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千名請願書

“進門請換鞋。”伍學長望着邁步而入的陳光明說道,陳光明看着地上才鋪的地毯,不好意思的搔搔頭,訕笑着,穿上棉拖鞋。

莊譽嘴脣動了動,末了,還是沉默下來。

“喝茶還是白開水?”伍學長推開櫥窗,翻撿着,頭也不回的問道。

“有紅茶麼?”陳光明是他的問了句,被莊譽扯扯衣角,伍學長手停回頭,面帶一絲歉意。

“哦,那喝白開水吧。”莊譽陪着笑,挨着沙發坐下了。

三個人正愁怎麼開口呢,臥室門被打開,睡眼惺忪的小齊穿着睡衣走了出來。右手捂着嘴,長長的打了個哈欠。剛要接過伍學長手裡的水杯,擡眼一瞧,看到了客座沙發上的兩人,臉刷的一下紅透了。青蔥玉手停在半空中,伸過去也不是,縮回來也不是。

“啊!”小齊叫了一聲,一陣風般的跑回臥室,門被重重的帶上,咣的一聲響。

伍學長端着水杯,愣在那裡,一腦門子黑線,滾燙的熱水在他手裡居然顯示不出絲毫的灼熱感,莊譽張大嘴巴,能塞進一個雞蛋,看看身後緊關的臥室門,再看看小齊剛進的臥室門,一臉茫然。

陳光明第二時刻捂上眼睛,一邊偷瞧着,一邊直呼自己啥都沒看到。

“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伍學長剛想解釋一下,一張嘴,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這不是洗白,而是越描越黑,欲蓋彌彰。

剛纔冷漠的氣氛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尷尬,令人憋得難受,無以言表和問詢的尷尬。

莊譽拿腳輕輕踩了一下從指縫裡偷瞧的陳光明,陳光明乾咳兩聲,起身從伍學長手裡接過水,臉上一副做賊被抓的苦逼表情。

“我們明白,都明白。”陳光明硬生生的擠出一個笑,笑的很機械,讓伍學長渾身發麻。不知道他明白什麼,什麼叫都明白。

伍學長眉頭皺成一個“川”字,耳朵有些熱,乾巴巴的坐下來,不知道手應該往哪邊放,回頭看看臥室門,緊閉如斯。

三個人越發的沉默了,手捧水杯,有一搭沒一搭的喝着。我看你,你看他,他看我,輪迴往復,無限循環,猶如老虎吃天,無從下口。

“汪!汪......。”關鍵時刻,好少年七喜本來過來,扯着伍學長的袖子就往門邊拉。三個人怔了怔,不知道這是鬧哪樣。

“哦,差點忘這茬了!”伍學長一拍腦門,緊跟過去,關掉電源,將瀕死的一鍋燉排骨從死神手裡搶奪回來,掀開蓋子一看,有湯,還好。

“小夥子,不錯,挺盡職盡責的,等會兒多賞你一碗。”伍學長撫摸着七喜的腦殼,嘉獎一句,先給它盛了一碗,放一邊涼着去了。

陳光明和莊譽大眼瞪小眼,今天算是見了世面,長了姿勢了。這家生活與衆不同,連狗都活的有滋有味的,超滋潤。

“一邊吃吧,邊吃邊聊。”被七喜這麼一鬧,氣氛再度和緩下來。伍學長雖然知道他們來的目的,但是明面上的事,還是得要面子的。

一邊盛排骨,一邊轉頭招呼陳老師和莊老師。陳光明從早上到現在盡在學校裡忙了,只喝了兩頓不加作料的西北風,肚子餓的咕咕叫,要餓挺的節奏。莊譽想矜持一下,可是天不遂人願,肚子也應聲叫起來,倍兒響。

