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便是隻有你,才配這桃花。”
三月三日桃花爛,唯獨冬日清絕綿。
安想蓉覺得有些晃眼,卻又生生的咬牙忍住,只是盯着那一朵桃花的時候,莫名的覺得心軟了一些。
大抵是從來沒有人送過的緣由吧。
可是又忍不住想了他。
只可惜了,這個時候也沒有什麼春光燦爛之說。
她自己是很難出這個宅院的,要是真想離開,除了跟着他,大概還真沒有什麼別的辦法。
而她確實有些按捺不住了。
蒼耳果真是個言出必行的,安想蓉纔是吃了早膳,便是說外頭已經是馬車等着了。
大抵是太羨煞旁人,安想蓉妝點了些許面容,晴兒朝着要給她換一副衣裳,着兩個耀眼的簪子和頭面來,卻瞧見了安想蓉的淡漠來,纔是又淡了下去。
只是這郊外踏青的事兒,定在寒冬臘月,叫晴兒也有些好奇,硬着臉皮跟安想蓉軟磨硬泡,纔是得了跟着一起去的機會。
左右能見識見識這般精彩,還有那人——
馬車轆轤,好似是很久沒有坐馬車了,又是這段時間養的生疏,安想蓉的半個身子都覺得沒有力氣,在馬車上深深地陷了一會兒,纔是睜開了眼眸。
那車伕卻已經按照安想蓉的要求,在安府的後門兒等了許久了。
待到安想蓉下了馬車,果真有一個小丫鬟等在門口,圓臉玉盤,笑起來分外柔和。
“大姑娘小心。”
瞧見安想蓉下來,那丫鬟立刻衝上前去,一手扶着安想蓉的手臂來,一手緩慢的順着安想蓉的方向接着,待到安想蓉站穩,便是分外乖巧的卑躬屈膝道:“奴婢見過大姑娘。”
身後跟着的宮女和那馬伕都是有見識的人,大概是從皇宮裡出來的,都知道什麼叫做耳聾眼瞎,只是盯着自己面前的東西,亦或者是閉目養神,誰都不會多瞧一眼安想蓉這裡,倒是那小丫鬟,多看了這馬車好久。
說是大姑娘已經入了宮廷了呢,雖然不能跟外人說,但是看着馬車,果真是好奢華,跟府裡面的馬車都不是一個樣子。
在瞧着大姑娘,也是一身氣度非凡呢。
正是胡思亂想之際,卻瞧見大姑娘目光涼涼的瞧着她,那小丫頭心臟跳的快樂一些,卻是慌忙行禮:“大姑娘請隨着奴婢來。”
說罷,便是轉身向着院子裡面走去,安想蓉瞧了身後的宮女一眼,便是提步向前走。
那幾個宮女都沒有說跟上來的,只是一個個兒瞧着這安家,目光抖落出來些許鄙夷來。
沒想到四殿下是出身在這樣一個普通的官宦之家裡。
而且回來一次都是這樣小心翼翼的,果真是露出了短缺去,怪不得四殿下瞧着有幾分小家子氣。
卻是前頭的駕車的車伕輕輕的在空中抽了一鞭子,那幾個丫鬟便是立刻正襟危坐,好生的站着,甚至都不敢互相看着。
秋日的冷風實在是瘮人,就算是穿的厚也沒有辦法,像是要刮進人的骨頭裡一樣,這幾個宮女瑟瑟發抖,卻又在心底裡惦記,四殿下爲何還不出來?
又是擡眼瞧着安家的宅院。
安家的宅院是翻修的,大概是因爲官位上升了,也是呆不住原先那個宅院了,除了擴大了面積,還多了幾個迴廊,還有一些規格之內的東西,雖然有的東西建造的有些不大合理,但是卻是明面的將禮儀這兩個字發揮的淋漓盡致。
怕是生怕人家見不到安家的升遷一般。
安想蓉走在那丫鬟的身後,那丫鬟似乎專門挑這小路走,安想蓉的步伐一再的放慢,實在是她的身子骨撐不住這樣的路途來。
目光卻也是四處掃着,甚至都有些陌生,這安家上下翻修一趟,怕是要花了不少銀錢來,也不知安老太太那樣謹慎的性子,是從哪裡弄得這些個銀錢。
若不是還對安家的院落有些印象,怕是都不知道這丫鬟是帶自己去哪裡。
確實一路拐進了石氏的院落裡。
竟然是個新院落。
安想蓉四下看了一眼,便是瞧見了那些準備妥當的丫鬟們,你來我往的,手裡提着不少東西。
安想蓉依舊是帶着薄紗,一般人都是瞧不清臉面的,那帶頭的小丫鬟也是低着頭只顧着走,倒是沒有多少人能瞧見她。
就算瞧見了,也沒有幾個人能想起來,這是安家的大姑娘。
一路進了外室,外頭守着的小丫鬟只是高聲喚了一聲:“閉月姐姐來啦!”
裡頭便是應了一句,相比是等這個閉月等了很久,換句話說,可能是對這個閉月有幾分寵愛,才能這樣叫她進來。
纔是一進屋子,就是一股子暖氣撲面而來。
四下一瞧,安想蓉也是驚了一下。
四個屋子的角落裡放着暖爐,這還不算什麼,在屋子的正中央,也便是屋子的上頭,竟然鑲嵌着暖玉。
暖玉!
