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交鋒

這整整一天,王重山都和顧遠形影不離地黏在一起。

下午,他們穿着意國傳統服裝,坐在擁有百年曆史的劇院包廂裡欣賞意國最負盛名的經典歌劇。結束後,王重山牽着顧遠的手徑直到了後臺,還沒卸妝的演員們爲他們進行了一次華彩鬥唱。

晚餐在一家已經傳承了四代人的意國本土菜餐館裡進行,餐館不大,桌上的照明是帶着香味的白色牛油蠟燭,喝得微醺的人們伴着小提琴和鋼琴的節拍踏出歡快的步子,顧遠和王重山跟隨着興致極高的意國人一次又一次地祝酒,感謝神賜予人們生命,食物,帶着酒香和音樂的生活。

最後,受不住周圍人熱情的他們從餐館裡偷偷溜走,逃亡一般地狂奔在橫穿過這座城市的河流的河堤旁,趁着晚風,摘下帽子向擦肩而過的妙齡女郎問好。

“墮落,真是墮落。”累得幾近脫力的顧遠趴在大牀上喃喃自語。這樣的日子會讓人快樂到忘乎所以,是會上癮的。某些東西一旦碰了就再也戒不掉,而他始終要回到自己的日子裡,過和所有人一樣按部就班的普通日子。

顧遠仰起頭,看正在脫外套的王重山,“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王重山把外套扔在椅背上,坐在牀沿,大手撫摸着顧遠纖長的頸項,“想家啦?”

顧遠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王重山眼底閃過一抹了然的光,“你喜歡我們以後就常來。”他親了親顧遠的耳後,鼻息間還帶着小酒館裡私家釀造的葡萄酒香氣。“以後,我們也可以在這裡定居。”

顧遠依舊埋着腦袋不說話,藏在被子裡的嘴角卻偷偷翹起一個小彎。

王林宇一接到王重山的電話,就馬不停蹄地從公司趕到王重山的私宅。

“聞一人昨天晚上已經到了,默克爾那邊還沒有和他們會面,不過估計就在今天了。”王林宇一邊說一邊拿眼睛偷瞄後座上閉目養神,看不出情緒的大老闆。

那天和默克爾的會面,他可是親眼看着自家老闆冷着張俊臉從諾亞酒店裡出來的,光是看他都能猜出兩人絕對沒有談出好結果。關係估計也直接降到了冰點。

“我知道。”王重山看來王林宇一眼,王林宇立刻禁聲。

半晌,王林宇又忍不住開口道:“之前新聞照片的拍攝者已經抓住了,不過對方聲稱自己只是到意國遊玩的遊客,意外下才拍到那些照片,他的背景也查不出任何問題。”

王重山到意國連公司都還沒去過,他總要在某些地方顯得有用些,用來保住自己和那幫陪他拼死拼活的老下屬們。

“不用查了,對方如果有心做,自然會把該掃的線索掃乾淨。”王重山半闔起眼睛,手指有節奏地敲打着膝蓋。

“我讓保全部那邊再把佈置計劃一遍,找找有什麼漏洞。”王重山的貼身安保雖然是由他的人做,但王林宇這邊也不能真的什麼都不幹,外圍的佈置還有和王重山的人做一些配合。

王重山不置可否,飛快閃過的一道道光影在他臉色掠過模糊了他的表情。

到了目的地,王重山邁步向裡走,王林宇在他身後一步左右緊隨,身後是一大羣西裝革履,制服靚麗的助手們。

“王總好。”聞一人的助理彎腰向王重山問好,同時也擋住了王重山一行人向前的路。

“喲,呂助,怎麼你也到這來了?”王林宇一使眼色,他的助理立刻上前哥倆好地抱住他,人高馬大的他雙手一用力,把人硬移了個位子,清出半條道路來。

王重山連眼神都沒施捨一下,徑直向前。

聞一人的助理一看攔不住他們,情急之下衝王重山大喊道:“王總,聞總整正和默克爾先生會面,您不能這樣貿然進去。”

王重山頓住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即調轉腳步走到他面前,臉上竟然多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你現在是在教我要怎麼做嗎?”

王重山的助理這時纔想起來面前的人是什麼樣的身份,就算是和他結怨已深的自家大老闆在這個人面前也需要笑臉相迎,剛纔真是腦子被狗吃了他纔敢喊出這麼一句。

王重山和他身後的人一起看想他的壓迫感,讓這個剛升職不久的助理感到兩腿不受控制地在發抖,要不是扶住牆,他幾乎就要癱軟在地上。

就在這時,走廊裡響起一陣腳步聲,越來越近。還沒等恐慌中的助理投去求助的眼神,“啪!”清脆的一聲響,助理被一個巴掌打翻在了地上。

來人整整衣領,雙手交握在腹前朝王重山深深鞠了一躬,臉上寫滿謙卑,“對不住了,王總,這是剛剛身升上來的新人還沒調/教好,不懂規矩,我替他給您道歉了。”

說着一把扯起助理的領子,厲聲斥道:“還不快點向王總道歉,這是不知道規矩無法無天了,以爲你自己是個什麼貨色啊?”

