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兄弟

重生之我就是豪門

130兄弟

北京這會兒的氣溫還算不錯,外面雖然有些冷,但院子裡拂面而來的風卻能最大限度的讓人保持清醒,帶了些湖面水波的微涼,極爲清爽。林玄燁一個人坐在輪椅裡眺望整個北海,警衛員站在遠處等着他,除此就再也看不到什麼來回走動人。

“玄燁……”從別墅裡出來個二十三四的女子,似是有些畏寒,大衣包裹着像個絨球,風一吹便跟跟縮縮脖子,一雙彎眉跟着狠狠皺了一下。女人手裡拿了隻手機出來,走到湖邊面上已經重新恢復了笑意,這才遞給林玄燁,“喏,小辰的電話。”她話裡是極度的溫柔,在人心間漾開,仿若三月春風拂面,吹皺一潭清波……

林玄燁不動聲色的看了她一眼,這才伸了手把機子接過來,心下卻是跟着冷笑。倒真是小看了她,一家子人被耍的團團轉,要不是上回君君對林玄辰的稱呼,估計這會兒他還是被矇在鼓裡。

柳巖被他看得有些發毛,右腳稍稍退了半步出去,笑的溫婉而雅緻,“今兒這是怎麼了,快接電話啊,小辰等着呢……”

林玄燁他們這對兄弟的相處模式算是有些怪的,自打林玄辰十歲被林家認回來就沒怎麼收到過好臉色,又還是個無依無靠的孩子,林老爺子更是不待見他,但卻還是讓人留在了身邊,林玄燁比他大了將近十歲,那時候還能有什麼不知道的,他來的當天只一眼就明白了老爺子的打算,亦是不動聲色的看着……而對這個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心下倒是沒什麼厭惡,他這人打小就是老爺子手把手教大的,性子也是隨了自個兒的爺爺,還在少年時期就已經能做到無喜無悲,每次見了林玄辰也是淡淡看一眼頂多隨便說上兩句,兩人關係不慍不火,但至少在林家,他算是第一個對林玄辰還不錯的。

也正是如此,林玄辰對自己是有兩分依賴綴在裡面,就連高考中途暗自改了志願也是跟自個兒說了。前年自個兒出事那會兒他便偷偷回來過一次,看着自己被截斷的雙腿眼圈整個就紅了。林家的人都是極冷血的動物,也唯有他這個弟弟能真心流下滴眼淚……其實那會兒老爺子就已經動了讓他回來的心思,自己一個人給他扛着,又讓他在別處逍遙了兩年。

卻也不過是兩年罷了,林家不可能一直將他這麼放任下去,林玄燁慢慢就嘆了口氣,這才接過電話。

“是我……哥。”

林玄燁把背靠上輪椅,因他這稱呼心情驟然好了不少,語調便跟着放緩下來,“那女孩兒又遇着什麼事兒了。”林玄辰常年都不會打電話回來,今兒忽然來了一個,也估計是爲了那個孩子了。他忽然很想見見她,想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能讓自己一直縮在套子裡的弟弟爲她出頭。

“是,你跟曾文說一聲,她選的是邯臺市西華大街的那片地,看在她湊夠錢之前,能不能先別招標……”

“那邊給定的是幾個月?”

“三個,五月份招,卻是需要幾千萬,她手上現在一分錢沒有。”

林玄燁的眼睛隨着這句話就眯了起來,裡面錯時劃過幾道很濃的趣味,“那她要幾個月?”

“我不知道……她自己說三個月就能弄好,但是我怕到時候……”

“怕她到時候弄不到錢所以想讓上邊給通融一下子?”他跟着就嗤笑出聲,眼底看不出一點兒不快,“林玄辰,你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她既然說了三個月就該有說這話把握,要是沒有你認爲她還有什麼資格讓林家在前邊給她鋪路?”

那邊一下子就沒了動靜,很久才聽到一身嘆息,似是有些疲憊了。

“林玄辰你給我聽着,你什麼都不欠她,樹欲靜而風不止,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孩子還想做大簡直就是癡人夢話,即便當時林家沒有插手照樣還是有人會打她的主意,得了次教訓卻還得了個靠山,我倒是沒見你有什麼對不起她的……”林玄燁這話太冷,聽語氣裡雖然還是平平無波,但字裡行間已經有些微微惱怒的跡象,“怎麼,還認爲是因爲自己的關係?”

