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這個給你。”林小乖將給她做的榛果油手工皁拿出來,“這可是我自己做的,用來洗臉洗澡,保證能夠給你驚喜。”
不同於羅玉芳,江小美對林小乖的話從來都是奉若聖旨,很寶貝地收下了。
“你看你,出了這麼多汗,拿去扇扇。”瞥到江小美臉上細密的汗珠,林小乖將一把蒲扇遞給她,又拿起熱水瓶給她倒了杯水。
江小美笑得見牙不見眼,她最喜歡小乖關心她了。
猶豫了下,林小乖裝作從櫃子裡拿出一瓶美體丹,放到江小美面前道:“這是別人給我的,據說是國外的東西,吃了能抵抗飢餓,長期服用能讓人瘦下來。”
“真的?”江小美眼睛亮了。
“我也不知道,但你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看着就是一瓶糖果。”林小乖裝作遲疑地問道。
若是自己一臉信心滿滿,以後別人聞風過來問怎麼辦?小美可不是個撒的了慌的人。
她的表情其實很假,估計也只有江小美這樣腦子一根筋又相信她的人才能被騙過。
江小美看了看手中的玻璃瓶子,圓圓的很可愛,裡面是一顆顆黃豆大小的晶瑩“糖果”。
“即便沒用也沒關係啦,這糖果看着很好吃的樣子。”她安慰道。
“一天只能吃一顆,你那裡是一年的份量,小心放好,鎖在抽屜裡,別被人給搶走了。”林小乖這麼說也不是沒有緣由的,小美家裡有錢,口袋裡的零錢和吃的也多,別人排擠的是她這個人,可不是她的東西。
“我記住啦,一定不會被別人搶走。”江小美雖然經常被人糊弄走東西,但林小乖給她的
,哪怕只是一個釦子她都會藏好。
她比任何人都珍惜林小乖這個朋友。
兩人像以前一樣聊了聊十里八鄉的八卦,就出來洗西紅柿吃了。
林小乖給羅玉芳洗了一個,自己拿了一個大口咬着。
“小乖,我爹爹昨天去大伯家了。”江小美擦了擦嘴上沾到的西紅柿汁道:“他一個人拎了一瓶酒,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回來的時候很高興。”
頓了頓,她笑了起來,“真好,爹爹很久沒這麼高興了。”
江小美雖然遲鈍,對自己關心的人的事還是很敏感的,她清楚地記得,隨着她長大,爹爹就越來越不開懷了,有什麼心事的樣子,連笑也笑得不開心。
林小乖有所猜測,卻不打算告訴小美,既然江伯父不告訴女兒,自然有他的理由。
“對了,你明天早上就來吧,我也能多講一些。”林小乖想到一件事,說道。
“不了。”江小美搖了搖頭,湊到她耳邊小聲道:“早上來的話肯定要在這吃飯,你太婆婆會不高興的。”
林小乖本來想說沒關係,但想到如今的經濟情況,不由有些遲疑,便是在後世,關係不鐵的話,天天去人家家裡蹭飯也是要遭嫌棄的,更何況是現在。
阿公阿婆人是不錯,但人的感情還是不要隨意去考驗。
“那好吧,不過你吃過飯早點來。”林小乖無奈道。
因爲這樣的談話,江小美在晚飯前告辭的時候,她並沒有挽留她吃飯。
這時候她覺得,果然還是自己當家作主好,不用有這麼多顧慮。
晚上沈遲迴來的時候,意外發現小妻子有些蔫蔫的。他挑了挑眉,忽略心底那一絲心疼,坐到她身邊關心地問道:“怎麼了,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林小乖這時也忘了防備他家暴了,低垂着腦袋道:“要是孩子能夠立刻生下來就好了。”那樣她就能搬去首都自立門戶了。
沒錯,是搬去首都。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跟着沈遲隨軍,那本就是個霸道強權的人,要是一個人跑到他的地盤,還要不要活了?
沈遲卻想歪了,“孩子鬧你了?”說着,他將手覆到林小乖的腹部。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掌下突然傳來一記輕輕的撞擊。
不管是林小乖還是沈遲都是一臉呆若木雞,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可是寶寶第一次胎動!
林小乖有些着急地摸着剛剛被踢到的地方,眼睛不知何時已經溼潤了。
沈遲也反應過來,有些激動地問道:“他剛剛動了對不對?他動了對不對?”
不過沈遲顯然不需要人回答他,他將耳朵貼到林小乖的肚子上,興奮地道:“兒子,聽到了嗎?我是你爹爹。”
林小乖被他傻氣的行爲驚了下,有些陌生地看着此時沈遲單純的笑顏,心中某個不知名的角落軟了下。
算了吧,她想,她不用他對她的感情有多純粹,只要他對孩子的愛足夠純粹就行了。
想來這樣的話,他們也能平淡地白頭偕老不是嗎?
