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鏡,尤尼塢鹽沼。本文Oceanus的由來。地球上真的存在天堂哦。
同步請放過,其他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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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ceanus露天表演場,雖然取名爲Oceanus,卻並不是真正的海,或者應該說它曾經是海更加確切。當初改造水星,原本計劃是將乾燥的水星表面逐片改造成汪洋,科學家將第一個試驗地點取名爲海之女神Oceanus,意在希望這次試驗能得到海的女神的保佑。但是改造計劃並不順利,水星表面大量礦物析出,改造用的水多數形成了結晶體,覆蓋了所謂的海。過高的鹽度不適合微生物生長,不得已,科學家只能宣佈放棄Oceanus。但誰又知道,只餘下一層薄薄水面的Oceanus,因鹽度過高而沒有過多的雜質生長其中,而愈加乾淨明亮。
淺水覆蓋在潔白乾淨的的鹽沙上,平靜無波的寬闊水面像一面鏡子照映着蔚藍的天空,站在水天之間,彷彿置身於天堂,美得令人窒息令人震撼。百年後回頭,人們發現這塊心靈淨土般的存在,將其改造成了一個天然的舞臺。Oceanus表演舞臺作爲水星著名舞臺,以其全透明的環繞懸浮式座位,以及表演時採用的反重力系統著稱。所謂如果世上真有天堂,那一定是Oceanus。這裡的Oceanus指的便是Oceanus露天表演場。
LUTV將表演安排在這裡,也是希望以天堂之名望逝者安息。可是……
看着於入場口仍在排查來訪者身份的官兵,阿爾瓦心裡即使憤怒卻也無濟於事。
他早該猜到了。身爲表演承辦方的LUTV不可能做出自打巴掌的事。甚至表演監督提議Oceanus作爲演出場地也是因爲聽了他的想法而決定的,還有種種宣傳,做了那麼多,卻想方設法讓他臨時不能參演,這不可能。而地球代表本就是打着友誼的旗號來觀看演出,被讚賞的歌手沒有參演,折損的是他們的面子。阿爾瓦想不出他的演出和他們有什麼利益衝突。
難怪連日來的報道只說他要在歡迎晚會上演唱,卻從未說過他要爲什麼歌唱。軍部,軍派仍舊不想太多人在意學者號的事故。LSE內部分裂的事不能被提及,就像馬科斯這個名字一樣,牽扯到科派的事件都漸漸被一隻叫做政/治的手在無形中慢慢抹掉。
“怎麼辦?表演已經開始了?我們怎麼進去?”刺蝟頭雖然不解阿爾瓦爲什麼不直接從入場口進去,也沒問他爲什麼之前要敲碎通訊器。刺蝟頭很有耐心地陪着,奇怪到“爲什麼今天的演出還有軍隊把守。”阿爾瓦扯起嘴角冷笑。刺蝟頭看到這個笑容抖了抖,沒了聲。
漁家女孩眨巴着黑亮黑亮的眼睛看看阿爾瓦又看看刺蝟頭,突然拍拍兩人的肩膀牽起兩人的手。少女粗糙乾燥的手牽着他們兩人繞過飛行器停車場,在夜色的掩護下,穿過附近鹽場大大小小的鹽堆,來到了一處沒幾個士兵把守的空曠處。眼前的那片天空與水面因彩燈的照射變得五光十色,阿爾瓦看着就在不遠處的舞臺,回頭真摯地感謝徒手撐着漿將他們送到這裡的漁家女孩。
女孩連忙搖搖頭,覺得不夠又擺擺手,隨後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推着他們催促着快走。
然而,剛踏入表演地附近,還沒找到地下後臺的入口,他們就被人喝住了。
“站住!什麼人?!在動就開槍了!”
刺蝟頭在一旁忽然拽緊了阿爾瓦的手臂。兩人緊張地不敢動彈,倒是漁家女孩三步並兩步走到他們面前,擋住了端着槍靠近的士兵的視線。
“是茱麗啊,你在這裡幹什麼?”見到是誰人對方似乎鬆了口氣,但沒有立刻放下槍而是狐疑地探頭朝後面看去。
“又想偷偷溜進去看演唱會嗎?要是被你哥哥知道會發火的哦”端着槍穿着隨便的僱傭兵嘆了口氣,朝茱麗身後的阿爾瓦和刺蝟頭語氣十分不好地喊道,“喂那邊的小子,你們兩個是茱麗的什麼人?!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
茱麗主動朝前走了一步擋住對方要靠近的步子,對方想要靠近但被茱麗阻止了。對方更感狐疑。
“喂,小子!你們是什麼人?”
