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怎麼辦?”黃靜馨惱火了,怒瞪着方益志,讓他給自己一個說法。
主要是這事沒法拖下去了,別的不說,兒子就因爲這件事和她頂嘴了,黃靜馨心裡那個痛啊!偏偏又沒法子把事情給說出來。
方益志又重新點了一根菸,剛放嘴裡吸了一口,就被黃靜馨給奪過去掐死了。
“抽抽抽,怎麼那個破菸酒這麼好抽,你倒是說一說怎麼把這件事情給解決了,我讓你抽一天。”黃靜馨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
方益志冷不輕的被嚇了一跳,手哆哆嗦嗦的,就是沒敢再抽菸。
“你讓我想想,再讓我想想,要是這麼容易解決,就不會耗這麼多天了。”方益志發愁的揉着太陽穴說。
“想吧,你什麼時候想出來再睡覺。”黃靜馨哼哼着,直接躺下了。
方益志還真就很聽話的想啊想,想啊想……
他也不記得到底想到了幾點,總之後來實在是撐不住了,身體斜歪着就睡着了。
等他再睜開眼睛,感覺全身麻木,一晚上歪着身子睡覺,血液流通嚴重不暢,身體多處已經發麻了,剛掙扎着要起來,下一刻整個身體直接又歪倒在牀上,差點就從牀上摔倒牀下邊去。
“哎呦!”
方益志忍不住痛哼了一聲,真的疼了,腰好像不小心扭了一下,生疼生疼的,讓他忍不住一直倒吸涼氣。
“怎麼了,怎麼了?”黃靜馨在外邊聽到他的慘叫,小跑着過來了,一看他臉上的表情,更擔心了。
下一刻,她就要過去扶起方益志來,方益志沒讓她扶,用手撐着牀邊靠了五六分鐘,身上這纔有感覺了,遂小心翼翼的扶着牀沿站了起來。
“身體裡不過血,麻了。”方益志說。
黃靜馨直接給了他一個白眼,看他沒別的毛病,才又出去繼續忙活去了。
方浩偉今天沒去公司,吃過了早飯,就在客廳裡坐着看電視,看的是寧夏某一個頻道的財經新聞。
這個點說的大都是關於股市的內容。
方浩偉眼睛雖然盯着電視機,但思維早不知道飄哪裡去了,等方益志扶着腰一扭一扭的走過來也坐在沙發上後,他扭過頭來看向了方益志。
“爸,沒事吧!”方浩偉問。
方益志搖搖頭:“就是身體不過血,一發麻就沒站穩摔了一下,能有什麼事。”
說罷,他繼續說:“你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也好,就不瞞着你了,我給你說道說道。”
方浩偉沒應聲,他擺明了洗耳恭聽的架勢。
方益志嘆了口氣,開始說了起來:“這事最早還要從答應了你河叔,給你明哥安排工作開始……”
方浩偉這一下疑惑了,開口詢問:“這事是他挑的頭?”
他語氣裡不自覺就帶上了一股威嚴,卻是他當老闆時間久了,在某些事情上習慣性就帶上了這種氣質。
方益志都愣了片刻,回過神來,搖搖頭又點頭,讓方浩偉看的迷惑。
方益志接着說:“算是,也不算是,這件事和他有關係。”
“你也知道你河叔他是個大嘴巴把不住嘴的人,你給你明哥把工作安排好了之後,你河叔在莊子上就開始整天的吹,尤其今年過年,你明哥還拿回去一萬多塊錢現金……他才幹了多長時間,滿打滿算一個多月吧,可這麼短時間就掙了這麼多錢,有人眼紅啊!”
