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宋錚的房間裡,一張小方桌上擺着一大盤子豬頭肉,開機儀式上用來獻祭給神仙的貢品,到底還是要先祭了他們的五臟廟。
宋錚,張旭,吳繡波,張寒予,就他們四個人,就着豬頭肉,吃着雲南當地的白酒,那滋味兒別提多舒服了。
“小宋!我怎麼看着你今兒個心事重重的啊!”張寒予開口說道。
其實被人也都看出來了,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張寒予可不在乎這個,他和宋錚走的不算很近,但是也絕不疏遠,頗有點兒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感覺,越是這樣,說起話來,就越是沒有顧忌。
吳繡波和張旭聞言,也都看向了宋錚,他們也都在納悶呢,按說,今天拍攝一切順利,原本大家都在擔心的當地混混會來搗亂的問題也一直都沒出現,可是,宋錚卻好像有心事似的,整個下午都心不在焉。
宋錚抿了一口白酒,擡眼看着仨人,道:“你們覺得今兒這戲拍的怎麼樣?”
張旭詫異,道:“挺好的啊!大家夥兒進入角色都很快,一個個都演出了狀態,這不挺好的嗎?”
張寒予也道:“小宋!真不是我說,別看我沒拍過多少戲,可是,根過的劇組也不少了,像這麼省心的劇組,我還真沒遇上過,我今天一直在旁邊看着,咱們一共拍了十二場戲,一共才ng了三次,你要求什麼啊!?”
宋錚苦笑,看起來真的是他杞人憂天了,不然的話,人家怎麼沒有這個擔心。
倒是吳繡波皺眉沉思了一陣,突然說道:“小宋!你該不會是擔心演員進入角色的速度太快,卻又沒辦法保持住現在的狀態,等到戲真的拍到要較勁的時候,大傢伙有人掉鏈子吧!”
宋錚一愣,看着吳繡波,笑了,他還真沒想到,吳繡波倒是瞭解他的心思。
“我tm怕的就是這個,今兒才第一天開拍,大家夥兒一個個就全都跟着上滿了弦一樣,這根神經萬一要是繃不住,等戲拍了一半的時候,斷了,那個時候,可真的就嘣噔倉了!”
聽吳繡波和宋錚這麼一說,張旭和張寒予倆人也都沉默了。
“你還別說,這還真是個事兒!”張寒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挑了塊兒肥的扔進嘴裡,“萬事都講究個循序漸進,演員的狀態其實也得靠磨,不磨不出活兒,今兒是有點兒怪,一上來就跟影帝附了體一樣,怪!”
張寒予接觸到的老戲骨多,可無論是葛大爺,付彪,還是旁的人,要是論演技,今天那幫演員,誰都不是個,可就算是葛大爺,付彪那個等級的老戲骨,剛到劇組,怕是也沒辦法那麼快就進入角色,都是得一點兒一點兒的磨出來。
張旭聽他們都這麼說,不禁有些着急:“那怎麼辦啊?總不能現在拍的好好的,在把演員們全都從角色裡給拉出來啊!要不然,咱們就先拍着,趁着大傢伙的狀態都好的時候,能趕一點兒是一點兒!”
宋錚琢磨了一陣子,搖頭道:“不成!這個戲要緊的就是後面的戰爭戲,到時候出不了活,那纔是要了親命呢!”
吳繡波給宋錚滿上了一杯酒,道:“那你想個主意啊!我就服了,人家的劇組都是發愁演員找不到感覺,咱們倒好,演員這麼快就進入狀態,咱們反倒是擔心起來了!”
張寒予跟着說道:“小宋!這事兒還真得重視起來,我倒是不怕大傢伙演着演着突然斷了弦,我怕的是,現在這口氣悶着,等到將來真的需要爆發的時候,爆發不出來!”
宋錚苦笑一聲,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個了,現在拍的這些戲,劇中的那些角色一個個都是行屍走肉,是沒有靈魂的軀殼,演戲的時候,就得收着點兒,怎麼憋屈怎麼來。
可是到了以後,當這幫人重新找到活着的意義,找到了身爲男人的自尊以後,他們就要將身體裡壓抑許久的這口氣徹底爆發出來。
從一幫被人瞧不起的懦夫,重新成爲戰場上視死如歸的錚錚男兒,這口氣必須到時候爆出來。
可萬一演員們入戲太深,到時候沒有爆發,這部戲可就徹底毀了。
“調整拍攝計劃!”宋錚突然說道,“立刻調整拍攝計劃,先拍戰爭場面的戲!”
張旭一聽就急了:“宋導!這可不行,咱們和當地駐軍神情的協拍,可是得一個月以後呢!”
宋錚一擺手,道:“管不了那麼多了,先緊着戲,張哥,你去聯繫一下,要是能明天開過來最好,最遲也不能超過三天,還有,要是改變計劃,來不了那麼多人,就在當地招羣衆演員,總之,三天之內,我得看見人!”
張旭聽着,臉色不禁發苦,看着宋錚,無奈道:“我現在直到,郭老爲什麼說,要是你早出生十年,大宅門裡的白景琦肯定得你來演了,你整個就是一活土匪,你動動嘴皮子,知道我得忙成什麼樣嗎?”
宋錚聞言,笑道:“張哥!這就叫能者多勞,得嘞!你多費心,回頭兄弟我白不了你就是了!”
張旭也沒再說什麼,只是點頭應下了,心裡卻在琢磨着,該怎麼和當地駐軍協調這件事,一旦協調不成,羣演應該招多少人。
宋錚肯定是要做甩手掌櫃了,可等到三天以後,真要是拉不出一批人來,張旭知道,宋錚這匪氣十足的傢伙,絕對能活吃了他。
吳繡波見了,趕緊給張旭倒酒:“張導!別搭理他,慢慢來,能來多少來多少,總歸都是爲了這部戲!”
張旭苦笑一聲,端起酒杯,猶豫了一下,一口悶掉了一半兒。
宋錚沒在意他們這邊說了什麼,他現在滿腦子琢磨的全都是明天的戲該怎麼安排,等到羣演來了之後,又該從什麼地方開始拍。
拍了一天的戲,這會兒正在休息的一衆演員,這個時候,任誰都不知道,他們的苦日子即將提前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