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廳裡安在天想到了他接下來要面對的老雲,求和往往代表的是弱勢一方,老雲佔據了主動,一般在這樣的情況下,主動的一方往往會提出苛刻的要求來讓對方答應,不知道這次,老雲會提出什麼樣的要求呢?
安在天皺眉沉思的時候,虛掩的會客廳門打開了,一個圓臉微胖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在他的後面,跟着前臺小姐。
“雲總,這位就是要見你的二少爺,這是他的秘書。”前臺小姐指了指安在天和程佳玉,向她的老闆介紹道。
老雲點點頭,讓前臺小姐出去後,他笑着對安在天道,“早就聽說張家二少爺是人中龍鳳,今日一見,果然非同凡響。早前不知道這位程佳玉小姐是你的秘書,多有得罪,還請包涵。”
伴隨着話聲,老雲的目光移到了程佳玉身上,讓他略微覺得奇怪的是,程佳玉背對着安在天,好像在生悶氣。
程佳玉聽了老雲的話面色古怪,嘴角抽搐着幾乎想放聲大笑,二少爺哪裡是什麼人中龍鳳,傳聞中說他是敗家的紈絝子弟好不好,這位大叔可真會說笑話。
與程佳玉不同,安在天聽了是滿面春風,他站起身和老雲握了握手,一邊開口道,“哪裡、哪裡,雲總說的有點言過其實了,我還需要繼續努力。”
鬆開安在天的手,老雲心裡不以爲然,畢竟是年輕人,即使是張達明的兒子,在隨口誇了他幾句後,也得意的不知道東西南北。這也符合他的性格,急功近利,好大喜功,超市一開張,就打破行規,最終讓十三家聯起手來對付他。
不過這樣也好,對方缺點那麼多,有利於他在談判中獲取更大的利益。
客套了一番後,雙方各自找了位置坐下來,老雲沉吟了一下,假裝糊塗的問,“無事不登三寶殿,二少爺來我這兒,不知道有什麼事?”
“雲總,我來這裡是因爲你是華海市零售業界的龍頭老大,達明集團剛剛涉足零售業,需要的是在短時間內聚集人氣,好打開市場。所以在所難免的會採取一些讓利於顧客的措施,我們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可一些老牌超市,他們有自己一定的顧客源,根基可謂是深厚,可即使是這樣,他們最近也開始紛紛降價,無視你定下的行規,你說這樣一來,沒有了利潤空間,大家將來不是要去喝西北風嗎?”
安在天對着老雲訴苦,老雲心裡冷笑,暗道要不是你第一個打破行規,我們也不會跟進,現在利潤空間是小,不過只要把你的達明超市擠垮了,將來的利潤空間就會放大。
“這個嘛,沒辦法啊,商場如戰場,那麼多人需要發工資,各項支出又十分龐大,而且貨物堆在倉庫裡時間長了食品會變質、電子產品會過時,服飾會跟不上潮流。他們也是不得已而爲之,何況、”老雲看了一眼安在天,慢慢吞吞的接下去,“我的超市也降價了。”
安在天不提老雲的超市,就是想避免和他衝突,現在老雲自己提了出來,安在天知道指望老雲站出來當中間人那是不可能了,老雲這個零售業界的龍頭老大,徹底的站在了他的對面。
“雲總,你以爲十三家聯盟,真的能夠擠垮達明超市嗎,要知道,達明超市只不過是其集團內部的一個分支,超市這塊要是出了資金週轉困難的狀況,達明集團會坐視不管嗎?”安在天的臉色冷了下來,他說話的語氣也開始變得咄咄逼人。
什麼情況下超市會出現資金週轉困難,一個是貨物銷售不出去,另外一個,就是賠本賺吆喝,爲了打贏價格戰,不惜零利潤銷售商品,達明超市當然不會出現貨物賣不出去的事,那麼剩下來只有一個,安在天打算零利潤銷售商品,與十三家聯盟死磕到底。
老雲是隻老狐狸,他怎麼會聽不出安在天的潛臺詞,驚異的看了一眼安在天,老雲收起了剛開始的輕視之心,要不是昨晚知道達明集團不會給安在天的超市任何援助,就憑剛纔安在天說的那些話,他就有可能把主動權交出去,要知道,達明集團實在太龐大了,龐大到他的敵人不敢和它正面交鋒。
轉動了一下手裡的茶杯,老雲繼續慢慢吞吞的道,“你們達明集團實力在華海首屈一指,這是衆人皆知的事。即便是我們十三家聯盟,也不是你們集團的對手。可是,”
說到這兒,老雲停了一下,擡頭看安在天,“集團是集團,超市是超市,超市要是出了什麼事,集團真的會拿出資金傾盡全力的幫超市度過難關嗎?”
