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閒坐在車上一路無言到了蘇府門外,她本是蘇氏之人,自然要與蘇氏一同前去城主宴。
她挑開簾子看了一眼,蘇家的三位主子,帶着各家的郎君和女郎都要去,但是那些婦人卻是一個都不去的,夫主外出是爲了家族,各家的女郎也是爲了讓世人知道他們家中有幾個未嫁的女郎,趁着時機婚配出去,爲家族謀取更大的利益,至於那些郎君,也不過如此,當然,更爲了得到各氏族的讚賞,尤其是那封三郎的青眼,想必在那席中定然讓各位郎君女郎掙破頭。
三位郎主三輛馬車,各自帶着自己的嫡子嫡女,家主的嫡長女蘇氏阿雲已經出嫁,所以他只帶着蘇衡和蘇月,蘇洪帶着蘇硯蘇雅,蘇雋帶着蘇妍,其餘的庶子庶女輛車而坐,但是蘇閒的馬車卻是她一個人坐,因爲府中皆知蘇閒去探望了她久病的生母,怕是靠近她染了病,故此,蘇家主也下令不許與她同車。
若不是封三郎指明蘇氏阿閒前去,家主還不想放她出來,只是可惜,偏偏這封三郎便是邀請了蘇閒,若是蘇閒不能前去,定然惹惱三郎,這怒火之後本是蘇氏不能承擔的後果。
“阿閒——阿閒——”車旁傳來小聲的呼叫聲,蘇閒挑起簾子一看,便見蘇池穿着華衣站在車旁,她歡喜地一笑叫喚道,“四兄,四兄,阿閒在呢。”
“阿閒近日可是安好?見了阿孃阿孃可是安好?!”
“阿閒甚安,阿孃還是病中,四兄不必擔憂,阿孃定然會好轉的,阿孃可是想這阿閒和四兄卻不能相見,四兄,阿孃甚是可憐.....”說話間還掉了兩顆眼淚。
“阿閒莫憂.....”蘇池一時也不知該如何勸慰,只是臉漲紅着,手微微握緊顫抖。
“四郎君何在?快些上車。”前頭傳來僕人的叫喚聲,蘇次不敢逗留,只叫蘇閒在宴上不必害怕,小心些便離開了。
“阿閒,你這女郎不知恥,竟然讓三郎給你獨一份請柬,我若見了三郎定然告知你身上染了病,是個討人嫌棄的女郎!”蘇妍跑到蘇閒車下氣罵了一聲,這纔不甘願地上了蘇雋的車子。
蘇閒挑眉,卻是不說話,這封冥還真是個任性的人,大抵大家郎君便是這樣,想做什麼便做什麼,那裡還管他人之死活,她可是打聽到了,這個封冥竟然給了蘇氏兩名女郎單獨的請柬,一個蘇尋,另一個便是蘇閒了,如是蘇尋她便不驚訝了,二人之間一見鍾情也說不準的,可是與她蘇閒何干?!
平白讓人嫉恨,推到了風尖浪頭,害得她連自在都沒有了,下次見了他,定然討回來!
“阿尋,你也得了三郎的請柬,可是三郎對你說了什麼?!”前面的一輛車子便是庶女坐的車子,輕緩的說話聲傳入蘇閒耳中,馬車緩緩驅動。
“也沒什麼意思,大概是阿尋與阿閒在上次主母壽宴上的事三郎覺得十分滿意吧。”
“也是有理,阿尋,如你見了三郎,將我帶在身側如何?!”
“也可。”
這裡面的彎彎道道,蘇閒一點兒都不想管,她還是管好自己就好,除了阿孃和四兄,她誰也不在意。
不知不覺馬車便到了城主府門外,那時候還沒開宴,諸家郎君女郎們各自玩耍,好不熱鬧。
驅夫將馬車驅趕到蘇氏劃分的位置,蘇氏諸位這才翩翩下馬車,諸位衣着華麗美麗,皆有所美之處,蘇尋衣着一身淺紫的衣裙,流鬢而下,發間帶着一隻紫玉簪子,耳垂上是一點紫色的珊瑚耳飾,紅脣呈櫻粉之色,眉間點綴這一點紫蘭,一身清然高雅,有着說不說的奪目,上次在壽宴上的姿態媚上了七分,此時她的媚態一點而都未曾收斂,但她的氣場卻是很獨特,嫵媚中帶着端莊,清雅中隱着高貴,從容不迫悠然,嘴角習慣性的含着有禮的笑。
蘇閒笑了笑,看着他人愣愣地看着蘇尋,眼中的神色各異,有羨慕有譏諷有嫉恨的,不自覺地搖頭,蘇閒啊蘇閒,你還是不能修煉到人家那種程度。
此時蘇閒看着蘇尋,蘇尋也看着她,蘇閒一身白素的廣流袖仙裙,雖然沒有任何點綴,但是形態優美,曲線飄渺,蘇閒的氣質淡雅,帶着一些縹緲神秘的感覺,猶如崑山之玉,江漓之水的神態,她偶爾也喜歡笑,可是偶爾是竊笑或者算計得逞狡黠的笑,帶着些恣意,不染世塵,藐視一切的感覺。
“我見了阿閒,還以爲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了,真是有着一股仙氣。”蘇尋如是說。
蘇閒不喜歡別人將目光放在她身上,不禁挑眉相對,“非也,我覺得阿尋今日甚美,端莊可愛,非一般女郎不能相比。”
