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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族權利的滲透之下,學府不得不重視這次被附加了各種額外意義的活動,所以也只能爲雙方大開方便之門。
亞萊索性把己方所有相關人員拉到校外場地合宿,進行封閉式的秘密集訓,因爲最近不得不解約了幾人,對方安插的人真是防不勝防,幸好一直內有西斯外有亨利在。
獨舞部分不用亞萊操心,但是羣舞被他設計成舞劇的形式,因爲此次彙報演出的主題是“勝利週年”,於是他向自己的軍事參謀諮詢有關戰爭的事宜。
亨利仔細講解。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爲了讓舞蹈演員們的身材短時間內達到劇目中的要求,他向自己的營養師諮詢。
亨利認真安排。
爲了徵求觀衆對試演的意見,亞萊向自己的評論人諮詢。
亨利詳實作答。
……
亞萊:亨利果然是管家中的全能戰鬥老虎!
西斯:什麼怪形容!不過“全能”這個詞也不是不恰當……
晚上休息的時間,作爲主角的西斯可不會像其他人那樣輕鬆,按時留下來進行加量練習,亞萊的認真讓他也不知不覺完全投入其中,甚至有時會有那麼一時半刻忘記了一直纏繞住自己的某些事情。
爲了創新,亞萊把前世見過的舞蹈種類一一道來,但是他畢竟不是專業人士,所以講得籠統,也別期盼他能比劃得明白,不過還好他能儘量詳細地畫在紙面兒上,起碼上面不是硬胳膊硬腿兒的大腦袋火柴人兒演示。
西斯不愧是舞蹈天才,領悟力超強,在紙面兒上斷續的動作中加入自己的理解,真就能把舞步跳出個六七分相似。
亞萊表揚拍手,忽然道:“對了,西斯,你沒覺得自己最近特別愛笑嗎,而且比以前笑得真實多了?”伸手指向剛進來的人,“把亨利都傳染得不那麼表情死板了。”
都是年輕人,說着說着,就帶上了玩兒鬧性質。
西斯像是得到潮水般的靈感,纔不理亞萊的胡言亂語,現在正開始嘗試足尖兒站立。
亞萊好心給西斯請來一個陪練加保護,當然是亨利,但是此時還是有些不忍心,“別折騰了,聽說跳芭蕾舞的人腳尖兒上都有老大一塊兒繭子,還得有特殊的舞鞋才能站得起來,芭蕾舞吧,看着高貴優雅,但要是沒有長時間的專業訓,連跳起來一落地保不齊就是一個殘廢。”
西斯趕緊重新正常姿勢站好,氣道:“你爲什麼不早說!”白白讓他痛苦地折騰這麼長時間。
亞萊無辜道:“看你那麼努力,我不是給你機會嘗試一下能不能把不可能變爲可能麼,要我說最好看的一幕就是雙人舞的時候,一個人離老遠向另一個人撲,另一個人就像是接住羽毛似的託舉,而且還能原地抱着人轉上兩圈兒。”怎麼好像更像是花樣滑冰來着?
西斯卻聽得認真,整個動作在腦海中演練了一遍,正色請求亨利協助。
願意把自己完全拋向對方,這不得不說是一種信任,即使西斯暫時並沒有想到這個層面。
亨利極快地頓了一下,默然脫去了沒有一絲褶皺的外套,從容地挽起襯衫上的袖口。
嚴肅認真的西斯站穩,長出一口氣後,邁步向對方飛奔跳起。
亨利有力的手臂穩當托住西斯緊實的側腹部,然後按照亞萊之前所說再原地優雅轉兩圈兒。
不過兩人收勢後卻不約而同瞪視亞萊。
因爲亞萊爲了和剛進門的卡洛克打招呼,根本沒看見他們好不容易放下心中一切芥蒂做出的完美託舉。
重新回到座位,亞萊看見兩人的表情一楞,難道是高難度動作沒做好?幸虧自己沒看見,否則他們現在一定挺尷尬。
卡洛克跟着摸摸下巴,心裡不知在合計着什麼。
爲了安慰兩人,亞萊大方地繼續畫了幾張他認爲雙人合作起來比較簡單的拉丁舞,當然是根本分不清哪個是恰恰,哪個是倫巴之類的,那叫一個亂乎。
不過,他這回倒是挺負責,用卡洛克特意給他送過來的小提琴爲他們伴奏。
西斯看出了這種舞蹈形式的不簡單,於是更加認真,不知不覺把亨利當成真正的舞伴兒,兩人拉手搭肩的根本不在乎,注意力共同集中到完成舞蹈動作的挑戰上。
亞萊此時是體會到導演毫不留情批評演員的樂趣了,“不對,不對,含蓄羞怯會毀了這種熱情奔放的舞蹈中的內涵,要有交流,身體和眼神的交流。”
不顧在場其他三人的表情各異,繼續沉醉又神聖地講解,“優美,活力,若即若離,要像在地板上做︱愛一樣性感……”
西斯和亨利迅速放開了彼此相握的手。
卡洛克沉着臉把還在不解的人扛走,“你都是和誰學的這些亂七八糟?”
