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杭城開出了大太陽，曲江大學玉湖校區住宿區13號樓207室裡，忙活了一上午的姜勝善兩口子，跟稍微有點不耐煩的祁豪叮囑兩句後，終於走出了宿舍樓。
走出樓門，姜勝善又不放心地回頭看了眼，她老公祁同偉攬住她的肩膀，笑着說道：“行了，你自己也是當校長的人，孩子住校你擔心個屁啊？”
姜勝善白他一眼，沒好氣道：“不是你肚子裡出來的，你當然說得輕巧。”
祁同偉立馬道：“哎喲，我也貢獻了力量了好吧？”
姜勝善沒好氣道：“去去去，你那兩分鐘也好意思叫力量？”
邊上有倆姑娘經過，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祁同偉頓時黑了臉，抗議道：“胡說八道，我要是兩分鐘，你肯嫁給我？”
兩個貨公然在學校裡開賽車，卻突然聽前面跑過的女生道：“聽說林淼下午要發言啊，要不我們也去蹭一下新生典禮吧？聽說央視都來了。”
“早上不還是曲江電視臺嗎？……”
兩個聲音越傳越遠。
姜勝善和祁同偉，不由得剎住車子，互相對視了一眼。三年前林淼才那麼丁點大，參加入學測試的場景還彷彿就在眼前，結果一轉眼，那孩子居然就上大學了。
今年託林淼這個活體廣告的福，外國語初中的60個名額簡直要被搶破頭，不過話說回來，林淼的同班同學們也足夠給力。
去年外國語初中第一批考生畢業，陳漁考了全市第二，今年外國語初中第二批考生更猛，不但中途從杭城轉來的強力外援齊思遠拿下市中考狀元，替大前年牛逼吹得震天響卻慘遭現實打臉的葉一帆找回了杭城高手的面子，而且張雪茹、朱佩慈、姜何川、許風帆這些種子選手也都集體爆種，中考全都進入了全市前30名，就連劉少鋒那個越學越退步的，都超出東甌中學分數錄取線十來分成功上岸。包括少數幾個去了衡中、鎮中之類的外地強校的孩子在內，外國語初中兩屆120個學生，集體考上了東甌中學級別的重點高中，一個都沒落下。
如果非要吹毛求疵，也就是沒有學籍卻在學校裡混了半年的彭二月，貌似在京城考得不咋滴。但即便這樣，那貨依然揮舞着人民幣，進了京城某強力高中。至於再往後，那就不是外國語初中需要知道的事情了。
吳寧祥因爲學校名額不夠用的原因，已經向市裡遞交了明年擴招的申請，樑豔紅已經同意，從99年起，東甌市外國語初中將增加兩個班級，每年招收120人。雖然仍然僧多粥少，但吳胖子原本就是打算拿外國語初中當個企業招牌，那個跟各路背景牛逼的家長們聯繫感情用的，現在看來，成效極佳。
眼下吳胖子已經是市工商聯的副理事長，並且成功睡大了他那個漂亮女秘書的肚子，正在和他老婆鬧離婚，甌城區羣衆吃瓜吃得很是熱鬧。
“唉，太快了……”姜勝善輕輕感慨，也不知道是在說林淼跑得太快，還是時間過得太快。
祁同偉笑着建議道：“要不我們晚點再走？也去新生典禮聽一下？”
姜勝善想了想，笑道：“算了，有什麼熱鬧好湊的。等回去上網看吧。”
幾十米外的樓上，祁豪趴在陽臺的欄杆後面，看着老爸和老媽慢慢走出宿舍區，心裡稍微空蕩蕩了兩秒，立馬就恢復了活力。
“十七年！十七年啊！我自由啦！！”祁豪傻逼兮兮地在陽臺高喊了一聲。
過了兩秒，隔壁和樓上紛紛有人叫喊。
“自由萬歲！”
“大兄弟！晚上出去搓一頓嗎？”
“這裡附近有沒有澡堂子啊？”
祁豪身後，室友張世鵬伸手搭在他的肩上，笑着說道：“你爸媽走啦？”
“嗯。”祁豪應了聲，走回寢室裡，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來，嘆氣道，“總算走了，他們兩個在這裡忙前忙後的，搞得我好尷尬啊……”
