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在天和王明通話,雅室內顯得異常安靜,所有人都明白,安在天打電話給王明,與其說是莊凝想王明這個叔叔了,還不如說安在天在示威,示威的對象自然是市長齊繼峰。
可是拿局長來壓市長,這是不是有點異想天開了,王明見到齊繼峰,恐怕只有服從命令的份,安在天不會真的像他說的那樣,酒喝多了吧?
然而齊繼峰可不是這樣想的,安在天在電話接通時看了他一眼,然後才說要請王明吃飯,如果不是他在場,那安在天會說什麼,會不會把他兒子乾的好事一五一十的說給王明聽,接着把錄像帶也交給他。
華夏國有句古話,叫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里,兒子齊永乾的雖然不是殺人越貨的勾當,不過毒打一個售樓小姐,還有那種見不得人的嗜好,這些事一旦傳出去,對他的官聲絕對是個巨大的打擊。
本來以爲張達明的小兒子嘴上無毛,年紀比秘書小馬還要輕,可以用威壓的手段迫使他乖乖的交出錄像帶,沒想到弄巧成拙,對方不僅沒有被他嚇到,反過來還威脅起他來了。
想到這兒,齊繼峰看着安在天笑吟吟的臉,自認爲涵養極深的他,也不由得心裡生起一絲怒火。
和王明又閒聊了幾句,安在天放下電話,轉頭看到拿着手機呆愣不動的小馬,安在天微微一笑,“剛纔我的火氣大了一點,你是齊市長身邊的秘書,宰相肚裡能撐船,應該不會放在心上的,對吧?”
小馬不由自主的點點頭,隨後連忙說不敢,他只是齊市長身邊的秘書,安在天不僅是首富的兒子,而且還是莊書記的女婿,現在齊市長還沒有表態,他是沒有和安在天叫板的資格的。
齊繼峰終於表態了,他的表態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只聽他淡淡的道,“齊永,把你看中的房子買下來。”
“爸,達明集團聘請騙子做售樓小姐,他們的房子可能有問題,你叫我買他們的房子,這不是……。”齊永實在不甘心,差點把自己打自己臉這句話說出來。
“達明集團口碑很好,他們造出來的房子能有什麼問題?叫你買,你就買。”齊繼峰的語氣不變,但他的眉頭微微的皺了起來。
看到父親皺眉,齊永不敢多話,向安在天要了合同,在上面不情願的簽上自己的大名。
“謝謝齊市長,和你這樣的人打交道,真是省心多了。”收起合同,安在天笑着對齊繼峰道。
齊繼峰深深地看了一眼安在天,話裡有話的道,“年輕人,鋒芒畢露不是件好事。”
安在天搖搖頭,“齊市長,你錯了,我喜歡低調,只有當別人侵犯了我的利益時,我纔會不得不反擊。”
說完,安在天轉而看向喬偉,“我說過會賠償這裡的一切,你是這裡的主人,屏風、餐桌、還有打碎的4瓶酒,加起來一共多少錢?”
“二少爺能夠光顧本店,那是本店的榮幸,這些小錢,怎麼能向二少爺要呢。”齊永語氣真誠的道,他不知道齊繼峰爲什麼會突然妥協,他只知道一點,能夠讓齊繼峰妥協的人,是他可以放下姿態結交的對象。
安在天看了喬偉一會兒,才低聲道,“難怪趙雅對你推崇備至,果然是個人物。”
趙雅,一聽到這個名字,喬偉原本平靜的心頓時起了一陣波濤海浪,安在天帶着他的人從他身邊走過,他也不知道。
二少爺他是真正的見識了,能夠迫使齊市長低頭,和傳說中的不學無術南轅北轍,幾次邀請趙雅來他的公司,趙雅都不肯,她不肯答應的原因,是不是在於二少爺?
“喬偉,讓你的人把這裡收拾一下,中午我們就在這裡吃飯。”
恍惚中,喬偉聽到了齊繼峰的聲音,他急忙答應一聲,腳步匆匆的下去了。
等喬偉下樓後,齊繼峰不顧滿地的狼藉,幾步走到裝有錄像帶的皮箱前,拿起打開來看了一下,然後微微的點了點頭。
“爸,爲什麼要我答應買那小子家的房子?”室內只有小馬、父親兩人,齊永終於把憋在心裡許久的話問了出來。
“因爲它。”齊繼峰揚了揚手裡的錄像帶。
“有你在,我就不相信那小子敢不把錄像帶交出來,”齊永不屑的撇撇嘴,接着道,“他只不過給一個什麼局長打電話,而且還是閒聊,爸、你就害、你就打退堂鼓啦?”