亞萊當然不知道怎麼回答,只好抿嘴不吭聲,心甘情願被大貴族帶走。
亨利拿起一旁的外套對西斯道:“您也該休息了。”有送人回去的意思。
西斯低頭撿起自己的物品,沉默地走在亨利前面,他第一次不知道怎樣安排自己臉上的表情動作。
卡洛克帶人直接回了別墅。
亞萊勞碌了一天,很早回了自己的房間,洗漱一下就準備上牀休息了。
亨利按規矩在睡前向主人詢問第二天的安排。
卡洛克道:“你今天很投入。”眼裡再次出現從小到大讓亨利防備萬分的跳躍。
亨利不語,欠身出門,他第一次不知道怎樣回覆家主的話。
處理好公務往回走,卡洛克沒想到亞萊還未入睡,自己推門而入也沒像往常那樣被驅趕,有些奇怪。
果然,亞萊臉上的表情很陌生,是卡洛克沒見過的懊惱與沉默,伏案繼續畫着,似乎準備通宵把手中的舞劇設計圖全部改完,不過更像是希望自己忙碌起來好不再糾結某個問題。
“我很擔心你。”卡洛克皺眉道。
亞萊手上一頓,“西斯金棕色的左眼是看不見的。”
卡洛克之前也沒看出來,“剛剛看出來的?”要不然亞萊不會如此受打擊的樣子。
亞萊繼續畫了起來,“雙人舞講究配合,他們配合得天衣無縫。”
卡洛克一時不解。
亞萊道:“我想西斯以前並沒有和人跳過雙人舞,他的動作角度有偏差,他自己應該也沒注意到,不然就憑他對舞蹈的執念不會允許自己出現這種失誤。”
“可是你說他們配合得……”卡洛克話說到一半兒,也反應了過來,也就是說亨利也知道。
亞萊有些喃喃,“其實今天如果不是亨利故意配合西斯而讓自己的動作顯得有些彆扭的話,我也不會意識到,仔細想想,我想亨利應該早就知道了,比如他與我和其他非獸人一起走的時候,會習慣性地走在我們的左側偏後,但是卻總是走在西斯的右側偏後,我想是因爲他知道西斯只有右眼看得見。”
接着把左腕遮擋傷疤的銀護腕摘下來,“其實我不在乎被人看到,但是有幾次被人注意到後,都是西斯不經意地幫我遮掩了過去。開始的時候人人都和我說西斯壞,可是我從第一次遇到他就知道他的心地其實很善良。後來我也合計,怎麼就這麼輕信一個人是好人?時間長了,我才明白,他和亨利給我的感覺很像,同樣是有故事的人,卻整天深藏不漏地把自己掩飾得很好。”
卡洛克一笑:“掩飾得那麼好還不是被你發現了。”
亞萊道:“不要懷疑一個藝術家的洞察力。怎麼說呢,西斯在我身邊的感覺就像是亨利在你身邊的感覺。可是亨利真心對你是因爲你足夠的好,而我從開始到現在獲得的聲譽很大一部分是因爲伊登堡的聲望。但是,西斯從來只是把我當做我來對待,與其他無關。”所以自己不再認爲照搬前世經驗是抄襲,而是有偉大的藝術傳道的精神,這要多謝西斯的這種支持。
卡洛克湊近,“你這麼細心,怎麼就沒感覺到我是真心喜歡你,還三番兩次拒絕我的求婚?”
亞萊後仰道:“因爲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注意到一方面,就很容易忽視另一方面。”
卡洛克上手圈人,“你在建議我們應該到一個沒有其他人的地方好好培養一下感情?”
亞萊抿嘴,“我一叫非禮,西斯馬上就會跑過來救我。”
卡洛克冷臉大爺調笑狀,“你倒是叫啊?”
“我不叫,因爲怕你到時候尷尬。”我跑!
卡洛克把人抓到牀上,“你究竟知不知道西斯不是一般的非獸人?”
亞萊抄起枕頭,防禦狀,“當然知道,亨利什麼時候對一個非獸人看這麼多眼啊,更別提拉拉手摟摟腰什麼的,你看剛纔他和西斯以舞蹈之名玩兒得多高興。”要是自己編瞎話說某個舞蹈有親吻動作就好了,也不知道那兩人到時候會誰先親誰?
卡洛克奪過他手中枕頭扔在地上,“你成天總看亨利幹什麼,就一點兒也不在乎我?”
“我這麼忙,怎麼可能總看亨利,只是能讓西斯感興趣和我說起的獸人也就這麼一個亨利,我就跟着好奇唄。”亞萊又道:“我要是不在乎你,能容忍你到現在?”
卡洛克終於成功把人壓在下邊,“那還不想和我結婚?不過,就算你不在乎我也沒關係,我在乎你就行了。”
沒有關嚴的房門外,巧遇後聽了一段時間的兩個人很尷尬,本來有急事找各自的上司詢問意見,現在不想問了,也沒法問了,對視了一眼,又迅速分開,趕緊故作冷靜地從不同的方向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