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洋父母趕去的時候,他已經脫離了危險,轉到了病房。
林涵回到家時,已是半夜時分,不過從外面路口處的幼兒園到裡面的平房再到小樓,這路上的燈都開着,大門口更是燈火通明,這讓林涵一晚上冰冷外加驚懼的心稍有暖意。
她繞過客廳的沙發,剛要上樓梯,就見沙發上爬起個人。
“小涵,回來了,餓不餓,媽去給你下碗麪條?”
林涵驚訝的看着老媽,“媽,你怎麼還沒睡?”她看了看錶,“你不是還在等我吧?”
“媽不放心,吃晚飯了嗎?你那個同學怎麼樣了?”鄭雅蘭打了個呵欠問道。
“我不餓,我同學已經沒事了。媽,你去睡吧,都半夜了。”林涵心裡是滿滿的感動,眼圈不由的紅了。
“行,我這就去睡,你也早點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鄭雅蘭揮了個手,回房間了。
林涵進入空間,洗了個澡,然後躺在空間裡的牀上準備休息。
此時她靜下來,閉上眼睛就是王海濤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的場景,還有趙洋當時那悲慘的一幕,反反覆覆出現在她腦海裡,讓人心悸。
折騰到天亮,她也沒睡着,只好爬起來洗漱,吃了早飯去上學。
他們幾個倒都沒有缺課,只是看着,都有些精神怏怏的。金嘉依報警之後就回家了,並不知道後來發生的事。她有些奇怪這二人的反應。推了推林涵:“後來怎麼樣了?你們倆怎麼了,怎麼沒精打彩的?”
林涵哪有心思和她說這個,再說,旁邊還有好多隻耳朵豎着等着聽八卦呢,只含糊道:“下課再說吧,現在不方便。”
林涵看了眼眼裡沒有焦距的高士波,想了想,離他近點小聲安慰道:“老高。你是不是讓昨天的事嚇着了?”早上,她特意去看了下紀秋實,那傢伙除了沒睡好,有黑眼圈以後,精神還是不錯的。看來,那個傢伙接受能力還挺強的。
“我總覺得是我害了他們。閉上眼,就看到王海濤的影子,他好像在指責我,說我說話不負責任。丁健就是聽了我的話纔去找趙洋的麻煩。”他雙手抱着頭,聲音有些哽咽,“我一閉眼就能看到……”
林涵默然。原來。這傢伙跟自已一樣,把責任攬到了自身。
想想自已,也是一晚上都睡不着,閉着眼睛好像能看到那發生的一切。而他,也是一樣,這種心態到底要折磨自已多久?
“這不怨你。”林涵靠近他一些。不顧別人驚訝的目光,伸手拍了拍他的背,安撫道:“昨天你聽到了,是因爲我昨天早上跟趙洋單獨出去談的時候,被他看到了。是他誤會了。”
高士波只是抱着頭晃了晃,小聲的嗚咽着。林涵心裡很難受。認識快三年了,頭一次看到這樣脆弱的他。
“丁健是喪心病狂了,這事和你,和我,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別想太多了,啊!”林涵知道,這話自已能說,也明白,可就是過不了心裡那道坎。而高士波,現在和自已是一樣的。
下了課,林涵和金嘉依出去了,這事,學校馬上就能傳遍,即使是不知道真相,小道消息可不會少,畢竟一死一重傷,還有一個掉了個耳朵,這就是在社會上,也是一件大案了。何況當事人都是學生。
林涵把張立靜也叫上了,她不想對這倆人說上兩次。
“……就是這樣,後來趙洋好多了,他家人也來了,我們就都回家了。”林涵說完,臉上帶着從沒有過的疲憊,說道:“這事,估計老高是走了心,鑽了牛角尖,你們沒事的時候多逗逗他,開導開導他。”
二人對視一眼,沒想到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
其實,當時她們走的時候就怕出事,畢竟,對方那大砍刀也不是擺設。只是,小城不大,警察出警也快,她們留下只會礙事。沒想到,羣架沒打起來,那大砍刀也沒用上,可丁健那瘋子竟然用小刀捅了人。
張立靜拍了拍她的肩,然後抱了抱她,“林涵,別想了,都過去了。這事,不是你們任何人的責任,這只是丁健那個瘋子造成的結果。不要想了,都過去了。”
金嘉依也伸手,抱住二人。
看看她們給予的安慰,林涵心裡稍微好受了些。她點了點頭,“我知道,我沒多想。”只是晚上閉上眼睛思想不受控制而已。
過了幾天,高士波在幾人特意的調動情緒下,已經大爲好轉,只是,他變得不愛說話了,整個人更爲深沉內斂,好像一下子長大了十幾歲。
大家都以爲這事過去了,誰也不知道,林涵每天晚上都受到噩夢的折磨,整晚的睡不着覺。她沒跟任何人提起,她知首,這其實是她的心結,心結不解,跟任何人說也不管用,還白白讓別讓爲她擔心。
白天,她如常的去學校上學,也參與到勸解高士波的行動中,晚上,入睡幾分鐘就被噩夢驚醒,然後整晚幹坐在那兒,睡不着。
她苦笑,勸別人的時候說的很明白,可放到自已身上卻是做不到。這是不是就是常說的:站着說話不腰疼?