“都自己人,我就不客氣了。那啥,有酒沒?有肉沒酒,不算席面(飯局)啊!”陳老師接過一海碗,嚐了一塊,砸吧砸吧嘴,覺得味道挺正,邊啃邊問。

“陳皮和八角放多了,還有,居然沒放點花椒。味道略微重了點。”莊譽裝模作樣的點評着,不讓冷場。正說着呢,吸了口冷氣,顯然咽的太快,被燙到了。

“齊姐,陳老師要喝酒,怎麼辦?”伍學長回頭問道,臥室門開了一條縫,一串鑰匙飛了過來。

“我不知道哪一把。”伍學長貧着嘴,趁小齊探頭的功夫,一把將她拉出來。小齊想甩甩不掉,急得直跺腳。

“怕什麼,都是自己人,而且都是吃素的。”伍學長插科打諢,嘿嘿笑着,遞給陳老師一個眼色,陳老師表情豐富的點着頭,嘴裡塞滿東西,碗邊一堆排骨殘餘。怎麼瞧,怎麼像剛逃荒歸來的破落戶。

小齊裝扮一新,見逃不掉,撈過一個凳子,文文靜靜的坐在那裡。接過伍學長遞過來的溼毛巾擦了下手,拿起筷子嚐了塊,皺着眉頭嚥下去,不解的看着吃的正歡的陳光明和莊譽。

“咋了?”伍學長拿筷子夾了剛放嘴裡一嚼,立馬吐了出來。

“幹,忘了放鹽了!都先別吃了。”伍學長說着去拿陳老師的碗,被擋住了。

“原始人都吃生的呢,咱們好歹吃的熟的,沒得事。”陳老師繼續大快朵頤,擺擺手,示意不要管他。

伍學長滿臉羞愧,拿起鹽包,面對慢慢一鍋排骨又不知道放多少合適。小齊接過來,放了兩小勺進去,攪勻了,對着伍學長一瞪眼,做了個掐人的手勢。

伍學長擠眉弄眼,求着饒,全被莊譽看在眼裡,一走神,把舌頭咬了口,捂着腮,直疼!

陳光明端起碗,咕嘟嘟的喝完湯,暗道一聲痛快,看向莊譽時,樂得直笑。

“饞咬舌頭,膩咬腮,哈哈!”陳老師笑着,沒心沒肺的笑,搞的莊譽有些無地自容,真想拿膠布封了他的口。

小齊重新給陳光明盛了一碗,然後從酒櫃裡拿出一瓶蒙山特曲,倒進錫壺裡,溫起來,放在陳老師右手邊。將兩個青花五錢酒杯涮乾淨了,遞給兩個老師。

“剛纔的事......。”小齊倒滿杯,輕啓檀口。

“剛纔什麼事,人一忙,記性就不好,我早忘了。”陳光明打個哈哈,滿飲了一杯,胃暖暖的,舒服。

一頓排骨宴吃的陳光明直呼過癮,酒足肉飽,小齊收拾碗筷,三個人重又坐在那裡。七喜搖搖擺擺的走過來,一屁股坐在伍學長腿邊,擺明了要列席會議。

“是劉校長讓你們通知我回去的吧?”伍學長開門見山,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陳莊兩人點頭,從包裡拿出一份文件給他,第一頁大字標題:道歉書。

伍學長匆匆掠了一眼,裡面都是些毫無營養的官話,但是態度很好,校方把姿態擺低了很多。

“我只想問一個問題,關於提前文理分科,學校領導是怎麼決定的?”伍學長丟下文件,直視着兩人的眼睛。

“這個......。”陳光明搓着手,看向莊譽,莊譽看向天花板。

“什麼這個那個?你直接跟我說不可能,沒決定,不就行了嗎!”伍學長無奈的攤着手,表情憤慨。早就料到他們換湯不換藥,不管人事怎麼變,還是原來的那副德行。

“你先回去復課,至於文理分科的事,我們再反映反映,畢竟這事,這事不合常理。”

“是啊,文理分科是高二的事,高一就分科,會考怎麼過?學校也有難處啊。”

兩個人一唱一和,解釋着。伍學長氣呼呼的,一句都沒聽進去。

“別跟我說不合常理,不合常理的事海了去了,你們怎麼不去管;別跟我說會考,就高中那個會考,裡面什麼貓膩,你們心知肚明,閉着眼睛都能過!還是那句話,不提前文理分科,不減負,我不回去上課。這是我的底限!不要逼我出絕招!”伍學長站起來,惡狠狠的,準備開門送客,剛纔的和諧氣氛早就沒影了。雙方話不投機,半個字都嫌多。