漁家女孩回頭示意阿爾瓦他們快走,但試問走又能走多遠。阿爾瓦正想說明來意。刺蝟頭卻搶先一步走了出去,走到漁家女身邊與她並肩。刺蝟頭一把攬住漁家女的肩頭,非常大聲地說到
“我、我是茱麗的男朋友!我們是來約會的!”
“哈?!”對方端槍的手有點不穩。上下打量了刺蝟頭一圈,又看了看幾步以外的阿爾瓦。
“那他是誰?”
“我、我弟弟!”
“三個人的約會?”對方疑問。
“……”這回刺蝟頭無語了。漁家女孩茱麗的臉窘得通紅,早已不知該做何反應,根本幫不上忙。
一陣尷尬的靜默,僱傭兵首先收起槍,哈哈笑着說
“既然是茱麗的朋友,那沒辦法。”拍拍刺蝟頭的肩,僱傭兵感嘆“有勇氣追我們隊長的妹妹,膽子不小啊,小子。去吧去吧,演出已經開始很久了。真不知道現在還要我們查什麼非法入侵者,說是什麼一個十七八歲左右的白髮入侵者。”
阿爾瓦聽到這句話朝僱傭兵望了一眼,對方卻不看他大拉拉地對刺蝟頭說
“今天你們兩個一定要好好看看,聽說阿爾瓦·馬科要爲學者號事件唱歌祭奠,其實如果能去後臺問他要個簽名就好了。可惜東面地下入口太多人把守了。西面說不定還有機會。”
說完,便不由分說地拉着茱麗和刺蝟頭走開了。
刺蝟頭掙了掙沒能推開僱傭兵鉗子般的手,回頭擔憂地看了阿爾瓦一眼。阿爾瓦朝他點點頭,一個人朝西面摸索去。
夜色以晚,演出已經不知開始了多久,如僱傭兵說的,西面看守的人確實是少些,但也不是沒有。阿爾瓦撿了放在房車旁的箱子中的演出服,翻出一個一看就是假的假髮,混進了演出的隊伍中,擠進了後臺。不知是不是大概是演出快結束了,檢查的人也沒太在意,眼睛在他臉上停留了三秒鐘便移開了。
阿爾瓦終於在監控後臺找到了與他商議演出的監督,對方見到他既鬆了口氣,又遺憾地擺擺頭。
“雖然在場地放出消息說你要爲學者號唱歌被軍方阻止,但果然還是來不及。”
“沒關係,我已經來了,只要你上去報幕我就可以開始唱歌。”
“但是……你的鋼琴呢?”對方猶豫了半天,爲難到。阿爾瓦不在意,他拉着對方的手,懇求到“沒有鋼琴也沒有關係,我也可以唱,有嗓子就可以了!”
LUTV的監督看着他欲言又止,還是搖了搖頭,臉上滿是歉疚。監督身後的音響燈光師轉過椅子,望着這邊沉默不語。阿爾瓦看着大家爲難的神色,瞬間明白了。
他也明白了爲什麼入口的士兵根本不攔他。不是不攔,是已經沒必要攔他。”
“爲什麼啊?我只是想爲學者號事故逝去的人唱一首歌,難道這都不可以嗎?!”
“爲什麼?沒有爲什麼,人民服從國家的意志那是理所當然的!”
低沉威嚴的聲音自阿爾瓦身後響起,阿爾瓦回頭便看見幾年不見的父親,眼裡滿是難以置信。對方神色嚴肅,厲聲訓斥“你以爲在地球代表的歡迎晚會上提起學者號對軍隊有什麼影響?說假話,讓他們瞭解我們是多麼的愚蠢,因爲技術原因而使得一個殖民地解體。還是說實話,讓他們瞭解我們內部也不平穩,科派和軍派在鬥得你死我活?!”
“啊,巴魯多議長,已經快到到閉幕致謝的時間了嗎?啊哈哈,我們這就去準備。”監督開口解圍,伸手去拉阿爾瓦,卻被阿爾瓦甩開。
“那我什麼都不說,我只是爲他們唱首歌也不行嗎?”阿爾瓦衝到自己父親面前,但被衛兵攔住,他只能隔着人牆向他的父親請求到。
“你還沒聽明白我說的話嗎?!”卡斯帕·巴魯多穿着筆挺的軍裝站在自己兒子面前,皺着眉頭臉色陰沉的可怕,“任何關於學者號的話題都要謹慎,非不得已不要提起,祭奠什麼的,電視臺已經做過節目了,不需要你費這個心思!格蘭,過來把你弟弟帶走。在這裡吵吵鬧鬧像什麼話?!”