沈遲不知道媳婦怎麼突然不跟她鬧了,不過他也樂得輕鬆。他想清楚了,他們夫妻想要真正化“干戈”爲玉帛,是需要他長期作戰的,短時間內他是不抱期望了。
因此也沒有了之前急切的心理,反而從容了下來。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沈遲離去的那天。出發前,不知爲何,他突然提出讓林小乖去送他。
林小乖覺得莫名,沈章明和羅玉芳則以爲孫子是想和孫媳婦多相處,猶豫了沒幾秒就答應了。
說是送,但車站離家並不遠,如今的車站也不像後世那般人頭攢動,因此沒什麼好擔心的。
等走到車站,林小乖突然想到一件事,沈遲該不會是要避開其他人對她家暴吧?
沈遲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林小乖眼裡的防備,她到底想到了什麼?
他拉着林小乖來到隱蔽處,嘆着氣道:“我下次回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趕上孩子出生。”
林小乖擡頭看他,心中一動,“你要去做什麼?”他現在儼然是下定決心後的眼神,上輩子,他答應離婚的前一天也是這樣的眼神。
“你不用管,只要等我回來就好了。”沈遲伸手捋了捋她的髮絲,“下次我回來,我們就能一家團聚了。”
林小乖突然臉色一冷,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沈遲一愣,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好像又不自覺進入到算計婉婉感情的行爲模式中去了。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真是個難搞的丫頭,他怎麼會給自己找了這麼一個難題?
不過,他樂在其中就是了。
沈遲嘴角微微勾起,愉悅的笑容在他臉上一閃而逝。
回到家,見阿婆在廚房做飯,林小乖趕緊進去幫忙。
“阿婆,沈遲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猶豫了下,林小乖順從心中的好奇開口問道。
羅玉芳聞言怔了下,隨即笑了起來,婉婉能夠對遲娃上心,再沒有比這更令她高興的事了。
她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笑道:“遲娃小時候啊,就是個猴兒,可調皮了,他小時候很瘦,也不太高,十二歲的時候纔到我這兒。”她比了個胸口下面的位置。
“可那孩子精神,村裡的孩子不管大小都愛跟着他,上山下水地瘋玩,闖禍了就衝你笑,又得意又討好,不知道多機靈。”
“他腦子也聰明,雖然9歲才上學,但小學只上了兩年就上完了,十四歲的時候就初中畢業考上了高中。那會他們爹還是個好的,對遲娃可稀罕着呢,到哪都喜歡帶着他,最喜歡聽別人誇他生了個聰明兒子。”
“只是後來敏成用工分換錢回來的路上遇到其他村的混混,錢被搶走了,遲娃的學費也就沒了。兒媳婦氣得拿着棒槌追着敏成打,可錢卻回不來了。一家子愁眉苦臉的,遲娃也是好幾天不說話,然後有一天就發現他不見了,只留下一封信說要出去賺錢。”
“他寄第一封信回家前,兒媳婦天天抹眼淚,秀兒也跟着哭,敏成每天都出去打聽消息。他寄錢回來,兩口子不知道多高興,敏成還張羅着給他寄吃的寄穿的。只是這人啊,一個眨眼就變了,心不知道偏到哪去了。”
說到這兒,羅玉芳的眼睛有些紅,她低頭道:“他以前什麼都和我說,掏到了鳥蛋,抓到了蛐蛐,攆了誰家的雞,把誰家的叔嚇得掉進了河裡,偷摘了誰家的香瓜,不喜歡和誰家的孩子玩。那時候多麼樂呵的孩子,現在什麼都悶在心裡,苦了累了也不和我們說,問他也是笑,只是總沒有那時候看着開心了。”
“我其實知道,遲娃現在的性子有些不好,做事也出格了。但我就是忍不住想順了他的心,他小時候想要吃白米飯,想要吃肉,想要穿新衣服,想要長高,想要很多,大了卻不見他說想要什麼了。每次他探親假回來我都催他娶個媳婦,他卻總說不急,說要找個最好的。看到別人和他一樣大的當了爹他也不急,可我們急啊。人活着總要奔着點什麼,他這樣子我怎麼放心?”
“他看中你,把你強娶回來,我心裡其實是高興大過擔憂的。男人都這樣,結了婚有了孩子就能沉穩下來,日子才能上正軌。我不知道他在外面吃了什麼苦,我就是心疼也幫不上忙,但今後,他便是吃再大的苦,家裡有媳婦和孩子,心裡總是甜的。誰不是這樣過來的?”
原本羅玉芳是打算和林小乖說點孫子小時候的趣事,說着說着話題卻沉重了起來,連心裡一直藏着的話都傾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