“伍學長,你不要再一意孤行,鬧下去了!都這麼多年平平凡凡的過來了,你非得較真幹嗎?”陳老師苦口婆心的勸着,手捏額頭,有些疼。

“陳老師爲了你不當教務主任,甘願當個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的班主任,他容易麼?爲了你復課,他不惜和劉校長翻臉,甚至動用了老陳校長的關係網,你知道麼?別看你們是師生關係,我告訴你,他拿你當親兄弟!”莊譽忍無可忍,忽的站出來,指着伍學長的鼻子,大聲質問。

伍學長呆愣了一下,帶着疑問看陳光明,陳光明低下頭,裝着在剔牙。

“伍學長,校方就是南牆,你非得撞得頭破血流纔回頭麼?”陳光明擡起頭,苦笑着,大家都是80後,同屬於叛逆的一代。當初的自己,何嘗不是這樣的年少輕狂,妄圖改變一切的不公,妄圖改變世界呢。

“既然是南牆,我就把它撞破。撞不破我就挖洞,挖不了洞,我就找梯子翻,翻不過去,我就炸掉它。總之,我不會回頭,粉身碎骨,也絕不回頭!”伍學長吼着,他知道自己現在開弓沒有回頭箭,已經勢成愚公。

所有學生都望着他,他移動的不是山,而是世世代代,祖祖輩輩壓在心頭的那份沉重,那份積重難返的科舉制殘留。只有丟掉,才能輕鬆上路,越活越滋潤,越活越敞亮。

門被打開,洗刷餐具完畢的小齊走進來,看到剛纔親如兄弟,現在勢成水火的三人,怔在那裡,拿捏不定,手足無措。上前拉拉伍學長,示意他小聲點。

“我就是要說,不說我心裡憋得慌,不痛快。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件事現在不做,以後就再也做不成了,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人生不能重來,當下最爲重要!”伍學長甩開小齊的手,走到門邊,給兩位校方的傳聲筒開了門,手一伸,示意讓他們離開。

伍學長歪頭看向門框,心裡苦的很,年輕人做點事就是這麼困難重重,阻力無限。歲月像把無情刻刀,改變了我們的初衷,連帶着那一絲創新和執念,也一併被打磨的所剩無幾。不管是老去的80後,還是新生的90後,我們都因循守舊的過着,渾渾噩噩的過着,從來沒想過去說不,沒有堅持去說不。

“學長,我支持你。也許再不瘋狂,我們就老了。再不拼搏,我們就拱手讓給下一代了。”陳光明在樓梯拐角迴轉身,臉上掛着一絲本不該屬於他這個年齡段的滄桑。

伍學長定定神,決定再最後搏一把,不成功,則成仁。做人應該活的像火柴,而不是蠟炬成灰淚始幹。

“喂,何錚麼?我伍學長,你聽我說,明天你們這樣.......。”伍學長撥通電話,小齊依偎在他身邊。

翌日,芝水二中高一教學樓無一人上早自習,所有的學生都躺在宿舍睡大呼嚕覺。將宿舍樓門反鎖,關了一票的班主任在外面,大冷的天,北風嗖嗖的,冷的他們直跺腳,高聲呼喝,沒人應。

劉曄坐在辦公室裡,一邊吃着豆腦油條,一邊聽秘書彙報學生罷課事件。他才履新不到三天,這個下馬威就要將自己新官上任三把的火給澆滅。

“校長,怎麼辦?”秘書問道,額頭冷汗,一點轍子都沒。

“川流涌潰,堵不如疏,因勢利導,福禍相依。這是最壞的時候,也是最好的時候。”劉曄擦擦嘴,拉開窗簾。對面高一教學樓空空蕩蕩,有安靜的書桌,沒有安靜的人心。

高一男生宿舍樓,何錚拿着一張白色的牀單挨個宿舍串着,從五樓到一樓,不一會兒,潔白的牀單就被密密麻麻的簽名覆蓋,像點點火種,燎燒着白色的原野。何錚心下暗喜,伍學長交給自己的活,總算完成得不賴。

