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一身酒氣的陳琪惹得李明清很不高興，特別是喝了杯濃茶後，陳琪就突然衝到廁所嘔吐起來。
陳竹趕緊倒了杯白開水遞過去給老爸漱口，李明清擰了熱毛巾給他擦臉，心裡又是生氣又是心疼，“陳竹，你今晚怎麼也不勸勸你爸，怎麼能讓他喝這麼多酒？……”
陳琪趕緊擺擺手，示意李明清不要再說了，陳竹心裡也很難過，晚上那種場面根本沒有推脫不喝，但是喝了這麼多酒，其實對身體是很傷的，前世老爸才五十多歲就得了重病和這些也脫不開關係。
她一直不明白中國怪異的酒文化，除了工作應酬還有朋友聚會什麼的也離不開酒精，好像沒有酒精就沒有感情一樣。
前世老爸生病戒酒之後，也常常哀嘆覺得朋友少了很多，她也聽辦公室的同事說，酒品如人品，喝酒爽快的人人品就好，雖然她是嗤之以鼻，但卻是這個社會的潛規則。
其實陳琪很不喜歡喝酒，更不是酗酒的人，平時沒事在家可是滴酒不沾的，每次喝完酒都是相當痛苦，但是爲了在這個社會生存，不得不犧牲透支自己的身體。
有什麼辦法能讓老爸不用這樣喝酒應酬呢？陳琪是個硬氣的人，凡事都不服輸，工作如此，連喝酒都是如此，若不是後來身體狀況亮了紅燈，估計他還會繼續撐下去。
陳竹心裡滿是無奈和苦澀，只有讓父親走得更高更遠，纔有可能不必這樣低三下四地喝酒應酬。
時間過得很快，又快要放寒假過新年了，外婆把陳竹抓回家，要給她量體裁衣做新衣。
“今年給你做一件呢大衣，我在百貨商店都看好布料了。”
“呢大衣呀，我想要一件黑色的，不然灰色也可以。”陳竹興奮地說。
“哎喲喂，小孩子家家穿那種顏色，”外婆誇張地叫了起來，“外婆給你選了水紅色的，保管好看。”
“不要嘛，外婆，水紅色很土誒。”陳竹乾脆耍起賴來。
“怎麼土了？本來選的是棗紅色，你媽說太土氣，才改成水紅色的。”外婆不滿了，“你們這些小孩子真難伺候，乾脆你自己選去。”
“好啦，外婆別生氣，你去百貨大樓的時候帶上我，對了，我把想要的大衣樣子畫出來。”陳竹興奮得很，現在顧不上辦服裝設計工作室的事了，先把自己的衣服搞定再說。
好在她的素描課不是白上的，憑藉的前世的印象和外婆那幾本關於服飾裁剪的書，像模像樣地畫了一件英倫學院風的大衣出來。
“外婆，真的，這種大衣用灰色最好看了，再配上牛角扣，人家英國那裡的女學生都是這麼穿的。”
“嗯，頭上戴頂小禮帽更好看。”外婆居然頗爲贊同地點點頭，“我堂姐在國外留學的時候寄照片回來，上面的衣服和這個很像，但那都是解放前的事了，現在流行這個？”
外婆的有兩個叔伯當年都是國民黨政府的官員，而且地位還不算低，因此家中不少親戚都是在國外留學的。
現在自然是不流行，但是現在流行的大墊肩套裝在她看來實在是土，這話她自己是不敢說，信口胡謅道，“這款式多經典啊，穿起來肯定比百貨商店的衣服還洋氣。”
“你等等，外婆有個小禮帽去給你找找，說不定你還能戴呢。”外婆把自己的幾口樟木箱打開翻找着。
陳竹笑眯眯地看着，她記得那頂紫紅色的毛呢小禮帽，小時候她就特別喜歡，後來外婆就送給她，但卻一直沒好意思戴。
“找到了。”外婆笑呵呵地把禮帽找出來，上面一股濃重的樟腦丸味道，“可惜還是被蟲蛀了個洞，不過外婆幫你在這裡繡朵花也挺好看的。”
“外婆，我實在是服了你，你小時候的帽子也能留到現在。”
“也就是留着做個念想，小時候我最喜歡這頂帽子，是我三叔從南京帶回來送給我的，平時都捨不得戴。”外婆撫着帽子，一臉懷念，“後來抄家了什麼字畫都燒了，古董都砸了，連金銀首飾都被收走了，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留下這頂帽子和幾幅旗袍布料。”
雖然吃了不少苦，也穿了這麼多年藍灰色的工作服，但在外婆心裡最懷念的還是那段穿旗袍的日子，其實外婆纔是她們家最小資的人啊。
“這件大衣該穿什麼褲子搭配呢？”陳竹突然想到九十年代初，幾乎沒有看到有人穿牛仔褲。
“這種大衣配裙子纔好看，我看我堂姐她們都是穿那種毛呢的長裙。”外婆也興致勃勃地參與討論。
“可是我一個小女孩穿那種長裙顯得太老氣了吧。”陳竹也曾見過那種老照片，雖然挺優雅的，但不適合她這種小女孩。
“要搭配這種毛呢的百褶裙纔好看。”陳竹也在紙上塗塗畫畫。
外婆大約看出了她的意思，連連搖頭，“大冬天的你穿這種短裙不生病纔怪，到時候哮喘發作，又要惹你媽生氣了。”
這個年代沒有長筒靴也沒有加厚的連褲襪，真是不方便啊，陳竹鬱悶得要命。
“不然這樣吧，上衣裡面做一件白色的襯衫，領子是這樣的娃娃領，領子下加一條黑色的絲帶，就可以系成一個蝴蝶結，然後織一件這種雞心領的毛衣，嗯，就是這種菱形格子狀的……”陳竹越畫越興奮。
“還真挺好看的，就是顏色太灰暗了一點。”
“這樣才顯氣質嘛，下身還是穿這條裙子，但要織一條稍微緊身一點的灰色羊毛褲，嗯，再搭配我的小黑皮鞋。”
“緊身一點？那明年不就不能穿了？”小孩子長得快，所以衣服一般都會做得寬鬆一點，這樣能多穿幾年纔不會浪費。
“不合身就不好看了啊。”陳竹挺鬱悶的，小時候就沒穿過幾件合身的衣服。
“這樣一算，得一下子做五件衣服啊。”外婆吃驚地一數，倒不是說她捨不得，只是這麼多年節儉慣了，總覺得太浪費了。
李明清回來也連連搖頭，雖說家裡的生活條件還算不錯，但她在陳竹的吃穿用度上比一般家庭還要節儉。
陳竹冷靜一想也覺得有道理，且不說錢的問題，做這些衣服不知道要花去外婆多少的精力，外婆現在已經六十多歲了，不能讓她太勞累了，雖然心中有些遺憾，還是很開心地說，“算了，外婆，我就是隨便說說的，有新衣服穿我就很滿意啦，做那麼多件也的確是浪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