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明宮萬和殿,殿內雲頂檀木作樑,珍珠爲簾幕,範金爲柱礎。雕龍雲燭將殿內照得燈火輝煌。六尺寬的沉香木榻,牀邊懸着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
而此時,聖人躺在沉香榻上,緊閉雙眼,面色蒼白。
端黎皇后坐在榻邊小心地擦拭着聖人的身體,一衆宮女太監跪在周圍,一個個頭也不敢擡,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端黎皇后踱着步嚴聲問“那邊有消息了嗎?”
大太監李箴言彎腰拱手謹慎的回道“回皇后娘娘,陸離明天便能入城。”
皇后指着地上跪着的這些人,輕描淡寫對李箴言說“這事不能讓其他人知曉,都拉出去殺了吧。”
李箴言貼在總領侍衛耳邊小聲地說“都拉出去,賜毒藥,手腳乾淨點。”
一會兒一路鐵甲護衛將這些宮女太監統統拉了出去,殿外黑漆漆的,宮女太監們的嚎哭聲和求饒聲此起彼伏。
侍衛們往他們嘴裡灌毒藥,捂着嘴讓他們嚥下去。不一會兒這些宮女太監捂着肚子倒在地上打滾,不出半個時辰,七竅流血,瞪着眼睛,死相極其難看。
燭光搖曳,此時聖人的生命危在旦夕,宮裡的醫官已經殺了不下十人,沒有一個能說出聖人爲何突然昏迷不醒,而陸離便是最後的希望了。
端黎皇后的舅舅是當朝的宰相,背後的勢力強大到就連聖人都忌憚,但如若聖人暴斃,這禮朝可就山雨欲來風滿樓。各個勢力顯現出來,而東宮手裡沒有兵權,壓不住造反的,那東宮的路可就難了。
凌冽的冬風吹在臉上,刺骨的痛,陸離金露露兩人快馬加鞭的奔向沽州城,一路上光馬就跑死了三匹,連夜趕路,終於到了沽州城。
陸離送金露露到客棧,開了間房,囑咐她“在這等着我,明天我便回來,別亂逛,餓了樓下也能吃飯。”
“這個給你,省着點花。”陸離走了,金露露走到窗邊看着他騎馬走遠,掂了掂手裡的錢袋很沉,打開一看都是銅錢,連碎銀子渣都沒有。
金露露衝着陸離走的方向呸了幾下,“你個守財奴,我還不稀罕呢。”
奔波了幾天渾身都是灰塵,聞了聞自己都快臭了。
“咚咚咚”小二在門外高聲說“客官,公子吩咐的沐湯準備好了,請隨我來。”
“等我一下,馬上就好!”聽到是陸離讓備的金露露心裡美滋滋的,拿着乾淨的衣裙便跟小二去了後院沐房。
把門插好,試了試水溫,正好。脫了衣服,美滋滋的泡着澡,烏黑的秀髮垂在肩膀兩旁,皮膚在氤氳的水汽襯紅撲撲的,細潤如玉,漂亮極了。
泡完澡的金露露身心輕鬆,換了一身齊胸襦裙,上襦白色銀絲輕紗,細膩雪白的肌膚從銀絲輕紗中透出來,閃閃發光;長裙及踝,走起路來裙角飛揚;絲帶編制的宮絛下垂至地,腰間佩戴雙魚玉佩,顯得腰肢盈盈一握;一頭青絲用如意形玉釵輕輕綰起,乾淨利落。臉上雖未施粉黛,但肌膚如雪,眼似水杏,脣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整個人散發着秦春少女的氣息,清新靈動。
金露露望着銅鏡中的自己,美的挪不開眼,感嘆着“不知有多少男子會爲了這張臉爭風吃醋。”
一臉滿意的出門了,街上人來人往,男子看到她眼睛就像長在金露露身上似的,就連女子也和身邊閨蜜小聲的議論,搞得她怪不好意思的。因爲已經一年沒有見過這麼多的人了,一時之間還不太適應。
正好走進一處市集,吆喝聲此起彼伏,有賣包子的,有噴火的,還有賣漂亮首飾和胭脂的,好不熱鬧。
金露露挑了一家餛飩店,點了碗鮮肉小餛飩,人實在太多了,環顧四周沒有空桌子,她剛要轉身換一家店。
掌櫃的見勢小跑到金露露面前叫住她“姑娘抱歉,客人實在太多,小店不大,您能委屈一下和那位公子坐一張桌嗎?”指了指靠在窗邊的方向。
金露露一聽可太好了,她也不願再出去找吃的了,朝着掌櫃的甜甜一笑“好呀好呀!那您快點。”
“好嘞姑娘”掌櫃的嘹亮的喊了一嗓子“鮮肉餛飩一碗。”
她快步走向窗邊,抱歉地說“公子,我可以坐在這兒嗎?”
男子聞聲擡頭,盯她良久。
金露露暗自竊喜,以爲自己的美貌折服了他。
她又問了一遍,那男子才反應過來,尷尬的笑了笑“當然可以啊。”
金露露等的太久,無聊地咬指甲,心裡琢磨一會兒去哪兒玩。
“這位姑娘,咬指甲可不是好習慣哦!”男子提醒她,金露露臉倏地一下便紅了,靦腆一笑“太久的習慣,一時半會改不掉了。”
就倆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着,等着餛飩。
餛飩終於上了,金露露餓壞了,埋頭苦吃,肉可太香了。
在神鏡山時,想吃肉得自己去打獵,嘗試了幾次,她壓根不是這塊料。雞賊的陸離和她協議,多當一個月丫鬟就能吃一頓肉,她捨不得,一個月就給自己一次吃肉的機會,一年下來,丫鬟她還得再當五年。
想到這裡,她就想哭,不服氣的招呼“掌櫃的,再來一碗!”
對面的男子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天底下怎麼能有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連咬指甲習慣都一樣。如果是她,怎麼會忘記我呢?
金露露吃飽抹了抹嘴“還不吃嗎,再不吃就涼啦!”
禮雍收回思緒,勉強的笑了笑,拿起筷子攪着碗裡的餛飩,一口也吃不下去。
“我先走啦,拜拜!”金露露開心地朝自己擺了擺手。
這人樣貌像是她,可脾氣行爲卻大不相同。
禮雍立即回府,走進書房,把侍女都遣了出去,唯獨留下小書童清心。
“速風,出來吧”坐在棋盤前和自己弈棋,一位戴着面具的黑衣人出現在他身邊,恭恭敬敬的“拜見公子。”
冷聲道“我遇見一個姑娘,和她長得一模一樣,你去查一查她的底細,務必詳實!”
“屬下這就去,請公子放心!”說完,黑衣人便從窗戶飛走了。
禮雍舉棋的手懸在空中半天,回憶起他和露露之間的種種,在心中暗自發誓:若真的是你,我不再會讓你受到傷害!手指用力一捻,棋子便化成灰燼,灑落在棋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