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很多人都在紛紛議論紅星化工廠的設備發生化工液體泄露導致工人中毒事件時,忽然又發現當天晚上的電視機裡又播出了另外一條與之完全相駁的澄清新聞。
“各位觀衆,各位觀衆,我是青林電視臺主持人王曉霞,對於紅星化工廠設備發生故障並最終導致員工中毒事件,今天我臺記者小羅專程前往中毒工人就醫的醫院,對中毒工人進行了採訪……”
接着電視機裡又換了一個畫面,是一個年輕的男記者進入了一家醫院的景,嶽大偉也出現在了鏡頭裡,鏡頭連續不停的閃爍,並最終停留在了其中一間病房裡,有四個在這裡就醫的中毒員工出現在了鏡頭前。
年輕的男記者走過去,舉着麥採訪。
“你們好,我是青林電視臺的記者小羅,請問對於外界所說的化工廠設備發生故障導致你們中毒的事件,你們是怎麼看的?”
“我們?”
其中一名工人沉默了片刻,說道:“出事的時候,我們六個在反應釜車間裡值班的正在打牌,打的入迷了……我現在想起來還心有餘悸,還好吳家鵬發現的早,否則我們現在是不是還活着都不知道。”
“打牌?”記者小羅很驚訝,他絕然沒有想到會是這麼個答案。
上班時間打牌?傻子想想都知道這件事情出了最大的變故。
又有一名員工不好意思看鏡頭,半扭着身子遮住了半邊臉,他說道:“是的,我們六個當時就是在打牌,疏忽大意了,否則,也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在這裡我要向公司說一聲抱歉……”
小羅不繼續採訪了,他扭過身子來對着鏡頭說道:“各位觀衆,我是記者小羅,今天的採訪可能出現了一些其他的情況,我覺得有必要讓當事人好好休息一下,稍後再繼續採訪……”
他的腦袋裡閃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幾個當事人被威脅了,至於是誰威脅的他們,肯定是他們身後的公司,要不然他們怎麼可能傻到爆料出這種對自己嚴重不利的話來。
他就想着先讓幾個當事人冷靜冷靜,然後他再大義炳然的勸他們一番,讓他們說出最終的真相來,有可能的話,再讓他們指正自己被威脅了的事實,然後通過青林電視臺曝光出來,這樣一來,他今年的業績肯定又增加了一個絕對的閃光點。
可是他的打算落空了,又有一名員工大膽的走過來面對着鏡頭,面對着小羅,堅定的說道:“我知道大傢伙可能對公司有了誤會,這次的事情的確是我們行爲不對在先,嚴格來說,也是我們自己的責任……”
“……”
方浩偉看着就笑了,這個新聞播出後,雖然會引來更多的爭議,但一定會有冷靜、睿智的人從中得知真像,相應的公司裡被抹黑的負面影響也會減輕或者消散不少。
到了這一步,目的也就達到了。
唐興利看起來很忙,直接沒和方浩偉打電話彙報一下當下的情況。
轉眼又一天過去了,唐興利給方浩偉打了電話,這一回他很高興,電話裡就一直在笑,然後問方浩偉:“方總,接下來再怎麼做?”
“停止對焦勇和另外一個人的醫藥費支付”方浩偉淡淡的說。
語氣沒有絲毫的波動。
但唐興利聽罷,卻久久無語。
良久,他回過味來,再三追問方浩偉:“方總,你確定?真的要停止他們兩個人的醫藥費支付?”
“沒錯,全部停止,我現在沒有直接開除他們兩個就算不錯了,還想怎麼樣!不是很能耐嗎?自己付錢看病吧!”方浩偉一掃之前的鬱悶,言語暢快的說道。
但唐興利還是遲疑着。
方浩偉沒聽到他的應答,心裡就有點不快,說道:“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方總,我覺得咱們現在這麼做不妥,剛剛澄清了就這麼幹,會再招來非議的,對公司的聲譽不好。”唐興利說。
“你管他好不好,現在就得這麼做,有些人不聽話,就讓他知道不聽話的後果,太貪心的人不好!”方浩偉最後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唐興利拿着手機茫然了,但沒辦法,大老闆發話了,必須得執行。
立時,他就把命令發了出去,命財務現在就去醫院結清了焦勇和另外一人當下的醫藥費,剩餘的改由他們自行承擔。
等到了該打點滴的時候,焦勇的家人和另外一個叫囂着要三十萬賠償金的員工家屬都發現沒有醫生來查房了,同病房的另外一箇中毒員工的都查了,點滴也掛上了,但自家的還沒動靜,這是怎麼回事?
