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回到宿舍,周文堔和田陽正俯首案前,玩命預習功課。
今天下午是線代趙老頭的課,老人家祖上是陝北人,雖然在皇城任教多年但那一嘴的口音依舊多年未改,這對大多數來說都是一種折磨,因爲聽得懂趙老頭陝普的人實在很少。不僅如此,老頭子還愛在上課提問,一律算作課堂表現分,如果不好好預習,可能完全不知道趙老頭到底在問什麼,那樣期末就別指望有個好看的分數了。
周文堔看着書上的一連串數字看得兩眼發暈,撐不住揉揉太陽穴,一擡頭髮現顧遠已經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捧着一本書專注的在看。
“喲,顧遠,什麼時候回來的?”
顧遠頭都不擡一下地回答道:“在你和矩陣鬥得難解難分的時候。”
一箭正中紅心,周文堔頓時淚流滿面,默默地把寫滿公式卻沒有得到標準答案的稿紙壓到課本底下。
田陽刷刷在稿紙上完成了運算,對了對書上的答案,確認無誤後,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剛想擡起手想鬆鬆筋骨,就看見了顧遠,“顧遠,你回來了啊!”
顧遠面無表情地翻過一頁書,“嗯,在你鬥敗了函數之後。”
田陽:哈?
周文堔:……你夠了!
“哦,對了,你昨晚不在,郭書豪過來了一趟。”周文堔一拍腦袋突然想起來。
“他來幹什麼?”
田陽把周文堔擠到一邊,搶着回答道:“說是這週末我們班要組織班會活動,他問問我們是想去爬山燒烤,還是去唱KTV。”
大學裡能組織的的活動就這麼幾項,說實在的這些東西從小學到高中誰沒參加過,不過是換個地方,換羣人罷了,讓人很難再提起興致來,顧遠興趣缺缺,“隨便吧,不管選哪樣都很累,要我說能在宿舍歇着就是最好的活動了。”
“我想我們還是去吧,郭書豪這一陣子好像做得蠻辛苦的。”田陽撅撅嘴。
周文堔像是聞到血腥味的食肉動物似的撲上來,兩眼直髮光,“那羣女生又跟你說什麼了?”
顧遠和田陽同時受不了地給了他一記白眼,沒見過男生這麼愛八卦的。
“張婷婷說這一陣子楚孟鑫在班委裡活動得很開,又是請客吃飯,還經常給他們在院辦值班的人送水送雪糕,似乎對下學期的班委改選很感興趣。”
“難怪郭書豪坐不住了。”
周文堔恍然大悟,楚孟鑫這是在提前爲自己搞好羣衆關係啊!
“顧遠,要是這兩個裡要你選一個做班長,你要選哪一個?”周文堔好奇地問。
顧遠“啪”地一身合上書,轉頭留給周文堔一個後腦勺,“拒絕這種假設,一個事多,一個多事,要我就兩個都不選。”
說完,顧遠瞄了一眼牆上的哆啦A夢時鐘,那是在田陽小朋友的強烈要求下買來的,此刻它正對着三人咧嘴直笑,口袋上的時針漸漸往三點鐘。手上的書本一收,塞進書包裡,“走吧,上課去。”
黑色的邁巴赫沿着山坡緩緩向上,面前的黑色金屬閘門一道一道地打開,順着
“小少爺,您回來了!”守在門口的的老人迎了上來,接過王重山脫下的西裝外套,又吩咐人趕緊給王重山端上來廚房新做的酸梅湯,“天氣這麼熱,喝一點涼的去去火氣。”
王重山接過用青花瓷碗盛上來的酸梅湯,藍白相間的瓷碗映着紅豔豔,清亮亮的酸梅湯,光是看着就讓人神清氣爽,胃口大開。王重山邊喝邊對身邊的老人說:“李叔,這酸梅湯是您親手做的吧,就是比小廚房做的好。”
老人一聽,臉上笑得咧開成一朵菊花,連忙回道:“我的手藝哪裡比得上小廚房裡的師傅們,小少爺就會逗李叔開心。”
王重山笑着搖搖頭,喝着手上的酸梅湯不再說話。
嚴格說起來李叔是他爺爺王耀軍的管家,王重山從下在爺爺跟前長大,但王耀軍並沒有和這個孫子多親近,反倒是他的管家李叔,對這個別人眼中一出生就是天之驕子其實只是個甚少得到父母關愛的孩子很是憐惜,所以王重山對李叔也有着家人一般的深厚情誼,不是一般人輕易比得了的。
一碗清涼的酸梅湯下肚,王重山正色道:“爺爺呢?在書房嗎?我有事找他。”
“在書房呢,今天一整天都沒出來,連午飯都是要我送進去。”說起這個李叔舒展開的老臉又一下子皺巴巴地縮在一起,看樣子很是憂心不已。
“是嗎?”王重山把空碗放到回托盤上,整整自己的領口,聲音聽起來頗有幾分事不關己的味道。
李叔看着王重山漠然的側臉,嘴裡繞了幾圈的勸解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只能在兀自心中嘆息。
