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喬如此“痛快”地答應了,陳力心情越發好了,恨不得把整個肉盤子扣到小喬碗裡。
而宇凡噝哈噝哈地埋頭吃飯,好像沒有參與這項活動中來。連小喬時而向他投來求助的目光也沒有理會。
他發現自己雖然素質不高吧,但也不能把這事兒當做心安理得。小喬或許是心甘情願,但這事兒吧,始終是欠了他的,他將來勢必要還的。
飯罷,一家人又樂呵呵地收拾碗筷,爲小喬多點了一個煤油燈,又燒了一大缸子水,一致要求他今晚就留下來。
“我今晚還是回家吧,順便收拾收拾東西。”小喬的手指在宇凡衣角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劃拉着,看着宇凡,半響後才擡腳往門口走。
“都說了別走!今晚就睡這兒!家裡的東西明天回去收拾吧,今天都這麼晚了,明天還要上學,就讓宇凡哥哥陪你睡吧今晚!”
媽媽一把拉住了他,然後撫着他的頭,都沒有放他離開的意思。
小喬把頭轉向宇凡。
“那你留下來吧,反正收拾也是遲早的事。”宇凡撓撓頭,磨磨蹭蹭地站起來打水去了。
小喬發出可愛的長長的一聲“哦”,然後從宇凡身上移開目光:“謝謝叔叔阿姨。”
“謝什麼謝!等入了戶口,你可得改口了!”
爸爸笑嘻嘻地用掛在牆上的毛巾擦着嘴,“那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第二天,宇凡跟着小喬一起回家收拾。主要還有他媽囑咐的:把房產證拿到手。
回到家,小喬很開心地把小黃抱起來,親了幾下就把拴住它的繩子交給了宇凡;又到破櫃子裡收拾了幾件常穿的衣服,最後還到奶奶排位前恭恭敬敬地燒了三炷香,小手作揖後擦了擦排位。
排位不能帶到人家去,這他還是知道的。
宇凡笑着看他,對方的眼睛晶亮晶亮的,烏黑烏黑的,盈盈欲滴。就像手裡的小黃雞一樣柔軟和脆弱。他實在是不好意思開口要房產證。突然覺得他們的關係會因爲他的利益心而變味兒。
但小喬好在很聰明,他自知自覺地從牀底下拖出了一個打木箱子,從裡面取出一個破舊的公文包。然後交給宇凡,“這是房產證,建屋許可證,應該是要用到吧?”
“嗯……”倏地一下,宇凡臉紅了。
小喬背過身,薄脣輕輕拎起,輕聲說了句,“這是我借給你的,以後要還呢。”
宇凡當場愣住。除了自己粗粗的呼吸聲,只聽見窗戶外面蟬兒沒完沒了地叫着,簡直就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之後僅過了個把月,戶口就很快安排落實了,而在不久之後果真就傳來了拆遷的消息,宇凡一家得到了不少拆遷費,不僅一下子還齊了所有的債務還給家裡添了幾臺電風扇。
宇凡爸爸到工廠裡學了鉗工,和媽媽一起去了一家織布廠打工。那個時候的鉗工掙錢可不少,手頭逐漸寬鬆起來。
看着家裡逐漸迴歸正軌,宇凡卻始終覺得不是很舒坦。
小喬的學習成績一直是年紀第一,而且穩,上百次大大小小的考試,他從來沒有失手的時候。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宇凡每看到他輕輕鬆鬆就解開難題的時候,總是覺得不對勁兒!
這小子太聰明瞭吧!
本來小喬可以考到縣裡的重點初中的,但他卻選擇了跟宇凡一個學校。
你問他爲什麼,他只會笑笑,然後定定地看着宇凡:“我想和你一起。”
宇凡得意地屈起一根手指敲他的頭:“果然還是離不開我!”
在他眼裡,這個個頭越竄越高的少年始終是當初那個會揪着他衣領,尋求他保護的小屁孩兒。
兩人照樣一起上下學,一起看錄像,看起來就是一對模範兄弟。
初一的期末測驗也在蟬聲中悄然來臨。
打扮得像個老妖怪一樣的數學老師兼班主任陳向蓓,橫眉冷眼地站在講臺上給大家讀了考試日程,一再囑咐大家要好好複習,因爲初二是個分水嶺,到時候要分班的,還尤其點名強調了班上的某些人,一定要好好把握。
但好巧不巧的是,宇凡在那個時候來了場青春期萌動!
他看上自己班上一班花了!
這是他重生之後的第一次青春期萌動!本來以前看她也沒什麼感覺的,但那一次她對他的回眸一笑,立馬燃起了他心裡的一把枯柴,噼裡啪啦從火星到火苗,愈燒愈猛,如果不來一場愛情甘霖的滋潤,他感覺自己會立馬枯竭而死!
