連點頭,似乎很是欣慰。
無論是誰,聽說兒子有能耐,都得高興,甘霖再是書呆子也不例外。
何延安卻有點不大相信,很“警惕”地說道:“柳俊,你可別護短,盡挑着好聽的話說。可慧是我的兒子,他有些什麼能耐,我還是心裡有數的。別的不說,就那麼點年紀,做區委書記能夠這麼快就建立威信?我看有點懸。”
當初柳俊將甘可慧放到原南市周溪區去,何延安就並不是十分贊成。理由還是甘可慧的年齡問題。二十七歲,在國家部委擔任正處級幹部,倒是沒什麼。但出任區委書記,和國家部委的處幹,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上百萬人的衣食父母,想一想也覺得這不是個輕鬆活。
不過柳俊堅持,何延安就不好過分反對。
畢竟甘可慧現今是a省的幹部,必須要服從組織安排。有柳俊時刻指點,甘可慧自己再小心謹慎一點,未嘗不是一個很好的鍛鍊。在國內政壇,能把縣委書記區委書記這個工作做好,往往就意味着已經是一個全面的人才了。
柳俊笑道:“小姑,可慧是您的兒子,這個沒錯。但論到對他的瞭解,實話說,你未必就能比我瞭解得更多。在父母的心目中,可慧就算八十歲了,也還是小孩子。這個可是帶有偏見啊。在我看來,他就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年輕幹部,好好雕琢一下,能成大器。”
何延安微微一笑,說道:“明明知道你說的話有點言不由衷,我還是喜歡聽的。”
說起來也奇怪,這麼多晚輩,唯獨和柳俊說話,何延安總是能夠心情愉悅,有時候甚至會忘記彼此高級幹部的身份。
甘霖插話道:“延安,我覺得柳俊說得對。可慧已經長大了,我們不能再把他當小孩子看。總是把一個區委書記當小孩子,也不是那麼妥當。”
何延安就只好苦笑。
甘霖固然斯文有禮,有時不免過於較真了,略略顯得有點迂腐。這個大概也是我國知識分子的通病了。
“小姑,我還真沒有誇大其詞。可慧在周溪區幹得確實不錯,大力發展經濟,治理污染,整頓幹部隊伍,都取得了一定的成績。吳興平在大會上表揚了他好幾次。”
吳興平公開表揚甘可慧,或多或少是因爲甘可慧的衙內身份,不過甘可慧要是幹得太差勁,吳興平也不能多次表揚他。
何延安點點頭:“只要他真的有這個能力,我當然是很高興的了。”
甘霖又饒有興趣地問起了甘可慧的一些具體情況,柳俊一一做了回答。甘霖連連點頭,很是滿意。大家聊了一會,甘霖再次起身,去廚房忙活去了。
這一回,何延安倒是沒有再挽留。
柳俊今天前來拜訪,肯定還有一些話要和她說。接下來的談話,甘霖肯定沒有多少興趣旁聽。
“柳俊,現在局面很複雜啊。你那邊,要更加謹慎一些了。”
何延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緩緩說道,神情也嚴肅起來。那邊針對秋水集團和華興集團的動作,已經展開,何延安自然能夠清楚這裡麪包涵的深意。
或許,柳俊此來,也和這事有關。
柳俊微笑道:“是的,我會注意。也不是很要緊,困獸之鬥罷了。”
何延安好看的雙眉略略一揚,說道:“你倒是很有信心嘛。”
“事實如此。”柳俊十分篤定,稍頃,又說道:“東南有事,小姑其有意乎?”
何延安一怔,隨即嚴肅地望了柳俊一眼。
柳俊端起茶杯喝茶,臉色很是平靜,似乎在訴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於向宏倒臺,在柳俊看來,是遲早的事。如同他昨晚與自家老爺子談的那樣,於向宏之後,如何安排,纔是重點。就算於向宏最終保不住,那邊也絕不會坐視這個位置落到別的派系手中。嚴柳系自然也不會輕易的讓對方如願以償。鑑於明珠市的實際情況,直接爭取嚴柳系幹部接替那個職務,有點不大現實。硬生生擠了進去,也未必能站穩腳根。
除了嚴柳系和明珠系,其他大集團對這個位置,也是虎視眈眈。
仔細分析一下,何延安如果能出面爭取,嚴柳系會樂見其成,或許還會在後面加一把勁。現在就要看何延安的態度了。
稍頃,何延安說道:“現在討論這個事情,爲時尚早。”
柳俊微笑着點頭稱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