說到這裡,方益志沉默了一會,方浩偉皺眉說道:“難道就因爲這個。”
“算是吧,老家的情況你也知道,雖然你建了個養殖場,老家的情況比原來好了很多,可是能有更快的發財途徑,誰不想!”方益志沉聲說着:“我想剛開始應該只是極個別的人有這個想法,但擱不住眼紅的人多,這人多了就容易起鬨……”
“然後就有了現在這一出什麼給放家族裡祖輩移墳的事?”方浩偉說出來都覺得牙疼。
沒想到說來說去,鬧的家裡變成現在這麼詭異,還是自己引起來的。
哪知道方益志又搖頭了,他說:“剛開始是沒有移墳這件事情的,都是莊子上快出五服的想出的這麼個點子,想着把祖輩上的關係再給順一順,名義上好加深了關係,順便把下邊五服的關係也給續上。”
方益志開始給方浩偉說起海陵莊子上方家這個姓氏裡的宗族關係,好不容易說完了,他也沒顧得上喝口水潤潤嗓子,接着又說道:“他們就想着關係到位了,到時候纔好再和你河叔一樣,從你爺爺這一系裡撈點好處,說白了也就是從咱家給自己撈點好處。”
“啪”
方浩偉怒從心起,一巴掌排在桌几上,震得桌几上的果盤都撲棱撲棱的響。
繼而方浩偉又疑惑起來,他說了一件事。
“爸,前幾天送姥姥回鄉下,我抽空也回了趟老家,和老家的叔伯嬸孃打招呼的時候,怎麼就沒聽他們提起這事?”
方浩偉是真的疑惑,若是真想着從他家撈好處,說白了也就是從他身上撈好處的話,那當時就應該給他坦白了吧?
方益志嘿嘿冷笑了幾聲:“家裡那些還能和你好言笑着打招呼的都是和方家宗族扯不上關係的,能扯上關係的現在都在你大堂哥那裡靠着哪,這都幾天了,他們也真好耐心。”
“有多少人?”方浩偉問道。
“十來個人吧,”方益志唉聲嘆氣,心裡嘀咕世風日下:“都是海陵莊子上五服關係裡的,若是真給祖輩們遷了墳,這些人家裡故去的長輩也算在內的,一個個打的算盤挺精的。”
“那我大爺是什麼意思?”方浩偉再問。
方益志猛一瞪眼:“要不是看在這份宗親關係上,我和你大爺一準就報警了,可是咱不能啊,要是真報了警,以後可就沒法再回海凌莊子了,你爺爺也不安生了。”
這都說的什麼跟什麼啊,方浩偉聽得滿頭大汗,怎麼感覺還神神叨叨的。
這種思想可要不得。
方浩偉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對策來,他看着方益志問道:“爸,你又是什麼想法?”
“我?”方益志當即就愣住了,良久,他下意識的想抽一支菸,但摸遍了幾個衣兜,也沒掏出煙來,精神一下子也萎靡了很多,但緊接着就呲牙咧嘴的猙獰樣:“依着我,一人給他們一頓揍,可你大爺又不讓。”
算是看出來了,老爸身上還有一股子血性,但大爺考慮的比老爸考慮的還要多一些,不知道大爺那邊又有什麼顧忌,總之,這事現在是和稀泥了,想從裡邊拔出來,全身也染得一身髒。
許雨欣不知道抱着兒子去了哪裡,她沒過來打擾。
倒是黃靜馨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她一臉的怒氣,哼道:“一羣不要臉的東西,大哥還有什麼好顧忌的,要我看說還是報警,他們能做初一,憑什麼咱們就不能做十五。再說咱們也沒有哪裡對不起他們啊,怕什麼這那得,就算以後回海凌莊子,難道他們就有臉戳咱們脊樑骨?”
“你一個婦道人家,知道什麼啊?要是這事情處理不好,你知道會給小偉和他兩個堂哥帶來多大的損害嗎?咱活着爲了什麼,還不是一個面子,一張顏面,我聽說小偉現在公司上市了,尤其注重這個,要是他們裡邊有人到處亂說,你說到時候怎麼搞?”方益志無端端發火了。
這把火發的有些無厘頭。
方浩偉聽了更是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他瞪大了眼睛問道:“爸,你剛纔的什麼?再說一遍,怎麼就和我的公司扯上關係了?”