小助理臉腫如豬頭,捂着臉顫顫巍巍地垂首在王重山跟前,戰戰兢兢地道歉。

王重山既不看他,也不看自導自演蹦躂得歡的聞一人的死忠簡紹,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眸直接和看向簡紹身後幾步之遙的聞一人對視。

氣氛一度凝滯,最後還是聞一人先開口打破僵局。

“呵呵,新人不懂規矩,讓王少見笑了。”

王重山搖搖頭,眼角掃過身前的簡紹,“哪裡。聞少的屬下忠心得很,讓人佩服。”

“王少客氣了!”聞一人臉上的笑容紋絲不動,想是被死死沾在臉上的,“王少是來見默克爾先生的吧。剛剛默克爾先生才和我說起,他說您是一位值得深交的朋友,他很是敬佩您啊。”

王林宇心中一凜,如果聞一人和默克爾已經有了這種程度的交情,那說明聞氏和這邊的接洽也已經到一定程度了。

他急忙去看王重山,自家老闆依舊是不急不慢的模樣,看起來一點也不爲這件事着急。

“默克爾先生還是這麼客氣,他一定是不願意說我那些糗事,好歹顧着老交情給我幾分薄面罷了。”

兩個人一來一往,脣齒交鋒,互不相讓,看起不着痕跡地透露了一些信息,又把對方防範得滴水不漏。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耽誤王少的時間了,改天有空再登門拜訪。”

“一定一定。”

兩方人馬一左一右,目不斜視地擦肩而過,光是看就能體會到其間的劍拔弩張,火藥味十足。

電梯門緩緩合上,聞一人盯着光可鑑人的電梯門,沉聲問:“剛剛那個助理呢?”

“我讓他休三天的傷假回家修養。”

“讓他到財務領多半個月工資,算公司給他的補償。”聞一人吩咐,想了想,又補充道:“三天之後找個地方扔過去,別讓人家以爲我們聞氏都是這種貨色。”

簡紹暗暗吃了一驚,這個助理也算是他一路提拔上來,聞一人嘴角的不屑還是讓他把求情的話吞進肚子裡。

“剛剛王重山看我那一眼,我總覺得有幾分古怪,他該不會是知了……”簡紹指的是王重山上新聞的事,當初和人交易都是簡紹安排接觸的。

“他當然知道,可這種沒證沒據的事說出來別人也只當他是想攀咬我們聞氏,所以這個啞巴虧他是吃定了。”聞一人說話的時候拉長着聲音,眼裡卻沒有一絲溫度,讓人光是聽着就覺得不寒而慄。

“默克爾那裡我們已經和他有了默契,王重山和默克爾的關係卻不太好,現在明顯是我們情勢佔優,他這是被逼急了,想暗示我們他和默克爾交情依舊在,可惜他越是這樣,越證明他們真的鬧翻了。酒店會面和到默克爾的公司裡來,這裡面的差別,他真以爲別人琢磨不出來嗎?”

聽聞一人這麼一說,簡紹立即一臉恍然大悟,志得意滿的神情藏都藏不住,“他王重山也有今天。”

聞一人難得沒有斥責簡紹太容易得意忘形,他的眼底燃燒出一片狂熱。戰勝對手的感覺太美好了,尤其是這個對手還是你一直恨之入骨,幾欲其死的死敵。

“只不過就是見了默克爾先生一面,是不是他們拿下都還沒確定,簡紹那小子就敢在我們面前給下馬威,得勢就猖狂樣子,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聞氏家底薄。”

在聞氏高調宣佈介入這次的併購案後,王林宇作爲王氏在意國的負責人就沒少和簡紹打交道,從兩人見面連看都看對方一眼的架勢看,兩個人確實結怨頗深,也難怪王林宇這一番話說得十分刻薄。

他身後助手們聽了臉色尷尬地一陣狂咳,只有王重山臉色未變,也不知到底聽沒聽到。

王林宇邊走邊轉身衝助手們瞪眼睛,助手們識趣地放慢腳步,留出聽不到前面人聲音的距離。

還好都沒傻到無藥可救地步,王林宇自我安慰,轉回身,低聲對王重山說:“看聞氏這次陣仗不小,只怕真是來勢洶洶,新聞事本來就少不了他們摻和,這次他們如果再和默克爾達成什麼檯面下的默契,那樣我們就太被動了。”

王重山聽完這話,翹了翹嘴角,“那些蹦得高的螞蚱最後能有幾隻好活的,現在蹦得越高,到時候就摔得越疼。”

王重山說這番話的時候臉上分明還帶着笑意,替他開門的默克爾秘書卻突然感到周身一寒。背在身後手不由自主地攏緊了衣袖。

王林宇帶着人推到一邊,這種級別的見面他們是沒有資格入內的。

辦公室裡的沙發上一個頭髮灰白的男人正背對着他,王重山重新扣好西裝的袖口,對着那人朗聲道:“聽說你最近在拍賣會上拍到了一瓶好久,舍不捨得拿出來讓我這個老朋友先嚐嘗啊?”

作者有話要說:小歸的嘮嘮叨叨:最近,完結成爲我的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