諸位的目光又回到蘇尋身上了,再怎麼說蘇閒不過是個十一歲的小女郎,而且因爲長年身子虛弱的緣故也不過是九歲兒童的高度,哪裡有什麼美麗可言,再過幾年再論吧,但是蘇尋不同,她今年已經十五妙齡,再過幾月及笄便可婚配出嫁,這樣美麗惑人的女子,郎君想擁在懷中,女郎嫉妒得擰着手中的帕子,嫉恨得要命。
蘇氏阿尋,爲何你生得如此媚態。
過了一會兒,諸位都分着坐了下來,聊着百年不變的話題,蘇閒有些閒悶,丟下紅珠兒一個人在城主府中園子亂走,不時地嘆氣又搖頭的,看起來很是可愛,天真而美好。
“可是蘇氏阿閒女郎,女郎請留步——”一般的小路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蘇閒停下腳步,看着來者。
那是一個裝着極好的劍士,一身青衣手中握劍,步履矯健,體魄健壯,劍眉粗大,一副忠厚之相,大概也不過二十年少。
蘇閒眨着眼睛看他,不知道他叫住自己想幹什麼。
“女郎請留步,我家郎君有請。”劍士在她面前抱劍行禮,卻是禮數周到。
“你家郎君是何人?”這個蘇閒就不能明白了,什麼人會注意到她這個小女娃來着。
“我家郎君乃是封三郎。”劍士說着臉上極其自豪,這樣一個郎君,本來就是讓他們這些屬下自豪。
“封冥?!”蘇閒皺眉,心中思緒千轉,卻是找不到緣由,“他怎麼找我?!”
蘇閒這態度不大好,直呼對方姓名,而且是高貴的封三郎,哪裡是蘇閒能直呼姓名的,這樣劍士冷了臉,“女郎休要無禮,我家郎君是何等人物,豈容女郎不分尊卑。”
蘇閒像看到白癡一樣翻了個白眼,尊卑啊,本姑娘我還是天暮神山的仙子呢,你不過是個凡人,看你一眼已經是很客氣了,還說我不分尊卑,有病!
“好吧,請問高貴的劍士,你家最高貴的三郎找我有何貴幹的啊?!沒事的話別擋路,姑娘我正煩着......”
“......”劍士呆在封冥身邊十幾年,恐怕從來沒見過這樣出言不馴,恣意無狀的女郎了,世間的女郎那怕是宮中的公主,那一個見了郎君不是恭恭敬敬的,哪是這般不放在眼中的。
“請女郎隨我來吧。”劍士咬牙,他一定要告訴郎君,這個女郎人小刁鑽,出言無狀,定然好好教訓一下。
蘇閒晃了晃手,亦趨亦跳地跟在他身後,一點兒都不在意自己有多麼的無禮,多麼的丟大家氏族的臉面,只憑自己心中喜歡。
“唉,我說,你家郎君要是沒什麼好玩的事情找我,我可是會記仇的......”
劍士腳步頓了一下,心肝都抖了一下,我的姑奶奶,你是無知呢還是無畏,這樣子見了郎君,也不知道該有什麼樣的下場。
封冥正坐在亭子裡看着湖上的荷花,美酒斟來,美人撫琴吹簫,三個衣着亮麗暴露的舞姬跳着最妖豔誘1人的舞蹈,一個轉身,扭腰,媚眼一拋,衣紗飄飛,活色生香。
“郎君,蘇氏阿閒帶到。”劍士站在亭子外面停下來恭敬氣行禮稟告,蘇閒站在他身後,遠遠地欣賞這若隱若現的絕色舞姿。
“美人一支舞,勝過一池花。”她感嘆出聲。
封冥險些把口中的酒噴了出來,轉過身來錯愕地看她,“小女郎,作詩也是要多識幾個字再開口的。”
說着他罷手,讓劍士下去,蘇閒無所謂,悠閒晃晃地走了過去,無禮地坐在石桌旁,取了上面的一個葡萄剝着吃,欣賞着這歌舞,封冥這個人,若是真的在他面前裝出一副大家女郎的樣子,會出事的,尤其是她這樣的性子完全和大家氏族女郎不搭邊的,做出來她還忸怩呢!
封冥失笑,似乎她這樣子無禮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阿閒覺得此舞如何?”他笑着倒了一杯酒。
蘇閒吐了一顆葡萄子,回頭看了他一眼,“也就一般,無聊之消遣罷了。”
“照你這麼說,也無所謂好與不好了?!”
蘇閒送他一個白眼,“你說這一池荷花,是開花好還是不開花好?!”
“自然是開着好。”
蘇閒挑眉看他,“那不是廢話嗎?!”
“......”封冥覺得這個小女郎這張嘴着實是不大討喜了,不過他看着她這樣子,一點兒都沒了體統,也沒了氏族的禮節,但是很自在恣意,好像什麼都奈何不了她,很是有趣啊,這個女郎,確實可愛啊,確實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