“雲靜,怎麼你家的藥還不打?”同病房的另外一位病號家屬問了。
這位叫囂着要三十萬的女人茫然的搖搖頭,而後說道:“你先給照看着點,我去護士站問問”
“哎,你去吧!”
叫雲靜的女人出去了,躺在牀上的男人,也就是雲靜的丈夫陶毅卻有種不好的預感,沒來由的一陣煩躁,尤其看着平日裡要好的同事掛上點滴後已經睡了過去,他就越發的煩躁。
昨天領導來找他商量了,想着讓他在媒體上給澄清一下,領導也說了住院期間的醫藥費都算公司裡的,報銷出來後,錢還是他們的,這就相當於賠付了他們一部分錢了。
可老婆不滿意,想借着這個機會多弄幾個錢花花。
他剛開始不同意,但他怕老婆,尤其是老婆瞪眼的時候,他就直接慫了,就表態一切都聽她的。
可是昨天有電視臺來採訪了了自己的同事,而自己的同時也都很痛快的承認了當時在打牌,這就是說中毒時他們自找的,玩的太投入了,連氯氣揮發時的刺鼻性氣味都沒有注意到,怨得了誰?
要是他們當時認真工作了,那憑藉着入場時的培訓和平日裡廠裡宣傳學習的安全知識,他們是一準能夠第一時間判斷出情況來的,可偏偏那天一打牌就忽略了。
沒多會兒,老婆就罵罵咧咧的回來了,紅着眼,好像誰惹着了她。
陶毅心裡擔心,就關心的問了句:“怎麼了,誰惹着你了。”
“你們那個狗孃養的的廠裡把你的醫藥費給斷了,醫院裡說咱們欠錢了,讓先把錢交上纔給打針,我操他媽了個……。”
雲靜很彪悍的破口大罵起來,雖然是個女人,但罵人的時候,氣勢絲毫不比男人差,甚至很多男人都罵不過她。
“停了陶毅的醫藥費?”另外一家子頓時怪叫出聲來。
牀上已經睡着了的張二也醒了,不多會兒就瞭解了整件事情,可瞭解了之後,渾身卻是嚇出了一陣冷汗來。
要是他昨天沒有澄清,是不是自己的醫藥費也要給停了。
接着又想到了還在昏迷中的焦勇,他的醫藥費停了嗎?
都不用他去想了,焦勇的那個潑婦老婆已經罵着往這邊走了過來,到了門口,又很粗暴的一把推開了門,大聲問道:“那狗日的廠子把我們家焦勇的醫藥費給停了,張二、陶毅,你們的……”
都不用問了,眼都能看到,張二還繼續掛着點滴,陶毅就躺在牀上乾瞪眼。
焦勇的老婆當即就急聲問道:“陶家妹子,你們家陶毅的錢也給停了?”
“嗯,大姐,咱找他們去,不付錢就告他們去”雲靜很不服氣,點頭說道。
焦勇的潑婦老婆也是個一點就着的性子,一聽就點頭答應了。
“走,我知道他們的廠在哪裡,找他們去”
雲靜點頭就跟上了,但還沒出病房,牀上躺着的陶毅就火了,對着雲靜的背影吼了一句:“夠了,你個瘋婆子,真是想錢想瘋了,還有完沒完。”
“你……”雲靜臉色變得特別難看,看着丈夫,眼神陰曆如刀一般。
“我怎麼,要不是你昨天鼓動着我非得要那個三十萬的賠償金,用得着這樣嗎?女人家家,就是貪心不足,你還想怎麼樣!”陶毅繼續吼道。
平日裡他可不敢這麼吼自己的老婆,他身體裡就沒那個膽,但今天來勁了。
也不知道哪裡憋着的血性都一次性爆發出來了。
醫院裡的走廊裡聚了很多人,都是聞聲過來看熱鬧的。
這些人都知道他們就是這兩天鬧得歡的那個化工廠中毒事件的當事人,具體的情況不是很瞭解,但有人看了昨晚的新聞報道後也知道了他們當時在打牌這麼回事。
不知道真假,也有人私下裡求證了,竟然是真的。
這就引發了另一輪的爭議。
上班時間幹了違反勞動紀律的事情,出了意外還算是工傷嗎?
現在具體還不太確定,但從道德輿論的角度來看,他們幾個人就站不住腳了。
聽着他們爭吵,好像澄清了真相的好像還繼續付錢醫療,而沒澄清的就直接斷絕了醫藥費。
廠裡這麼做好像也挺不地道的,可仔細想想,他們違規在前,好像廠裡怎麼做都不算對不起他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