“我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這是我欠她的,我不管你們怎麼想,反正你們沒人見過她當時被逼成了什麼樣兒……”林玄辰在電話裡說的極慢,卻也是十分篤定的。

林玄燁左手揉了揉太陽穴,對自己弟弟的固執着實有些不解,卻也只得答應下來,否則他絕對是不會讓自己安靜,林玄辰在某些方面是極爲固執的,他認定一樣東西就絕不會改變,就像,對林家的敵視……

“算了,我跟他說……”

“那你答應了啊……哥,你腿,這兩天沒事吧……”

林玄燁笑笑,都成這樣了哪還能有什麼事,疼痛到麻木,已經成了習慣,“沒事。”

倆人半天卻再也找不到別的話題,那邊支支吾吾一會兒找了個藉口便掛斷了電話。柳巖替她把手機拿過去,蹲在地上雙手正覆在林玄燁的雙膝,笑得極甜,“說什麼了,看着你心情還不賴?”

“隨便說了兩句……”林玄燁慢慢看着她面部的表情,覺得這女孩兒心機倒也算極重了,柳巖跟他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親戚,旁支裡有人掏空了心思想讓她嫁過來,前年自己截了腿她就鑽着空子過來照顧,幾年前在北京城裡林玄燁無論家世還是樣貌都是極頂尖的,誰知命運弄人,三十不到就遇上了這事,和大族聯姻顯然已經再無指望,她便動了這心思。三十年遊戲花叢的結束倒也沒什麼值得懷念,其實對他來說,娶了誰還不都是一樣。

“要我說小辰也是,好好的北京不待着,非得跑到那種地兒去受罪……”

誰又能想出來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極爲善良的女孩子,在背後一口一個咋種的叫着呢?林玄燁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冷,像是能和天氣融爲一體,語氣也跟着驟然變涼,“他是我弟弟,不管去了哪兒,都是我們林家的苗。”

柳巖頓了一下子,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話,卻爲何聽出了半點警告的意味?她垂下眼想去看看林玄燁臉上的表情,對方卻已經推起輪椅轉身,背影在北風裡,顯得有些孤單……

而在同一個城市裡,一輛黑賓利迅速滑過京城的大街小巷,終於在一處園子門前停下,這處原先是滿清的王府住宅,現在卻有些意外的歸了私人所有,並未被當成旅遊勝地,早年王府的牌匾不知什麼時候已被摘了下來,隨着裡面主人的喜好,換做另外兩個大字。數百年歲月的雕琢下牆垣之間還能隱隱看得出當初八國聯軍損毀掠奪的痕跡,雖然後來大修過幾次,但畢竟刻痕已經落下了,人又怎麼能掩飾了去?

段興言把車停在對面,冬日陽光下斑駁裸匾上“榴園”兩處大字帶上最古拙的意味,似是已將水墨發揮到了極致。家裡每個人在這裡面都有一片屬於自己的園子,平日裡除了傭人就再也沒人能踏進去,一般更是沒什麼人回來住。但若是老爺子從英國回來卻是必然要住這邊的,這也是段興言爲何電影剛剛殺青便從香港飛回來的原因。

傭人見是他忙小跑過去一邊低低叫了聲小少爺,這纔開了他的車去停,段興言獨自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地面上雪還未曾全部化淨,在他車子旁邊還有一道從機場方向過來的新痕,脣線便輕輕勾了起來。

再往裡走是婆娑而立的紅梅,推門進去以後,一陣熱氣鋪面。屋子裡雖然還保持着清末的原樣,但實際上卻已經被改造的面目全非,廳裡只有兩個人,楊康正獨自坐在雕花紅木大椅裡翻閱着文件,即便是在家,他面部依然是繃得緊緊的線條,若是他們公司底下的女員工在這兒肯定會尖叫着說,是種禁慾的味道。而阮叔就站在不遠處,若是不仔細看,根本就不會注意到他這個人。

“小少爺你回來了。”段興言剛踏進去阮叔便走了過來,臉上的笑容是極爲真切的開心。他是跟了自己母親出嫁一塊兒來的楊家,三十年裡早已從一個出類拔萃的青年成爲一個嚴謹而不拘言笑的老人,所有人都知道他和自己自己母親之間定是存了什麼不一樣的情誼,父親在世的時候從未管過,哪怕是過世以後也沒有人敢質疑他的存在。楊家核心成員卻都是知道的,就像是宮中能夠陪在女子身邊的第三類人一樣,爲了能伴着自家小姐一輩子,他同樣捨棄了某些最爲重要的東西。

“阮叔,爺爺在榴沁園?”傭人從來都不在主廳,段興言彎下眼角,笑容儒雅翩躚。

“是,老太爺在等你……夫人也回來了,剛纔還唸叨着小少爺你,許是剛下飛機有些乏了,讓我在這兒等着,回來告訴她一聲。”