安在天不回答,他的臉上也沒有一絲表情,讓人看不出虛實。
“我看未必吧,”老雲自顧自的說了下去,“做生意講的是有利可圖,沒有利潤的事是不會有人去做的,既然超市不能給集團帶來利益,那麼不要說加大投資了,放棄超市是它必然的選擇。”
老雲的話說的不是十分準確,在商界也有前期投資虧本,後期賺得盆滿鉢滿的例子,安在天聽老雲把話說的那麼篤定,心裡暗暗吃了一驚,他不會是知道了什麼吧,不然他爲什麼會那樣肯定集團不會管超市的事?
“你們想怎麼樣,開出條件,只要是我能夠接受的,我會考慮答應。”安在天很乾脆的妥協了,雖然他不知道老雲怎麼會那麼清楚集團內部的底細,但他知道一點,沒有集團的支持,他和十三家聯盟鬥,只有輸、不會贏。
老雲笑了,看到張達明的兒子在他面前低頭,這是件十分痛快的事,就算他喜怒不形於色,也忍不住會動容。
輕輕拿起茶杯,老雲舒服的喝了一口,然後纔開口道,“十三家聯盟,顧名思義,裡面有十三家超市,我雖然是其中最大的一家,可是也要聽聽其他十二個老總的意思,再作決定。這樣吧,晚上7點,在神仙樓裡,我會告訴你大家的決定。”
事情談到這兒,已經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安在天站起身離開,程佳玉緊跟在他身後出了會客廳。
老雲目送他們離開,然後撥打電話給其他十二家老總,告訴他們中午在神仙樓吃飯,說有大事要商量。徐雄問他有什麼大事,老雲呵呵一笑,說是好事,到了就知道了。
走出大樓,安在天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人爲刀俎、我爲魚肉,這種滋味不好受。
後面的程佳玉見他停下了,也跟着站定了腳步。
“程秘書,我和那老頭子談判,你怎麼一言不發,好歹我們是同一個陣營裡的人,關鍵時刻,你得替我、替超市說話纔對。”安在天轉過身,開始教訓起程佳玉來。
程佳玉心想我哪有插話的機會,你一會兒笑容滿面、一會兒咄咄逼人,到最後又突然的妥協,像你這種打破常規的思維,我哪裡能夠跟得上。
“二少爺,雲總不是老頭子,他笑起來溫柔可親,是個慈祥的大叔。”程佳玉眨了眨眼睛,忽然在旁枝末節上和安在天計較了起來。
安在天愣了一下,好像第一個稱呼老云爲老頭子的就是程佳玉,怎麼現在她又誇起那老頭子了。什麼溫柔可親、還慈祥大叔,那老頭子要是真慈祥了,也就不會把他逼得不得不讓步了。
“程佳玉,”安在天直接叫程佳玉的名字了,他的聲音拔高了不少,臉上隱隱的帶有一絲怒意。
“在。”程佳玉應了一聲,假裝沒看見安在天的怒容,她的心裡在偷着樂。
“給你胸前的兩隻玉兔鬆鬆綁吧,再悶下去的話,它們會變小的。”安在天突然換了一副表情,說話的語氣之中竟然透着股央求的意味。
混蛋,又拿我的胸部取笑我,程佳玉看着哈哈大笑走開的安在天,感覺小虎牙又開始癢了。
中午11點,還是那間幽靜偏僻的包廂,參與聚會的還是那十三家大型超市的老總,只不過這一次,他們的臉上再沒有愁容,每個人的人手裡都握着個酒杯,酒杯裡面盛滿了慶祝用的香檳。
“哈哈哈,老雲,沒想到價格戰剛剛開打,二少爺就立馬服軟了。我的意思是別跟他談什麼條件了,那樣就是給他喘氣的機會,我們乾脆趁他病,要他命,一舉擠垮他的超市。”徐雄舉杯朝老雲示意,臉上喜氣洋洋。
老雲卻沒有立刻表態,暗道達明超市離你最近,受衝擊最大的也是你,你當然是希望他越快垮掉越好。
喝了一小口酒,老雲轉而看向其他人,“你們的意思呢,是不是和徐雄一樣,也希望聯合十三家之力,把達明超市擠垮?”
“能夠把達明超市擠垮那是最好,畢竟市場份額就這麼多,多一個人進來,就意味着我們要少賺許多。可我擔心那位二少爺的官方背景,達明超市剛剛開業就被我們擠垮了,會不會讓莊書記覺得難堪,怎麼說,他也是二少爺的岳父。”
劉總輕輕一句話,讓包廂內歡慶的氣氛消失得無影無蹤,室內幾位老總的臉色變得沉重起來,就連徐雄,臉上也沒了喜色。
見此情景,老雲暗歎一聲,他是這裡的龍頭老大,其他人都以他爲馬首是瞻,上午他其實是可以作決定的,之所以向安在天推說要問問其他幾個老總的意思,爲的無非是顧忌到莊書記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