“天底下爸媽都一個樣，我也是說了半天才把他們給攔下來了。”張世鵬也是東甌市的學生，東甌二高比較尖子的那一批，這時一坐下來，就忍不住問道，“你高考考了多少？”
祁豪抓抓腦袋，頗爲鬱悶道：“考砸了，626，今年數學太噁心了，不然我能上640的。”
“我日……”張世鵬被祁豪這個見面逼給裝趴了，立馬投降道，“你們一中也太強了，626就說自己考砸了，我是超常發揮才考了個607，你要是發揮好的話，應該能上京華、京大吧？”
“看運氣。”祁豪實事求是道，“我大概離京華、京大還有十來分的差距，不過今年的話，要是讓我選，我可能就算考得上，還是要來這邊。”
張世鵬問道：“追隨淼爺的腳步嗎？”
“嗯。”祁豪很認真地點了點頭，“我跟淼爺高中……確切說應該是高三同班，淼爺太特麼不是人了，我就親眼看着他的分數，從600分出頭往上爬，每隔連個月爬20多分，一模二模三模，我草……他要是慢慢來讀夠三年，我感覺他裸分考到740分都有可能。”
“740分太誇張了。”207外面又走進來兩個哥們兒，瘦高個叫謝振飛，白白胖胖的叫許亞東，謝振飛手裡拿着一盒剛買的象棋，一邊拆盒子外的塑料包裝，一邊說道，“文科740分，除非文綜能滿分，語文作文也滿分，基本不可能，今年文綜全省最高分是283分，算是摸到極限的極限了，就算是淼爺來，285也就頂天，有些分數不是你想拿就拿，你說你要是字字句句都跟標準答案對牢，那顯得出卷老師多特麼水平低下啊？
我聽說高考文綜卷的政治、歷史部分，有些都是請大學專家來出的，那些專家搞不好都給領導人上過課的，要是一個高中生都能跟他們思想對接得那麼緊密，他們的臉要往哪兒擱？必須得難住你啊！這就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出題組要讓你丟分你不得不丟分，天意如此，就算是淼爺也不能逆天而行。”
謝振飛說話間，象棋已經在桌子上擺好。
缺乏娛樂生活的幾個人全都很閒得蛋疼地圍了上去。許亞東拿起棋子，隨手一個當頭炮，笑話道：“你這些都是地攤新聞，我們老師說文綜想拿滿分確實是有可能的，就是可能性比較小，但是真要知識點掌握得足夠紮實，正常發揮考到290分以上完全是正常現象。”
已經意識到自己就是這個宿舍最大一枚學渣的張世鵬不禁道：“臥槽，理綜想考290分都不容易吧？你們說得我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啊。”
謝振飛道：“不用懷疑，我們全都沒考上京大和京華，理論上確實就是智商有問題。但是沒關係，只要我們不主動彼此嘲笑對方的智商，寢室氣氛還是能一直友好下去的。”
祁豪突然道：“話說今年理科好像也有幾個超級牛逼的高分吧？”
“有。”謝振飛道，“外省有兩個人，數學和理綜全部滿分，一個裸分738，一個裸分742，媽的，都是神仙，淼爺文綜沒拿滿分，簡直是全國文科生的罪人。人類歷史上唯一一次文科裸分超越理科裸分的機會被他糟蹋了，而且他居然拒絕了我最愛的京大，媽的，爲什麼他拒絕之前不先告訴我，我願意替他承受一切啊！”
張世鵬一愣：“你也認識淼爺？”
謝振飛拿着棋子的手微微一抖，望向張世鵬道：“爲什麼要說也？”
張世鵬指了指祁豪：“這位是淼爺的高三同學。”
謝振飛默默把棋放了下來，順手把棋盤上的棋子一抹，正色朝祁豪拱手道：“大哥，你這個朋友，我謝振飛交定了。”
許亞東低頭看着棋盤，看出來謝振飛這狗日的棋力低端得要死，擺明了是剛纔在路上吹的牛逼圓不回來了，就順勢施展了“結義遁”，不由搖頭道：“老謝，你真是臭不要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