黃靜馨同樣惱羞,她惱的是方益志說她是一個婦道人家,什麼都不懂。
這讓她很受傷,眼睛裡都往外冒出熊熊烈火了。
“方益志,有本事你再把剛纔的話重複一遍,今天我就和你好好理論理論,我一個婦道人家怎麼了,難道我就什麼都不懂了?”黃靜馨怒不可解的瞪着眼,一副不說清楚這事就沒完的架勢。
方浩偉頭疼起來,貌似家裡的氣氛越來越不對勁了,好像他們吵得有些跑題了啊!
方浩偉就開始勸,但還沒說幾句話,方益志就開始嚷嚷起來:“我說得不對嗎?他們都這麼說,還揚言如果不答應他們,就要把這件事登報紙,登電視臺,到時候對小偉有多麼不利,你真的知道嗎?”
“我……”黃靜馨噎住了,說不出話來。
方浩偉卻是越聽越覺得不對勁了,看着爸媽吵不起來了,他也就不勸了,拉住方益志的衣服,問他:“爸,你剛纔說的話是聽誰說的,怎麼就對我不利了?再說他們要把什麼登報紙啊?”
“你海子叔這麼說的,他說要是我和你大爺不答應了他們的要求,就把咱們方家唾棄窮親戚,要和他們撇清關係的事給登報紙,還要去電視臺宣傳,你勝利大爺家那個本科畢業後一直在外邊胡混的軍哥也說,你的公司是上市公司,要是這些事情傳了出去,會對你造成負面影響,還會影響你公司的股票什麼的,我和你大爺都不懂,但他說的挺是那麼一回事。”
方浩偉聽完了之後,覺得自己要暈菜了,他大大的喘了幾口氣,才舒緩過來,看着方益志:“爸,你可別告訴我,就是因爲他們這些亂七八糟的威脅,你和我大爺就一直髮愁了好幾天?”
隱隱有了猜測,但真正看見方益志鄭重的點頭時,方浩偉還是有種要去撞南牆的衝動!
這算什麼事啊!
還以爲多高智商的策劃,還以爲多麼高明的一個策略,可他娘真正瞭解了之後才發現不過就是一羣自以爲是的人拿着所謂的‘把柄’要挾了老爸和大爺,偏偏被要挾的對象對這方面是一片空白,什麼都不懂。
更讓方浩偉覺得哭笑不得的是老爸現在明顯還糊塗着,他以爲他們真要把這些所謂的‘把柄’給宣傳出去,就真的會給自己造成很大的負面影響?進而還能影響到自己公司的股價?
這他孃的是從哪裡整來的一套理論?
方浩偉二話不說,當即給大堂哥打了電話,用很簡短的話把整件事情的原委給說了一遍,並且約好了等會一塊去家裡把這件事情給徹底解決了。
方益志和黃靜馨看的有些傻眼,怎麼回事?難道兒子這麼快就想到解決的辦法了?
方益志還覺得臉有些燙,自己想了好幾天了都沒能想出解決辦法來,兒子這麼一會就想出辦法來了,他覺得忒掉面子了,都沒好意思問到底怎麼解決。
黃靜馨也沒好意思問。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方浩偉說道:“爸,媽,要不一塊去誠哥那裡。”
“真的能解決?”方益志還是不太相信,他說道:“小偉,要實在沒辦法,我和你大爺再敷衍他們幾天。”
“還敷衍什麼啊,就這種水平的要挾,哎!”方浩偉嘆了口氣,覺得沒法和老爸解釋清楚。
他也不打算給解釋清楚了,免得真說開了,老爸到時候面子上就不好過了。
姑且就這麼稀裡糊塗去吧。
不過方浩偉也覺得好笑,竟然是這麼十幾個‘自以爲是’的人就把自己一家人給忽悠的一愣一愣的,怕這怕那,這該怎麼說來着。
他覺得牙疼,胃疼,肺也跟着疼了,尤其是蛋疼!
