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過天晴,人們繼續向前前進。
這正如李儒說的那樣,這些士卒在讓出軍帳之後,本來還是有些怨氣的。可是他們也未曾想到那位官至鎮北將軍,爵至溫侯的呂布竟然也會陪他們一樣在風雨中淋漓。而呂布未曾躲避風雨,呂布這身邊的將領,也是沒有那個臉去避風雨了,如成廉魏越魏續典韋曹性這些人也是那麼受風雨摧殘一夜!這還不算,他們的下屬亦是如此!上至將校,下至小卒,一視同仁。當然這其中未必沒有一些偷奸耍滑的人,比如那成廉帳下就有一個曲侯受不了,欲要以權謀私,躲進那軍帳中。結果讓成廉給知道了,那火冒三丈!當即將那個曲侯活活地鞭笞至死。
這世間,最怕的就是一個不公平!在呂布這樣的做法下,所有人面對那場肆虐的風雨時,倒是公平起來。那一肚子的怨氣,也早就消逝了。取而代之的,卻是對於呂布個人的敬畏。這一夜中,他們總是能夠聽到關於呂布一些訊息,比如多少人勸呂布回車中避雨啦,就是主母都是數次遣人讓呂布歸車中啦。可就是在妻女都在車內,呂布卻依舊是願意陪他們共風雨,還有多少人不服氣呢?
換而言之,若是他們在呂布的那個位置,恐怕早就上車和老婆孩子在一起睡覺了。
人心,就是這麼的奇妙。
呂布也未曾想到,他只是在雨中淋了一夜,卻是收復了這些將士的心,更沒有想到因爲這一件事情,會讓李儒很是羞愧!爲什麼他在軍心民心二者只能選其一的情況下,毫不猶豫的拋卻了民心呢?軍心固然重要,這民心亦是重要。
這士卒這邊,呂布做到了一視同仁的地步,使得軍中再無怨氣。而流民那邊,更是對呂布感恩戴德!那些能夠住進軍帳的老弱婦孺能夠感覺到外面的風雨多麼地駭人,若是沒有進軍帳,經歷一夜的風雨肆虐,他們不知道會死傷多少!同時他們這一夜也是有些心神不寧,這從來都是兵匪當道!他們是從關中那邊過來的,自然不會不明白那些兵匪的可怕。可這些幷州士卒,卻是讓他們實在是感慨不已。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這些百姓受了這些將士的大恩,自然也是對他們感激涕零。甚至出於感恩的,也不是沒有百姓出營讓那些將士偷偷地進來避避雨,可是軍令如山,這些將士竟然不爲所動!更是讓這些百姓十分感嘆,遇到這樣的軍隊,他們還能夠說什麼呢?那因爲遷移而心中的一些不情願,早就沒有了。他們相信,這位幷州牧,定然不會欺騙他們。
在士卒還有百姓都是誠服的情況下,這浩浩蕩蕩的人羣向前行進時,速度又是加快了不少。如果說前兩天,這些流民還需要一些官吏們用鞭子驅使的話,那麼說這兩日,他們都是心甘情願地加快速度,懷着諸多期望,去向往他們的新家園了!從日行三十餘里,便成了日行四十餘里。
赤兔馬上的呂布,十分感慨!面對馬車裡嚴薇的抱怨,也能夠理直氣壯的解釋道,“幼娘我知道你擔憂我的身體,可是我自幼便在馬背上顛簸,久經沙場,這槍林箭雨都是不懼,區區風雨又算得了什麼?況且我作爲軍中主將,安能不以身作則!我若避於車內,何以服人心?”
面對呂布的辯解,嚴薇縱然這內心也是知曉,可是依舊是有些不悅,將布簾拉了下來,索性不曾理會呂布了。倒是呂玲琦又拉起另一側的布簾,對着呂布就是驕哼道,“阿爹,這一次就是你錯了!你知道昨夜裡我和阿母多麼害怕麼,那風雨肆虐一夜,你就是不來車內避雨,也該回來看看玲琦和阿母呀……”
籲!
呂布繞到了呂玲琦這邊兒,看着呂玲綺露出的半個腦袋,也是貼近湊了上去,“好好好,這一次是我錯了……你阿母怎樣?”
呂玲琦吁了一聲,然後小心地湊到呂布的耳朵邊,密言了幾句。呂布這才一笑,微微點頭!呂玲琦這纔將腦袋縮了進去,將布簾放下,看着那還冷着臉的嚴薇,也是爲呂布說起好話來,“阿母,阿爹也是顧大家而不顧小家,阿母又不是不知道,何以又和阿爹生氣呢?”
“玲琦你這是爲誰說話?”
嚴薇白了一眼呂玲琦。
呂玲琦貼在嚴薇的身上,嘻嘻一笑,“玲琦自然是在爲阿爹說話啦……”
“你們這對父女……”
嚴薇看着呂玲琦,長嘆一聲!
車外,呂布忽然叫起嚴薇的乳名來,“幼娘?”
“幼娘!”
那聲音十分的溫和,更有一種討好的意味。嚴薇聽到這聲音後,果然是神色微變,呂玲琦立馬掀開了布簾,呂布微微彎下身體,透過布簾看向嚴薇,“幼娘……”
嚴薇這角度,正好看到呂布那張笑臉,也是冷着臉,又將腦袋側向一邊,呂布見狀也不惱,又繞到另一邊,呂玲琦又掀開另一邊的布簾,“幼娘我錯了可行?這氣多傷身……”
譁。
這嚴薇快速將布簾放下,也是在布簾放下的那一刻,噗嗤一笑,然後又恢復起來嚴肅的臉,對着呂玲琦,“不許你再和你阿爹說話……”
“聽阿母的……”
呂玲綺得意地一笑!嚴薇笑了就沒事了,這說明她的阿母還真的不是生她阿爹的氣呢。
這車外,呂布那耳力何其敏銳?這嚴薇那道笑聲也是聽得一清二楚,看到那閉下的布簾,也是輕輕一笑。
陽光明媚,天氣正好!呂布的心情也是不由得大好起來,在赤兔馬上也是春風得意。
四周依舊是那如長龍一般在前進的百姓。不知何時,這不遠處,隱隱傳來一些歌謠來。呂布的耳朵跳動起來,這隱約間好像聽清楚幾個字,但是又聽得不全。
風輕雲淡。
在這大好的天氣,遼闊的平原上,這羣數以萬計的流民向前行進着。這些流民縱然身上破爛不堪,但臉上都帶着幾分笑容。一些騎在父母頭上的總角孩童,正高聲歌唱着什麼。這歌聲,愈來愈大,傳唱數十里,飄蕩天地間。
關中旱,饑荒亂;
途邊骨,悲離苦。
牧君來告,往去河套;
耕之畎畝,富食五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