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安在天也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手術中3個大字終於在他們焦灼的等待中暗了下來,手術室的門打開,從裡面走出一個醫生,醫生摘下口罩,面容疲倦的對安在天道;“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安在天還沒來得及回話,身後傳來徐娟撕心裂肺的哭聲,手術室門外,一片愁雲慘淡,安在天心裡覺得特別的難受,但他還是強打起精神,安慰着徐娟,這時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安在天轉過頭一看,是莊凝。
張放、張達明在同一天死去,對張家來說,意味着兩根頂樑柱的坍塌,風雨飄搖的張家,那個被公認爲花花公子、不學無術的二少爺,作爲張家唯一的男人,他能否支撐,所有人都在關注着這一點。
“張家的兩個靈魂人物先後離世,張克被推上臺前,達明集團的董事局他從沒有涉足過,張放一去,董事局基本上是由曲永把持,新皇帝與前朝位高權重的老臣子,你認爲他們兩個誰會勝出?”莊和明問站在他面前的袁天。
袁天略微思索了一下,道,“二少爺勝算不大,花園一期工程的失敗,張放留給他的是一個爛攤子,董事局的成員本來就對害他們損失極大的張家失望之極,再加上二少爺又是生面孔,所以他們必定會支持曲永,而放棄二少爺,不過二少爺也不是必敗之局,只要……。”
袁天看了一眼莊和明,沉吟着沒有說下去。
“只要什麼?”莊和明不動聲色的繼續問。
“只要老闆你插手,不用你露面,傳遞一個信息給董事局的成員,表明你支持二少爺的立場,我想那些董事就會知道該怎麼選擇了。”
莊書記是二少爺的岳父,市裡的最高領導人,只要在行政上給達明集團提供便利,達明集團很快就能夠走出低谷,之前因爲花園一期工程損失的錢,也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彌補回來。
董事局的成員不是傻子,相反,他們都是聰明人,自然會明白其中的道理。
莊和明沉思良久,最後搖搖頭,“達明集團我不會介入,是勝是敗,就看張克個人的努力。”
停了一下,莊和明微微嘆了口氣,“唉,莊凝也打電話給我,讓我扶張克一把,可她不知道,商場如戰場,而官場比商場更加兇險,一步踏錯,就有可能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袁天遲疑了片刻,小心翼翼的問,“老闆,你指的是齊市長?”
莊和明笑了笑,不置可否,扯開話題道,“張克車禍之後,像換個人一樣,一下子變得精明強幹,人間天堂的杜天忠、十三家聯盟的老雲、一一敗在了他的手裡,就連我的女兒,也被他迷得七葷八素。這裡面,我一直懷疑是張達明在後面給他出謀劃策,現在張達明走了,如果他還能在集團站穩腳跟,那麼他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這樣的人才,纔有資格進入我們的圈子。”
袁天知道,這是莊和明對二少爺的最後考驗,可是萬一他在集團和曲永的爭鬥中輸了呢,怎麼看,二少爺都處於劣勢。
“如果他輸了,張家的財富也足夠他安安穩穩的過一輩子,只要他能夠善待莊凝,就隨他去吧。”莊和明嘆息一聲,他和張達明有芥蒂,並不代表他不想自己的女婿有出息,在他看來,能夠配得起莊凝的,本來就應該是青年才俊,而不是庸庸碌碌的無能之輩。
親家死了,張家只有安在天獨挑大樑,作爲安在天岳父的莊和明,卻遲遲不見動作,齊繼峰對此雖然不發一言,但他的心裡卻惱火不已,莊和明太謹慎了,一絲把柄都抓不到,面對這樣的對手,一種無力感爬上他的心頭。
“齊市長,莊書記看來是不打算向張家伸出援手了,曲永老謀深算,面對這樣的老臣子,張家小子必輸無疑。”小馬見齊繼峰臉色不太好,故意揀他愛聽的話說。
安在天令他的兒子灰頭土臉,連帶他這個做父親的也臉上無光,齊繼峰表面上雖然不說什麼,但小馬知道,他對安在天肯定是心懷芥蒂。
齊繼峰喝了一口茶,臉色好看了許多,只要張家倒臺,他對那個人也算是有了交代。
“張放是商業奇才,這一點不假,可惜他的心理素質實在是太差了,他不知道,他這一死,很容易讓人認爲他是畏罪自殺,用海沙替換河沙,不是他做的,也變成是他乾的了。”
“所以說,曲永是老謀深算,相信達明集團以後要改姓了。”小馬順着齊繼峰的意思往下說。
齊繼峰點點頭,又喝了一口茶,隨後他微微皺眉,“喬偉死得莫名其妙,我始終不相信他是自殺的,鄭強那邊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小馬,你調查的怎麼樣?”