真沒法淡定了。
心裡有氣,方浩偉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開車趕到大堂哥家。
天源光明居小區,當初還是自己掏錢買下的房子,然後轉贈給大堂哥的,方浩偉永遠也忘不了就在大堂哥結婚之前他們一大家子出去旅遊那一回,爺爺說過的話至今還在耳邊迴盪着,他還記得爺爺差點給他跪下了。
這是他這一世第一次真正被觸動了內心。也就是那之後沒多久,自己就掏錢在這個小區裡買下了一套房子送給大堂哥結婚用。
心裡的念頭還在迴轉着,蹬蹬蹬蹬,腳下加快步子,一會兒就到了門前,方浩偉摁了防盜門上的門鈴。
開門的不是大爺,也不是大堂哥,而是一張有些陌生但還有些熟悉的臉。
“你是?”方浩偉皺眉詢問,方益志在後邊說道:“這就是你勝利大爺家的軍哥,你怎麼就不認識了。”
方益志就是對這個所謂的‘軍哥’深懷戒心,也就是這個‘軍哥’說的那一套理論,把他和大哥給忽悠的一愣一愣的,顧忌這顧忌那,生生受了這幾天的氣。
要是擱在往日,方益志都敢直接以他不尊重長輩的名義,一巴掌閃過去,可此刻不行,方益志有太多顧慮了。
“呦,是志叔過來了,這就是浩偉兄弟了吧,得多少年沒見過了,都差點認不出來了。”‘軍哥’嬉笑着說,隨後給打開了防盜門。
“志叔,浩偉兄弟,進來,快進來,在門口站着算怎麼回事!”
那動作,那神態,好像這裡應該是他家一樣。
說起來,他真是把這裡當他家了,晚上就在大堂哥的屋裡睡覺,方益強說他幾回了,直接是左耳進右耳出,根本就不聽,其他同來的十來個人也都在屋裡擠擠找地方睡,實在不願意擠,想睡個舒服覺的,乾脆就去外邊找個便宜的,十塊二十塊一晚上的賓館湊合着。
這幾天一直都是這樣。
也虧得大爺把大堂哥和嫂子給攆回丈母孃家去住了,大堂哥還不知道家裡這幾天是這麼個情況,他等會兒要是過來了看到家裡現在的現狀,指不定就氣炸了肺。
待方浩偉和方益志以及後邊跟上來的黃靜馨都進了門,‘軍哥’又淡笑着要去關門,但這一次被方浩偉給制止了。
他腳下挪動,身子隨着步子挪移畫了個半圓,恰好擋在‘軍哥’和門之間,這讓‘軍哥’愣神了。
趁着這個工夫,方浩偉一伸手就把‘軍哥’給推到了一邊去:“門就不用關了,我誠哥等會就回來,你要是想出去,現在還來得及。”
“什麼意思?你這話是怎麼說的?浩偉兄弟……”‘軍哥’眯着眼,以爲方浩偉沒搞清楚現在的情況,他準備再解釋解釋,順便給方浩偉上堂課。
而在方浩偉眼裡,這貨純粹就一傻二,莫不是看小說看多了,就自我組合了一些劇情吧。
他哼道:“閉嘴,我和你很熟嗎?”
“嗯!”‘軍哥’眼睛裡開始冒兇光。
方益志一看不好,他就想拉住衝動的兒子,至少他看來兒子剛纔是太沖動了。
哪知道方浩偉還有更衝動的。
下一刻,方浩偉冷聲道:“最好閉上你的狗眼,再這麼看,小心我給你摳出來。也不去打聽打聽,自以爲是的狗東西,竟然來要挾我,你活膩了吧!”
他纔不管什麼宗親關係,什麼出五服、入五服的,這都是狗屁。
在他眼裡,他覺得是親人,是兄弟的,那就是親人,就是兄弟。
要是他認爲什麼都不是的,那就是一個屁,一坨屎!
而‘軍哥’很顯然在他眼裡就是一坨屎,越看越噁心。
屋裡其他人一個個也都察覺出情況不對勁來,一個個都圍了過來,這些往日裡或者往昔應該是親戚或者親人關係的,如今卻分明隔了一堵牆,近在咫尺的面孔,卻感覺有着遠在天涯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