“那就先讓她睡會兒……”段興言跟他說了兩句這才轉向楊康,笑意純粹而寡淡,但卻帶着楊家最爲恭謹的禮貌,“大哥。”

楊康放下手裡的東西衝他點頭,亦是笑得沒有一絲壓力,任誰看都是一副兄友弟恭的畫面,“回來了,過去吧,先跟爺爺請個安。”

段興言這才移步出廳,兩人錯身而過,面上是不同的笑容,眼底亦是別樣眸光。成功的人一般有分爲三類,如果當時說曾文屬於那種面部帶笑眼中藏刀的,那剩下的兩類一種是基於自己強大的自信,從內到外都被覆滿王者的凌厲,而第三種則全是春風暖玉一般的存在,看起來無慾無害,就連眼底深處都是帶着一抹清潭般的透徹,很顯然,楊康屬於前者,段興言則是後面的。

穿過層疊的抄手遊廊,榴沁院裡幾乎滿園都是大團的紅梅,老太太走的那天這裡的這裡的植物便全部被換了,別處奼紫嫣紅的時候這邊一團寡淡,也只有冬日裡映着雪,才能覺出一方絢爛。今年臘梅開得極晚,老爺子也是等到這時候才從英國飛回來,爲的就是能看上一眼,許是在懷念着什麼吧……楊家的家教自小便是最爲嚴謹,段興言在他書房前幾步外停下,鍾叔正守在外面,見他過來右手食指輕輕放在嘴邊,快速趕過來,聲音壓得很低。

“小少爺,老爺子這會兒在忙,要不你先回去……”

“不了,我在這兒等會兒。”段興言輕輕笑着,眼中看不出一點兒不滿,眉眼間暈開如同青黛重彩的水墨痕跡,仿若流轉時空中那個不諳世事廣袖巍峨的少年。

大前年父親去世的時候家裡的所有擔子便交給了自己大哥,老爺子這幾年也不過是聽戲遛鳥,閒趣庭前,哪還有什麼可忙的……不過是想讓自己在這兒站着罷了。段興言垂下眼,已經做好了站上幾個鐘頭的打算,想來這一陣子,老爺子對自己是有些不滿了……

果真是很久,在這個院子裡是沒人敢過來打擾的,雕樑之外一線天地之間,唯有男子一動也不動的站在原地,面上始終是風輕雲淡,風簌簌吹過來,偶爾夾雜了兩半落梅打在他發間,更像是一幅畫。

兩個小時整,楊震中這才讓鍾叔喊他進屋,段興言雙手從風衣兜裡掏出來,這才走了進去。室內熱氣嫋嫋,和外面根本就是兩個世界,驟然改變的溫度讓他腳步不易察覺的稍稍一頓,隨即落地,任是誰都覺不出剛纔的那一瞬間錯落。

“爺爺,您回來了。”段興言垂下眼,微微鞠了一躬,便站在邊上不再說話。

老爺子一直在不動聲色的打量他,似是等了好大一會兒這纔有了迴應,“從香港過來?戲拍完了?”

“是,剛拍完。”段興言這才擡起頭回答他的話,表情始終沒有變化。老人眉眼間其實看上去是很慈祥的,若是不認識的人也定會覺得他好相處,必定想不到就是眼前的這個七旬老人曾縱橫整個東南亞航道,並在家族的巨大壓力下丟棄了毒品的巨大利潤,輾轉重回英國,爲楊家重謀一條生路。

“拍完戲就休息休息,不要到處亂跑累着自己……”老人話說得極慢,也是輕聲的調子,像極了一位關心自己孫子的爺爺,但話還沒說完,語調一下子就變了,聲音也硬了很多,“香港的李家還是少接觸的好,至少弄清楚自己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

段興言忽然覺得,房間裡已經變得和外面一樣冷。

剛搭上線就立馬被他知道了,段興言明白自己這動作在楊家就是逾矩了,便忙退開半步,愈發恭敬,“是。”

“阿譽,爺爺不管你是怎麼想的,但是話我早就明明白白的說過,你不甘心也罷,但是絕對不要在我還活着的時候搞那些小動作,楊家一早遵循的就是古時立嫡爲尊的規矩,我以爲你明白……”老人一身襄藍滾邊的夾雪料子唐裝,看起來像是什麼都不管的安享晚年,笑起來亦沒有一分實質的力量,說這話的時候也是始終看着他的眼睛,卻已經是在實打實的警告了。

“我明白了。”

“那好,出去吧,見見你母親,她早就嘮叨你來着。”