或許身體到底是年輕的,他怎麼也按捺不住那份蠢蠢欲動的春心,偷偷在對方抽屜裡塞了張紙條,上面有他抄的一首詩。
那首詩還是小喬曾經拿給他看過的。
好像是什麼紅豆生南國來着。
結果對方在發放作業本的時候,給他的作業本里夾了張紙條。
打開一看,還是自己那張!但他不放心地翻過來一看,很欣慰地發現那裡多了幾行字:如果你期末能考到班裡前5名,我會考慮的。
瞅瞅她帶着馬尾的後腦勺,宇凡一臉興奮地攤開本子,上課聽得比誰都認真。
同樣坐在第一排的張喬用餘光目睹了這一切,嘴角微微翹起。
“快把這道題教給我!”回到家的他甚至連《十八歲的天空》也不看了,抓住張喬就要他幫助他複習。
“慢慢來。”張喬垂下長長的睫毛,用修長的手指點着書,“你先好好把書上的知識點複習一下。那我的書吧,我書上都記了的。”
“不要!我要你把考點教給我!”宇凡很痛恨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這要是一行行記下來,記到明年也不會有什麼大效果。
“那不可能。”張喬皺皺眉,平日裡一向柔和的臉頓時變得嚴肅而冰冷,“我不會。”
“不會教給我還是你不知道考點啊!”宇凡也來得直接,他一下子勾住對方的肩,□□着他漆黑柔順的發。
但無奈對方個子竄得比他高,又坐得筆挺,他像掛在對方身上似的。
“不知道……你今天怎麼這麼好學?”張喬順勢用手摟住他的腰。
“癢!”宇凡一下子像個蝦米一樣彈了開來,他神秘兮兮道,“徐瑞玲說的!只要我考到前五名,就答應跟我交往!”
“哦……”張喬把那聲“哦”拉得老長,然後埋下頭做作業,並不理睬他。
“你每回都考年紀第一,怎麼就不能幫幫我呢?”
“不是我不幫你,我也不知道要考什麼。”
“那你是怎麼每回考第一的呢?”
“……”
張喬背過身去。
“好啦好啦,這樣吧,如果你幫我考到班級前五名,我就送你一個東西怎麼樣?”
宇凡對他擠了個眼睛。
事實證明,沒正經的人重生幾次都不會有正經。
“我是真的不知道。”張喬隨意地瞟了他幾眼,安靜而幽黑的眸子裡盛着笑意。
“你不是怕我超過你吧?”
“怎麼可能?你永遠也不會超過我的。”
“嘿!你小子!”宇凡轉來轉去坐到了爺爺午休的破舊藤椅上,拎起了一本漫畫書,“你真的連一點兄弟之情都不給了嗎?”
“這樣說吧,”張喬淺笑的嘴角摻和着令人揣摩不透的邪氣,“你成績是中上,就算是臨時抱佛腳也不可能達到班級前五。”
“那我的徐瑞玲怎麼辦!”
“你看着辦咯……”
“哎!那這樣好不好!我上次看了一下,你按座位號就坐在我前面,如果你把身子稍微偏一偏,給我抄怎麼樣?”
“……”
“並不要緊的!如果那樣的話我又不用臨時抱佛腳,又可以考到前五!”
張喬無奈地搖搖頭,不置可否。
宇凡倒是一樁生意談成的架勢,跑到門口把老到不能再老的小黃抱起來,然後拉到房裡給它拾了兩柄菜葉子。
小黃就那麼蹲在那裡,一動也不動,要宇凡跑過去輕輕踢上兩腳纔會睜開眼睛琢上幾口。
估計也活不過今年了。
期末考試是一人一張桌子,之間的距離能有兩人寬。要抄旁邊的也不容易。
宇凡轉着手中的一隻筆芯,轉個不停。他帶了三隻,確保不會因爲沒油的原因而寫不了字。
“哎!”他輕輕勾了勾張喬的脖子,“到時候我踢你的凳子你就稍微偏一偏,聽到沒?”
周圍也有不少人在互相勾結,但就是沒有誰敢勾結年級第一。
容不得多說,監考老師已經帶着一份厚厚的檔案袋進了教室。教室裡頓時安靜下來,只有幾雙不安定的眼神像孤魂一樣在四處遊蕩着。
拿到卷子,宇凡不敢像其他人一樣先把題目過一遍。因爲他本來就沒底,要是因爲看到了某個不得了的題目而亂了陣腳怎麼辦!
先把簡單的題目做起來,能拿幾分拿幾分,還有些分值大的到時候抄張喬的,做個七七八八應該沒問題。
我|操!這什麼題!
但下手的時候,第一題就把宇凡給難住了!
算了,再看看第二題……搞不好他就是想來個下馬威什麼的。
他奶奶的!什麼切線到到另一個切點的距離!
宇凡一下子慌了,他擡頭掃視了一眼,發現大家都在奮筆疾書,手心裡頓時鑽出了不少汗。
他的同桌張紅燕學習成績不錯可以理解,但那個成績跟他差不多的人怎麼可以寫得那麼風生水起!
還有張曉雅!他們怎麼都會!
雖然自己粗心是真的,但還沒到這個地步吧!
不行,再往下看看。
還好,第三題自己是會做的。
但是第四題呢!還是不會啊!
擡頭看看前面,張喬似乎沒什麼動靜,難道說他也不會?
他豎起耳朵聽也沒能聽到前面筆尖跟試卷摩擦的聲音。
宇凡背後都發涼了。
他乾脆直接放棄了填空題,直接做起了證明題和計算題。反正填空題也好抄嘛!
證明題還好,他基本都證出來了,反正就因爲所以科學道理……但一些計算題就算他做了出來也沒有什麼把握,因爲他對於自己的粗心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