攝於父親的威嚴,害怕二字齊永終究不敢說出口。
齊繼峰冷哼一聲,道,“你懂什麼。”
頓了頓,齊繼峰又道,“當着我的面,他打電話和王明閒聊,目的就是告訴我,如果我不答應他的要求,他就會把錄像帶交給王明,那樣的話,你的事情是再也捂不住了。莊和明這次是看走眼了,張達明的小兒子是塊材料。”
“可是爸,你是市長啊。”
“沒用的,你和喬偉的小動作已經引起了宣傳部周部長的注意,老周曾經在公開場合點名批評了錢總編,說像劉曉月這樣的花邊新聞,怎麼能夠上華海日報的頭版頭條,錢總編這次估計要挪挪位置了。”
說到這兒,齊繼峰嘆了口氣。“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老周這麼做,背後極有可能是莊和明授意的,張家和莊家聯合起來,你爸爸一點勝算都沒有。”
可憐齊繼峰還不知道,周部長也是從小看莊凝長大,莊和明既然已經選擇不幫張家,那是不可能向周部長打招呼的。
“爸好不容易纔有了今天,是絕不能有一點閃失的,所以無論怎麼樣,也不能讓你的事曝光。”齊繼峰給這件事下了結論,然後他把錄像帶交給秘書小馬,吩咐他銷燬。
做完這一切,齊繼峰揹負雙手看向窗外,窗外是一棟棟高樓大廈,層層疊疊,極其壯觀,而齊繼峰的目光,竟然是看向了仍然在停業整頓的人間天堂,權力和金錢的結合,纔會產生巨大的威力,莊和明始終壓他一頭,背後未嘗沒有張家的影子。
出了神仙樓,趙飛幾個不用安在天發話,自動在他面前消失,柳依依也想走,安在天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一聲不吭的帶她去了海邊。
“你爲什麼帶我到這兒?”一路上無論柳依依怎麼問,安在天就是不開口,柳依依一賭氣,乾脆也不開口了,如今下了車,望着碧波藍天,柳依依下意識的問。
她本來沒指望安在天會回答,誰知道安在天這時開口了,“一波一波的潮水會把小魚小蝦衝上海灘,那些小魚小蝦一旦脫離了海水,就再也無法回到海里,等待它們的將會是被太陽暴曬而死。”
安在天的語氣有些惆悵,他看着無盡的海,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傷感。小魚小蝦對他而言是螻蟻般的存在,那麼對於那些大人物呢,比如莊和明、齊繼峰,他是不是也是螻蟻般的存在,好在他這把賭對了,齊繼峰不容許他的仕途有任何閃失,最終選擇了妥協。
看到他眼中的傷感,柳依依誤會了,她還以爲安在天和她一樣,不忍心那些小魚小蝦就此死去,在神仙樓裡安在天的確是在爲他的下屬劉曉月爭取利益,爲此他不惜和市長公子對着幹。
而現在,他對那些不起眼的小生命也抱有憐憫之情,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對妹妹柳雲始亂終棄的,真相就像他說的那樣,他是迫於家裡的壓力纔不得不選擇和妹妹分開。
“我曾經在張家大宅裡看到你在海灘邊,把一條條衝上海灘的小魚扔回大海,那時的你也像現在這樣,穿一身白色的連衣裙,美麗純潔的就如同天上的仙子,”安在天望着遠處海面上起起落落的海鷗,輕聲說,隨後他轉過頭,定定的看着身邊依然一襲白色連衣裙的柳依依,“可是你爲什麼不能像放那些小魚回大海那樣,把我也放了,你、爲什麼要殺我?”
“我……”柳依依張口結舌,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藏在小腿上的那把匕首很輕、很薄、也很鋒利,絕不可能是用來切菜的,當時我把它擱在齊永脖子時,他嚇的都快尿褲子了,呵呵呵,果然是一把好刀啊。”安在天苦澀的笑着,隨後他一揚手,那把刀赫然又出現在他手裡,陽光照射在刀刃上,亮得刺眼。
柳依依捂住眼睛,後退了一步,然後蒼白着臉問,“你發現了我的目的,想殺我?”
“我想殺你,不會等到現在,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本是個善良的女孩子,仇恨只會讓你痛苦,就算你殺了我,你也不會感到半點快樂。”頓了頓,安在天看着柳依依明亮的眼眸,“放下仇恨吧,不要讓它毀了你。”
柳依依咬着嘴脣,然後她伸手去拿安在天手裡的刀,安在天也不閃躲,任由柳依依把刀從他的手裡奪去,下一秒,柳依依忽然用力將刀扔了出去,刀子在天空中劃過一道閃亮的弧線,“撲通”一聲,沉進了無邊的大海。
“爲什麼、你身邊那麼多女人,爲什麼要選擇我。”刀子扔出去之後,柳依依哭着用拳頭拼命的捶打安在天的胸膛,與其說她在爲自己不平,倒不如說她在爲她的妹妹喊冤。
帶着鹹味的海風拂過安在天的臉龐,他一動也不動,只是在柳依依打累了的時候,才輕輕的抱住她,低沉着聲音在她的耳畔道,“對不起。”
這是他在對柳依依道歉,也是代張克向柳依依說聲“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