“齊市長,關於這個,我正要向你彙報,我們的人在暗中調查時,發現有人也在偷偷調查,這個人不是別人,是丁局長的千金丁夢潔。她刑偵經驗豐富,我害怕她發現我們的行動,就自作主張,停止了調查。”說完話,小馬屏住呼吸,緊張的看着齊繼峰。
“你做得對,那小丫頭破案能力很強,人也機警,被她發現了,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小馬鬆了口氣,然後小心翼翼的接着道,“她偷偷調查,會不會挖出喬偉的過去,那樣對我們就很不利,要不要通知丁局長,讓他阻止丁夢潔的調查?”
齊繼峰閉上眼睛想了一會兒,睜開眼時他有了決定,“讓她查,比起那個殺喬偉的人,她實在算不了什麼。”
天空陰沉沉的,下着小雨,安在天站在張放的墓碑前,在他的旁邊是撐着把雨傘的趙飛。
“張放死了,我和張家也沒有關係了,你叫我來幹什麼?”曲萍來到安在天的身邊,她神色憔悴,說話時聲音有些沙啞。本來她是不想來的,是安在天一個接一個電話的打,並且口口聲聲說如果她不來,他就會去曲家找她,她這才硬着頭皮來到了這家陵園。
“嫂子,我哥他並不是死於生意上的失敗,事實上、他的生意也沒有失敗,他是死在了你的手上,是你讓他走上了絕路。”安在天看着張放的墓碑,輕聲道。
“好,是我殺了你哥,你想怎麼樣,爲你哥報仇?”曲萍看了一眼替安在天撐傘的趙飛,熟悉張家的她知道,趙飛是安在天身邊的保鏢,也是安在天的打手。
“趙飛,你在車裡等我,有些話我想單獨和我嫂子談。”
趙飛應了一聲,將雨傘交給安在天,自己冒雨跑向了不遠處的一輛小車。
“我哥臨死前對我說,你沒有錯,叫你來,只是爲了給你一樣東西。”安在天的手伸進西裝口袋,拿出一個精美的包裝盒,把它遞給曲萍。
“這是什麼?”曲萍愕然的接過。
“這是我哥一早買給你的禮物,由於工作忙,他一直沒有時間送出。好不容易等到花園一期的工程結束了,又有人針對張家,所以他的禮物直到他死都沒有機會送出。”
張放臨死說不怪她已經讓曲萍驚訝了,再聽安在天說張放有禮物送她,曲萍吃驚的瞪大眼睛,不過隨即她笑了,笑的前仰後合,眼淚都出來了,“你開什麼玩笑,張放名義上和我是夫妻,其實我在他心裡什麼都不是,他怎麼會像你說的這麼好,又是原諒我,又是送禮物。”
安在天沉默,只是等曲萍笑完了,他才突然轉身,衝着曲萍大聲喊,“哥的變化難道你都視而不見嗎,他是真心的想和你從新開始,可是你卻寧願生活在過去,一直不肯給他機會。人無完人,誰都會犯錯,你爲什麼就不能給他一個機會,草草的認爲你們再無複合的可能?”
雨打在傘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曲萍想起了張放一開始對她的不理不睬,形同陌路,再到後來的相敬如賓、客客氣氣,他確實在改變,只是活在仇恨中的她,把他的改變忽略了。
“哥想過爲他過去的種種過錯向你道歉,只是他太高傲了,自尊心使得他開不了口,他以爲時間長了你就會明白他的心意,可是他忘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他大概永遠也不會想到,有着大好前途的他會死,而且是以那種屈辱的方式死去,李銘我不會放過,你、哥說過,你沒有錯。”
安在天的話傳進耳朵,曲萍的腦海裡浮現出張放冷着張臉,一個耳光接一個耳光把李銘打暈的場景,可是對於她,盛怒之下的張放卻輕輕放過,沒有動她分毫。
“看看哥給你的禮物吧,嫂子,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嫂子,從此以後,你和張家再沒有任何關係。”
打着雨傘,安在天轉身向小車慢步走去,在他身後的曲萍咬着嘴脣,手指顫抖的打開包裝盒,裡面是一對翡翠手鐲。
看到那對手鐲,曲萍的雨傘從她的手裡滑落,她突然跪在張放的墓碑前,失聲痛哭,每一段婚姻,都有它的甜蜜和痛苦,張放和曲萍的婚姻也如是,他們也有一段甜蜜的時光,曲萍依稀記得,她曾經對張放說過她喜歡翡翠做的手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