因爲整晚睡不着覺,吃的又很少,她明顯的消瘦下去。不過一個星期,原本就瘦的身體像麻桿一樣,一陣風颳來都能刮跑了。
家裡人都很擔心,學校裡面再次起了流言,這次流言直指林涵,說她腳踏兩條船,才讓那倆男生爲了她火拼。
對於流言,林涵並不在意,她每天放了學和紀秋實、高士波都去醫院看望趙洋。趙洋的父母都是很開通的人,雖然他們也聽到了流言,倒沒放在心上。這事,本就與小姑娘孩無關,這也是個受害者。何況,當時大夫都宣佈了死亡,如果沒有她,那麼趙洋最後怎麼樣,還真就不好說。
趙洋甦醒過來以後,和林涵說話就像很熟悉的好朋友。在對方危險時站在他面前,這不是誰都能做得到的。而王海濤的死,帶給他的衝擊太大,情緒很不穩定,是林涵幾人每天的看望,才讓他的精神狀態好一些。
靈泉水不是白喂的,他的傷口復原很快,沒幾天就能活蹦亂跳的,七天就拆了線出了院。
王海濤家也不是吃白飯的,他們強烈要求嚴懲丁健,而馮健也被抓了起來,現在雙方家長都在各顯神通。一個想要對方償命,即便不能償命最後也得關他一輩子。他們家不缺錢,所以,賠錢什麼的不需要。王家放也話來,“我就是要丁健償命。”
丁健家到處花錢找人,想把丁健保出來。最壞的結果,是一定要把命保住。
蘇青炎來電話的時候,林涵正在醫院看望趙洋,他今天下午剛剛拆的線,出院手續也辦完了,可他就是賴在病房不走,想要等着林涵幾人放了學看過他再回家。
電話是林可接的,這個嘴快的小耳報神簡直可以用繪聲繪色來形容她姐的這段日子。學校裡的謠言那麼多,她和林溯怎麼可能聽不到,這些,她都說給了蘇青炎聽。
最後,她還嘆了口氣,“我姐瘦的,跟那林黛玉似的。我姥爺天天給她做好吃的,可她都吃不下,逼着她多吃兩口,她就噁心想要吐。唉,我姐真可憐!”
林涵到家的時候,林可跟她說:“姐姐,青炎哥來電話了,剛撂下你就回來了。”
“嗯”林涵應了聲就上樓了。她很累,在學校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要安撫高士波。放了學要去醫院,也要小心的避開王海濤那個話題,回到家,她只想睡覺。
可是睡覺……她苦笑。
林家人包括林涵都沒想到,第二天下午蘇青炎竟然到了,他先去了林家,問鄭嚴林涵具體的情況,又去找了林誌慶,詢問了當天發生的事,然後,他的心也沉了。
這種事,對於大人來說都會做上一段時間的噩夢,雖然她不是普通人,雖然在南山時那麼嚇人的場面她都見過,但她這樣消瘦下去,那就說明,她是鑽了牛角尖,認爲那個男生的死與她有關。
不得不說,蘇青炎是非常瞭解她的。
瞭解了狀況,接下來就是要陪伴她、安慰她,最後開解她。這是個慢工夫,鑽入牛角尖的人在她想不通的時候,你說什麼都是白說,只有等她自已慢慢想通。
他昨天撂下電話,就請了長假,正好第二天有一班到江城的飛機,要知道,從京城到江城一週就這一架飛機,上飛機前,他給姜紅宇打了電話,問他借了部車,下了飛機開着車以最快的速度到了小城。
林涵放學時,就看到校門口停着的車用吉普車。跟上次吉普車不同,但都是軍車。蘇青炎穿着件半長款的黑色毛暱大衣,腳上是一雙半高腰的靴子,頭上沒有戴帽子,只是脖子繫了條紅色的針織圍脖,正斜倚在車窗那等着他。
那騷包的姿勢引來了一大片灼熱的視線。
當然,大部分純粹是好奇,有的人更是覺得眼熟,好像曾經見過此人。
林涵苦笑,她覺得,他肯定是知道了學校的流言,又用他的方式來破這個流言了。
她雖然不在乎,別對他用心的維護還是很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