“走,去該以女生宿舍樓,我聯繫好莊晨玲了,她們那邊已經把樓管控制起來,過去就能開門,當真的巾幗不讓鬚眉啊!”林天對着何錚吼了一句,一行人搬走障礙物,打開樓門,從老師和保安中間穿行而過,浩浩湯湯的直奔女生宿舍樓而去。

“有點像當年的紅衛兵小將啊。”一位五十開外的老教師擦擦厚實的眼鏡,望着雄赳赳,氣昂昂,唱着歌聲遠去的學生,心裡打起了鼓。摸摸右肋,舊傷隱隱作疼。

一個小時後,一份千名請願書放在劉校長的桌案上,何錚將牀單平攤開,上面每一個名字都像在說話,高喊着:文理分科,學長回校。

“古時公車上書(維新變法前康梁聯合一千多名舉人上書皇帝,反對《馬關條約》),今日千生請願,歷史總是在某個時候,驚人的相似。”劉曄手撫牀單,心中暗歎。

第六章 上賊船第三十三章 有奶便是娘第三十二章 瘋狂的豬肉第五十九章 可憐之人的可恨之處第三十章 虎拳爲誰出第二十二章 傻吊是怎樣煉成的第六十二章 滿城風雨(二)第一章 衆叛親離第三十三章 有奶便是娘第三十四章 救姑爺(二)第十三章 純屬意外第二十七章 可愛的人(一)第十八章 滲透第五十三章 雷雨(六)第五十一章 警界新星(一)第四十七章 一路向南第五十三章 紅星崩盤(二)第二十一章 生日禮物第二十八章 意志的勝利第三十二章 瘋狂的豬肉第三十六章 忍字頭上一把刀(二)第四十二章 裝逼一律撂倒(二)第五十五章 紅星崩盤(四)第四十九章 七喜上了頭條第五十三章 飛越瘋人院(一)第三十五章 偶遇第十六章 朋友第六章 香水有毒第二章 黎氏集團的晚宴(二)第六十一章 物是人非第三十二章 三唑侖第五十四章 飛越瘋人院(二)第九章 猴子搬來的救兵第六十六章 滿城風雨(六)第六十八章 混亂風暴(六)第九章 吹牛要上稅第七章 相互利用第三十四章 幸福來敲門第五十六章 鐵案如山第二十二章 傻吊是怎樣煉成的第七十二章 先知第十九章 在劫難逃第二十八章 意志的勝利第四十九章 雷雨(二)第四十七章 到底誰的錯(二)第三十一章 吊就一個字(一0第六十八章 滿城風雨(八)第二十二章 木棉花開第十八章 滲透第二十八章 要爽由自己第九章 吹牛要上稅第三十二章 瘋狂的豬肉第五十四章 雷雨 (七)第二十六章 新官上任第十一章 七喜(一)第二十七章 替身第二十五章 爭分奪秒(二)第五章 跪下喊聲哥第二章 食堂風波(一)第五十九章 紅葉飄落第三十七章 教堂駁火第四十章 郊外據點第四十一章 過勞死第九章 情深似海第十一章 黎雲飛的本真意圖第三十一章 吊就一個字(一0第三十六章 忍字頭上一把刀(二)第三十一章 貓玩老鼠第六十四章 滿城風雨(四)第四十九章 內亂(二)第六十七章 滿城風雨(七)第十九章 小爸爸(六)第二十七章 千名請願書第三十章 貧困村的百萬富翁第三十六章 忍字頭上一把刀(二)第三十五章 三千社員第十八章 小爸爸(五)第四十七章 零下十度第四章 統一戰線第五十八章 長談第四十八章 街頭霸王第四章 悲劇的考試第四十八章 雲遮月第五章 甘願背黑鍋第十六章 臭娘們,起開第十九章 小爸爸(六)第五十三章 飛越瘋人院(一)第二十二章 投桃報李第一章 羣架第二十九章 搶班奪權第十一章 朋友妻不可欺第五十八章 暗流第三十三章 救姑爺(一)第二十八章 問題少年第十二章 迷霧第六章 香水有毒第二章 黎氏集團的晚宴(二)第四十八章 態度決定一切第六十一章 物是人非第五十七章 偷煎餅的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