站在卡斯帕·巴魯多身後,格蘭面露遲疑,“父親……”
“你叫我什麼?!”巴魯多議長厲聲喝到。
“非常抱歉,巴魯多議長,但是……”
“我不會走的!”阿爾瓦朝後退了一步站在LUTV的監督身旁,監督背後,燈光師音效師也全部站了起來,來到阿爾瓦身後無聲地望着議長。
“你究竟知不知道羞恥!非要我讓人將你壓着回去嗎?!”卡斯帕·巴魯多瞪着這個不聽話的兒子,低吼到。
“該羞恥的人是你!沒能保護到學者號居民的,是身爲議長的你!軍人,難道不應該是無論何時都忠於自己的人民的存在嗎?不是人民應該服從國家的意志,而是國家的意志應該代表人民,被名利矇住了雙眼的你,看不到解體的殖民星的你,聽不到人民聲音的你,還配叫做議長嗎?”
啪的一聲,被巴掌甩得臉腫了起來的阿爾瓦仍舊在衝卡斯帕不顧一切地喊道
“你是軍人,軍人不應該是爲守護自己重要的家人,守護自己家園的而奮鬥嗎?如果連你都不能承認你的人民,連你都不允許有人來爲你的人民歌唱,還有誰會去承認你的人民。連爲自己想要保護的人而戰鬥都做不到的軍人還叫軍人嗎?”
“你們究竟是爲了什麼而成爲軍人!”
“把他抓起來,誰允許你在這裡大放厥詞。”卡斯帕·巴魯多抿着嘴,額角因暴怒而青筋暴起,大吼着命令到。跟隨而來的士兵面露不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家猶豫着,誰也不肯上前。
“你們,想違抗命令嗎!”
士兵們聽到這句話面色一震,雖不願意但還是走上前,制住了阿爾瓦的動作。被擒住的阿爾瓦仍舊在掙扎,雙眼仍舊望着眼前這羣穿着黑色制服的軍人,琥珀色的眼蒙上一層水色,卻沒有讓他顯得有一絲一毫的軟弱。
“那些不只是一個個在新聞上一閃而過就可以遺忘的數字,他們是活生生的人!他們,是你們應該守護卻沒能守住的人!他們存在過,努力地活過,他們相信着你們,相信着自己的國家,所以纔會放心地在你們守護着的殖民地上工作,在上面養育自己的子女,並且告訴他們的孩子,那是他們的家。”
琥珀色的眼眸乾淨而明亮,讓人無法直視。
“他們相信你們!”努力地想將被遏制住的手解放出來,阿爾瓦一一掠過在場所有人的臉上,質問到,“但是,你們又爲他們做了什麼?!”
見沒有動作,沒有人鬆手,也沒有人勸阻,阿爾瓦有些失望,有些不甘心,責問變成了哀求。
“哪怕再渺小的生命也不想被遺忘!所以,至少,至少,讓我來爲他們唱首歌,可以嗎?”
沒能忍住的眼淚從少年的臉頰上一點點地砸落在地上,綻開出一朵朵小小的水花。靜極了的後臺演播室內,所有人低着頭,沒有人敢去看少年的臉,光是聽着少年哽咽地一遍遍地問可以嗎可以嗎……便讓他們覺得心頭無比沉重。
“你要呆在這裡隨便你!其他人,準備謝幕!”令人無法透氣的沉默中,卡斯帕·巴魯多率先轉身,扔下一句話,命人領他上臺發表致詞。鉗制住阿爾瓦的士兵鬆了口氣,立刻放開抓着阿爾瓦的手。他張嘴,看着少年低垂的頭似乎想說什麼,可開口後卻又發現聲音似乎被紛繁的情緒堵住,根本就無法發出,只得沉默地走開。
“你們留在這裡看着他直到晚會結束,不準讓他亂跑!”卡斯帕·巴魯多臨上臺不忘囑咐一句。
少年站在那裡,有人想上前安慰,卻又因爲不知該說些什麼而放棄。任何語言在真正的悲傷面前,似乎都無能爲力。他們恰恰如少年所說的,是那些沒能守護住應該守護的軍人。
格蘭走到阿爾瓦面前,摸摸他的頭,伸手想去觸那被打的通紅的側臉半路卻又停住了。輕輕將低着頭的弟弟圈進懷裡,格蘭慢慢撫着少年的背,輕聲問
“還疼嗎?”
撲到兄長的懷裡,抓緊格蘭軍裝的衣角,不讓任何人看到哭得一塌糊塗的臉,阿爾瓦拼命地搖着頭。
“對不起。”格蘭又說。
阿爾瓦更加用力地搖着頭。後臺的影像正播着巴魯多議長的謝幕禮,稀稀拉拉的掌聲從音響流瀉出,後臺裡安靜得讓這掌聲一下下拍在每個人的心上。
“對不起”
“對不起”
格蘭一聲聲說着的話,是所有人想說,但沒能說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