在皇宮,她便是住的暖玉閣,裡頭隨處可見暖玉,在冬日裡也是溫暖如春的,這暖玉在外面千金難求一塊兒,主要是皇家要用的東西,外人要用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根骨來,有沒有這個能耐,能經得起這暖玉來。
再一瞧着石氏,身上着這一個大紅秋瑾對稱紅棉襖,靠在花塌上,臉色被火光和茶水滋潤的紅潤的很,旁邊的窗戶半開着,偶爾有風,卻是被暖爐生生的暖成了一陣小風來,石氏竟然吹的頗爲愜意。
而在石氏的懷裡,還有一個嬌嫩的小懷抱,裡頭有一雙小手,在不斷地上下飛騰,似乎咿咿呀呀的在叫着什麼,安想蓉只覺得心裡一陣糾結,就像是比那雙小手上下翻飛的拽的一樣,跟着那雙小手一路向前走着,竟是都忘了要跟石氏說話。
卻是石氏面帶笑容的站了起來,瞧見安想蓉滿身風霜,都是有些埋怨:“怎的是外頭這麼冷就過來了,也不怕事寒了身子!”
又是吩咐一旁的丫鬟:“還不好生給大姑娘暖暖!”
說着,便是將那孩子放到了一旁的奶孃的手裡,奶孃抱着那孩子,嫺熟的哄着。
安想蓉瞧着心裡發酸,可是卻卻又怕身上的寒氣傷了孩子,只得是站在那兒,任由火烤着。
倒也是不大的火,左右也就是屋子裡暖和,待了片刻功夫,那孩子便是抱在了手裡。
不知道是不是母子連心的樣子,安想蓉抱着那孩子,只是覺得手心都跟着發暖。
本是一生無子,好容易得了一個孩子來,卻又是這般姿態來,還不若是送了那專門管教阿哥之類的地兒呢,好歹她看一眼,還是光明正大。
現在跑一趟,還要藉着那蒼耳的名義,否則她怕是出不了這門,雖然名義上它是四殿下,但是實權卻並不掌控在她的手心裡。
雖然明面上恭敬的很,可是她想出來,怕是一大羣丫鬟奴婢都是衷心護主的樣子,死活是不會叫他出門的。
還不若是自己尋了個由頭來,跟着這蒼耳出來。
卻是可憐了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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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心疼一樣,安想蓉的手指緩慢的劃過那孩子的手臂上,在哪纖細卻又肉乎乎的小腿上停留了片刻,又深吸了一口氣,眼眸裡卻是露出來眼淚裡。
大抵是女人柔情似水,不管是想到了什麼,眼淚纔是那個最忠實的朋友,又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孩子,安想蓉嘆氣:“我要走了。”
石氏臉上掛這一點淡淡的笑容,聽着安想蓉這般說,只是笑着:“你又何必跟着我牽扯這些?這孩子放在我這裡,你便是放心,我都是捨不得撒手的。”
說着,又是抱在懷裡小心的轉了一轉,逗得那孩子咯咯笑,石氏的眼眸裡都有幾分滿足來:“你便是放心吧,我都當他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了。”
安想蓉笑着看着她,又是垂下了眼眸來,跟着石氏聊天了些許,纔是轉身離開。
確實從始至終都沒有在看過那孩子一眼。
眼瞧着安想蓉走了,石氏坐在花塌上,緩慢的吐出來一股子濁氣,又是將手裡的孩子放到了一邊兒的奶孃的手裡,懶懶的扔下一句:“照顧好這個孩子。”
便是轉身離去,又是覺得煩悶,站定在哪銅鏡面前,將自己上頭那些裝飾用的簪子之類的比較顯眼的都拿下來,遲疑了一下,又將自己手上的鐲子給拿了下來。
老太太素來喜歡素淨又是個吃齋唸佛的,最近可是瞧着自己不順眼,還是莫要找晦氣了。
卻似一要出門,就感覺外頭的風冷冷的,石氏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衣服,卻是狠狠地打了個哆嗦。
一回頭,卻又瞧見了這屋子裡暖和的很,明火燒的人心裡熱乎乎的。
石氏一咬牙,便是轉身離去,心裡卻是不斷地惦記着這個屋子。
她遲早還會回來的,只要這個孩子在自己的手裡,安想蓉便是一直要被自己給按着個尾巴來。
可是想着安想蓉方纔那樣毅然決然的離開的樣子,石氏又有些不確定,若是拿榮華富貴遮了眼,會不會就真的放下了這孩子?
就是這般尋思的時候,卻是被冷風又吹了眼。
旁的宮女立刻過來,連着扶着安想蓉,一路生怕那風霜迷了眼,別的宮女不敢說,倒是晴兒,小心的埋怨:“四殿下怎得是去了這麼久?這天兒冷得很,涼了身子,可是又晾着那世子爺了。”
四殿下平素裡都不在意這些,今兒聽見晴兒這麼說,卻是轉頭瞧着:“世子爺已經到了?”
“應當是在哪兒等着四殿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