也不怪小少爺要生氣,老爺這次確實是太過分了,以前再怎麼出格,不讓外面的孩子進王家大門的分寸還是有的,太太和少爺也都真一隻眼閉一隻眼。誰知道這次被外面那個灌了什麼*湯,不僅要把人領進王家,還想着把王家的祖業也分出一份,這可是要動搖王家的根本的,也不能怪少爺,小少爺都沒什麼好臉色。
那個人他見過,老爺曾經在書房裡藏了那人的照片教他不小心看了一眼。要他說,那人外表精明,但眼角餘光飄忽,不是什麼好苗子。可惜他作爲一個傭人,對主人家的事情沒有發表看法的權利,只是累了他家小少爺,因爲那人被送到國外受苦了。
王重山看李叔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他又在爲家裡的事憂心。只是他沒有辦法讓老人家寬心了,因爲這一次是對方挑釁到自家門口,有人敢覬覦屬於他的東西,就要有付出代價的準備。
王重山敲敲門,“爺爺,我進來了。”
“進來吧。”
王耀軍正摩挲着自己的菸斗,這是他多年的老習慣,一有不順心的事情就要摸摸這個陪在身邊多年的老夥計,現在這個紫檀雕成的菸斗已經被摩挲得油亮光滑,像上了一層漿一般。
“你坐。”王耀軍拿着菸斗點點自己面前的椅子。待王重山坐下之後,他看着這個孫子,面容堅毅,脊背挺拔,性格和能力比之他的父親甚至是他自己都有過之而無不及,無數圈裡的老人都羨慕他後繼有人。他也曾經暗暗得意有一個能力出衆的繼承人。
只是想到他另一個孩子,他媽雖然是個上不了檯面的,但那個孩子真心是個不錯的苗子,有能力,有野心,對自己也是一片拳拳孝心,讓他忍不住就想多給他點東西。
王耀軍努力想表達出自己對孫子的關愛之情,放緩了聲音道:“公司的事情處理得怎麼樣了?出去了兩年肯定積下了不少事,都處理妥當了嗎?。”
王重山頜首,臉上一派雲淡風輕,心裡卻止不住地冷笑,自己出去兩年不都是王耀軍一手策劃的嗎?現在居然反過頭來關心自己好不好,老爺子被外面那個哄得智商往下掉得都快兜不住了。
“都處理好了。”王重臉上完美地附着一層面具,連王耀軍都看不穿他心裡的真實想法,看到王耀軍做出欣慰的表情,他眼底閃過一抹晦暗,又加了一句,“鄭董他們都是有能力的,有他們在公司替我省了不少事。”
王耀軍忍了忍,還是脫口而出,“再有能力也比不上自家人!”他看王重山面色沉靜,沒有表示,又接着說到:“我知道你爸和你奶奶都介意文傑的存在,但他畢竟也是我的孩子,我不能不管他。再說了,文傑也是個有能力,如果他能到王氏幫忙,相信對王家的未來也是一大助力。”
王耀軍難得苦口婆心地分析了一堆,王重山面帶微笑,狀似聽得很認真,但心思全跑到千里之外的某人身上去了。
“顧遠,你們寢決定好了嗎?想去燒烤還是KTV?”一下課,顧遠三人就被郭書豪攔了個正着。
顧遠和田陽,周文堔對視一下,還真沒人把這件事放在心上,沒想到這次郭書豪這麼認真。
郭書豪看着他們尷尬閃避的動作,眉頭一揚,不禁提高了音量,“你們不會是還沒決定好吧?這可是班級的事,你們都是班上的一份子,這種事情怎麼可以是這樣應付的態度呢?你們……”
又來了,又來了,顧遠在心中哀嘆,一點小事就上綱上線,恨不得說得天都要塌下來。周文堔就曾經半玩笑半嘲諷地說過,郭書豪那是生不逢時,要是讓他出生在那個特殊時期,絕對是風口浪尖上的人物,一個小小的班長郭書豪豈會放在眼裡。
就在顧遠三人被郭書豪的口水浪潮席捲的時候,一個聲音自然而強硬地□□來打斷了郭書豪的話,“顧遠,我和幾個人朋友約着週末到皇城郊區新開的遊戲場玩真人CS,據說特別刺激,你要不要一起去?”
楚孟鑫哥倆好似地一手搭在顧遠肩頭,語氣十分熱絡,不知道的還以爲兩個人感情多好似的。至於郭書豪,郭班長,則被楚孟鑫自然而然地忽略了,連眼神都沒遞過去一個。
郭書豪自然知道楚孟鑫這是故意對自己挑釁,雖然拼命壓抑心中的怒火,但年少心性還是讓他一下攥緊了拳頭,額角的血管突突直跳。
顧遠衝着楚孟鑫抱歉地笑了笑,好像很不好意思的樣子,“不好意思,週末我和我表哥約好了。”他又轉過頭,對着郭書豪道:“班長,對不起啦,週末的班級活動我就去不了了。”
郭書豪一愣,沒想到顧遠會拒絕自己,但很快又把不悅藏了起來,佯裝大度地說:“行,既然你有事,那我們就下次再約。”
顧遠沒配合着楚孟鑫來打自己的臉郭書豪已經很感激了,去不去班級活動和這件事相比實在無足輕重,郭書豪大方地表示放行。
不用參加班級活動等於多出來一天在宿舍睡覺的時間,顧遠愉快地表示,有這樣的班長和舍友,真的很暖很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