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朝堂之上。
卻說昨日與閣臣們一番交談之後,朱建心情卻是極好。
故而當朱建向朝臣們宣佈自己要在登州開設商港,設立‘督餉館’時,一直臉上那都是掛着笑意的。
只不過,當朱建當着滿朝文武說起自己要在登州開設海港,徵收稅賦之時,於那滿朝大臣卻無疑是猶如晴天霹靂。
當然這裡面之情形錯綜複雜,就是連朱建自個那也是拿捏不好。
不過對於朱建而言,只要他認準的,那就不可能改變,哪怕阻力再大那也不可改變。
只見此時朝臣中已然有一人挺身而出。
“陛下,此時萬萬不可,登州自古乃是番邦朝貢我天朝之戶港,陛下若要徵收稅賦,豈不是折了我天朝的面子,陛下若是覺得折了自己的面子不足畏,只怕是祖宗的面子陛下卻是也折不起的!”
言語之間,卻是咄咄逼人。
此人名喚王應熊,字非熊,重慶府巴縣人,神宗萬曆四十一年進士,入翰林。
此時卻是正在禮部右侍郎的任上,要說對於這王應熊的瞭解,朱建卻是知曉此人那是博學多才,熟諳典故,而性強很,人多畏之。
只不過這性子過剛,且性子爽直,卻是被奸相周延儒、溫體仁當了槍使,卻也渾然不知。
當然,這只是朱建後世史書中所見聞,而近日所見,卻是讓朱建不得不感概萬分。
所謂古人誠不欺人也!
這王應熊性子何止是剛,那得叫做剛烈!
卻說聞聽王應熊此言,朱建卻是眯着眼睛不作言語,依舊看着衆臣。
而此刻,卻是又有一人出言道。
“陛下,王侍郎所言雖是有些魯莽,卻也是金石良言,陛下若果真要在登州建港,只怕卻是污了陛下的聖明!”
出言之人名叫陳演,對於此人,朱建那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誤國誤君,卻又胸無點墨的廢材!
歷史上的大明朝,若不是他陳演一再拒絕調集山海關吳三桂進京,以及不願承擔帝國南遷之責任,卻是終讓北京城破,崇禎殉國。
而此人更是在天子殉國之後,恬不知恥的投向李自成,只可惜在捐出四百多萬兩的買命錢之後,依舊被颳了性命。
可謂說是可恨、可笑、可悲!
陳演此人以左右逢迎爲手段,此刻經由這番話,朱建卻已然能聽出些許端倪。
而此刻,對於錢謙益而言,突聞皇帝竟是要在登州開設商港,設立‘督餉館’,一時間卻是讓錢謙益吃驚了一場。
只不過皇帝要在登州開設口岸,與他卻是利益關係不大,而且皇帝果真若是在登州設立商港,或許對於他們江浙商人更爲的有利,畢竟當日江南鬧出‘袁崇煥賣國’的消息,卻也是因爲袁崇煥與後金多年戰亂,卻是極大的損害了江浙商人在東北以及朝鮮之間的貿易。
故而對於皇帝要設立商港一事,錢謙益卻是不打算趟這一趟渾水。
當然更爲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爲江南沈家之事,他錢謙益卻是不想在這裡惹上那無妄之災,要知道,當日那大理寺少卿袁弘勳以及被當堂扔出殿外去的禮部尚書——溫體仁!
那一個個活生生的例子卻是告誡錢謙益,切不可當衆與皇帝對峙,特別是某些皇帝本就不喜歡的人!
因爲錢謙益卻是感受得到,皇帝對他那是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可以說那是一種厭惡,只不過卻是並不那麼直接而已。
而就在陳演話剛一落地,卻是有一人立馬出來駁斥道。
“王大人、陳大人,二位大人所言卻是差矣!所謂天變不足懼,人言不足恤,祖宗之法不足守,如今帝國早已是一日不如一日,而朝貢貿易本就是損耗極大,動搖的那都是我大明朝的國本,就是當年我大明成祖皇帝時七下西洋,那也是應耗損之大而罷休,如今陛下登州設立商港,一來爲帝國增加稅收,二來與藩屬國貿易並未中斷,此等一舉兩得之事,卻爲何不可呢?”
不用說,有此等言論之人除了錢龍錫卻也是不再有第二人。
卻說聞聽王、陳二人一番言論之後,朱建卻是朝錢龍錫使了個眼色,故而纔會有錢龍錫之前的一席話。
而面對內閣次輔、禮部尚書錢龍錫此言,一時間那二人竟是有些無言,就是連一向以剛烈著稱的王應熊一時間卻也是不知該是從何說起。
而就在這時,朝臣中卻是有一人上前道。
“錢大人,這王荊公卻也是敵不過司馬相公啊!”
聞聽此人所言,錢龍錫卻是上前拱了拱手道了句。
“韓公。”
而就在錢龍錫欲要再說下去之時,卻是突聞皇帝所言。
“稚文,你且先行下去!”
故而錢龍錫卻是再次退回朝臣之列。
而此刻,滿朝之中,卻是唯二人四目相對。
韓爌,四朝老臣,前朝光宗託孤重臣,東林黨元老級的人物。
後世對於此人有這樣一段評說:韓爌早年能夠以大局爲重,可見東林氣象,原本也不侷促。但是最後也深涉黨爭,不能自拔,可見黨爭之身不由己。
前世之時,對於韓爌此人,朱建那是印象極其深刻,不僅僅是因爲此人以正直著稱,而且此人還是袁崇煥之座師。
此人留之當有大用!
要說自打十月間朱建來到大明,到此時不過二月有餘,而後金入關,且諸事繁雜,更兼那是韓爌已然不在閣部之列,故而一時間朱建卻也是顧不上尋得此人。
而現如今韓爌自己給冒了出來在,朱建自然不願意放棄此等機會!
“少傅爲何不願朕在登州設立商港,難不成也是因爲有損天朝大國顏面此等凡俗之見?”
片刻對視之後,朱建卻是一臉莞爾道。
“老臣不敢,只是給錢閣老講一講宋朝故事。”
“哦,少傅此言極是,只不過朕若不是那大宋熙寧皇帝呢?”
“這。”
聞聽皇帝所言,韓爌一時間竟是也有些愣了愣神,其實韓爌之所以站出來說話,那卻並不是爲了王、陳二人,只不過聞聽錢龍錫所言,卻是覺得這錢龍錫太過張揚了些。
而在他看來安分纔是作爲臣子的本分。
只不過他萬萬想不到的是,錢龍錫的話那不過也正是皇帝所想要說的。
而就在韓爌還有些愣神之際,此刻朱建已然下旨。
“翰林院掌院陳演才疏學淺、不堪所用,發配原籍,永不錄用!禮部右侍郎王應熊雖是出言謗君,朕以爲此乃出於職權所在,朕不予追究,然禮部之事,當是多謙謙君子,賢達之人,王應熊雖是忠義,然過於剛烈,有辱文道,即日起,爲左副都御使,都察院任職!”
面對皇帝的聖旨,滿朝文武皆是有些大驚失色,本都是勸諫皇帝勿要登州開設港口,緣何會有這般大的差距!
一人永不錄用,一人卻是換了更爲炙手可熱的衙門!
一時間滿朝大臣們似乎意識到了一點,那便是皇帝不喜阿諛奉承,兩面迎合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