段興言便退了出去,等書房的門關了這才離開,走出榴沁園的瞬間,嘴角彎下的弧度似乎有些變了,等到從門裡出來,卻還是不變的笑紋。

又重新回了正屋,裡面已經多出個女人,似是保養得太好,看上去也只有四十不到,和段興言有着五分相似,周身上下是平常貴婦難以比擬的氣度。這就是段家的大小姐,段興言和楊康的母親。

楊家的規矩很傳統,祖訓上下來,沒有繼承權的幼子從小就沒有權利被冠上“楊”字,一般都是隨了母姓以彰顯身份,但不得不說,段怡敏卻是最疼他的。

一直遵循了老清思想,楊家的祖訓從來都是奉嫡爲尊,像極了傳承太子的制度,只要不是太無能,幼子或者分家是向來都不會被承認。也正是這樣,每一代都會有不少人爲爭這個位子付出了極慘重的代價,從十四歲那年母親便指着自己跟楊康說過,“你弟弟要是出什麼事,我不會饒了你。”

那時候她的目光太過堅定,饒是楊康也被這個一貫看上去極爲溫柔並且還有些無厘頭的母親嚇到了,段興言從小到大二十來年能夠平安成人,不得不說,段怡敏的功勞是最大的。東舟娛樂是她玩票獲得影后稱號的時候一手創建的,段興言成人那天其實全部股份就已經移到了他的名下。楊家默許了這種做法,只要不再上演兄弟相殘的劇目,他只管去做自己的閒散少爺……

“兒子……媽媽看看……”段興言剛一進屋段怡敏就撲了過來,一時間氣質全無,段興言極有經驗的偏了偏頭,躲過了自己母親伸過來要蹂躪自己面部的手指。

“媽……”

“讓媽媽看看瘦了沒?”段怡敏還不死心,轉了半圈終於掐住了他這才肯罷休,“還是阿譽最好,你看看你哥哥,整天板着張臉一點兒都不好玩……”

能混跡在娛樂圈的沒有一個是簡單的人物,段大小姐在外面也是個八面玲瓏的,眨眨眼笑着便能算計死一票人,可誰又會知道,她私下裡是這樣的性子。

“小姐,先讓小少爺把衣服換了吧。”阮叔在一邊靜靜看着,臉上的笑容極爲慈祥,哪怕段怡敏嫁做人婦成了兩個孩子的母親他這稱呼幾十年如一日也根本就沒有變過,聽他一說完段怡敏才反應過來,戀戀不捨的把手指頭從段興言臉上一根根移開,嘟着嘴又不甘心似的揩了點兒油。

“兒子,你還要回學校?”

段興言一邊脫着衣服一邊輕輕點頭,“總要先把業畢了,既然到了那兒上學,還是有始有終的好。”

“那小康康也是要回深圳了……”段怡敏替小兒子把襯衣最上面的扣子鬆開,領帶取下一併扔給了阮叔。

楊康被自家老媽這稱呼弄得眉尖一挑,嘴角跟着就狠狠抽了一下子。“女士,你每次不要用這麼噁心的稱呼行不行?”

“可是我就喜歡看你這時候的表情,也只有這個時候我纔有點兒安慰,我生的兒子不是個面癱……”

屋裡另外三個人嘴角跟着一起抽了。

說是相聚也不過一頓飯的功夫,聚過之後老爺子和段怡敏仍舊留在北京,段興言回邯臺,楊康則要回深圳,兩人車子一前一後開往機場,中間就隔了半個車身,後面暗中墜了些個保鏢卻是相互防範一個比一個緊張,許是地上還有些滑,兩個人的速度都不算快。

“我聽說最後還是你幫了她。”紅燈還剩五十多秒,車子並排停下,兩人一左一右開着車窗,不斷有冷風從外面灌進來。

“只比你早了一步。”段興言笑笑,抓在方向盤上的十指微微曲着,似是沒有半分力道,顯得有些散漫。

“我倒是很好奇你什麼時候有這好心去幫個孤兒,難不成還真想培養她幾年……”兩人一邊打着哈哈一邊漫不經心的注視着紅燈的秒數,他自己也知道,與其說是培養,倒不如說是看中了她身邊的資源。她自己也許什麼都不是,可是她身後關聯着一個趙家一個林家再加上一個司家,雖然不清楚到底這些聯繫有多大的韌度,但總歸是有些倪端的。“還是說,真認爲那些人把她看得有多重了……”

段興言的嘴邊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漸漸溢出一點兒笑意,綠燈剛剛亮起車子嗖得就開了出去……

楊康隨即也發動了車子,他的脣抿得有些緊,眼中平靜,等到前方那輛賓利距自己有了三五個車身的長度這才猛地追出去。車子一前一後,始終差了那些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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