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小野會接受我們的報價麼？”坐在辦公室裡，趙浮生對董晨曦問道。
董晨曦想了想，笑了起來：“說實話，我不敢保證。”
她說的這是實話，別的不說，趙浮生報價最低八千萬，自己對小野正夫的開價，肯定是不會低於一個億。
這樣的價格，在國內互聯網公司當中，堪稱前所未聞。
怕就怕，小野正夫收購校內網的決心，沒有他們想的那麼堅決。
做生意這種事，哪怕白紙黑字，也照樣有人反悔，更何況還沒有簽訂合約。反正在錢沒有到賬之前，董晨曦是絕對不敢說有百分之百吧把握的。
這一點趙浮生其實也明白，所以他笑了笑，對董晨曦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給小野加把火吧。”
董晨曦秀眉微蹙，有些奇怪：“加把火？”
趙浮生點頭：“你聯繫詹姆斯，就說我有事情和他談。”
詹姆斯？
聽到這個名字，董晨曦頓時就不淡定了，驚訝的看着趙浮生：“你不會真的打算把校內網賣給紅山資本吧？”
隨即她又搖搖頭：“不可能，你要是想的話，早就聯繫他了。”
自問自答了一句，董晨曦坐在那裡，沉思了起來，趙浮生笑了笑，也不說話，就那麼看着董晨曦。
半晌之後，董晨曦突然擡起頭，驚訝的看着趙浮生：“一石二鳥？”
“噢？什麼一石二鳥？”趙浮生饒有興趣的問道，很顯然，他也很好奇，好奇董晨曦是不是能夠猜到自己的想法。
“很簡單，你見詹姆斯，既可以對小野正夫敲山震虎，同樣也可以和詹姆斯討論關於我們手裡盛達科技股份的事情，對不對？”董晨曦眼睛放光的看着趙浮生，滿是期待。
很顯然，她雖然也覺得自己這個猜測未免太過於荒謬，但這個猜測如果是真的，其實倒也能夠說的通。
作爲未來投資的掌控者，雖然不知道趙浮生爲什麼會做出那樣的決策，但董晨曦其實很清楚，從始至終，趙浮生就沒有考慮過長期持有盛達科技的股份，他真正願意長期持有的，只有手裡的網億股票和藤訊科技的股份。
甚至於，趙浮生早就做好計劃，盛達科技上市之後，他會在最短時間內脫手。
既然打算把股份出售，那麼必然就要有一個合適的下家才行。
而這其中，紅山資本，無疑是相當不錯的買家。
詹姆斯之前就流露出想要購買未來投資手中盛達科技股份的意圖，並且幾次也暗中指示其他和紅山資本有合作關係的基金來詢問這件事。
換句話說，趙浮生如果有心想要賣掉盛達科技的股份，詹姆斯是很樂意和他見面進行談判的。
儘管董晨曦不太理解趙浮生爲什麼不願意繼續和陳天喬合作下去，但既然老闆有這樣的打算，她作爲趙浮生最信任的經理人之一，必定要對此作出策略來。
而這一次和小野正夫所代表的軟銀亞洲的交鋒，很顯然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機會。而且董晨曦可以肯定，哪怕明知道會被趙浮生利用，詹姆斯也一定願意給小野正夫添點堵。
畢竟，當初紅山資本進軍日本市場，可是被軟銀集團給生生的擠了出去。
董晨曦可不相信，美國人會那麼輕易的忘記這個仇恨。
都說女人記仇，其實這句話不完全正確。
真正記仇的人是商人，任何一個商人，雖然爲了利益可以和從前的競爭對手握手言和，但如果有機會，哪怕只是一絲可能，他們也會毫不客氣的對昔日的敵人落井下石踩上那麼一腳。
雪中送炭的事情，生意人很少做。
但落井下石，幾乎是每一個生意人的本能。
趙浮生倒是有些意外，他是真的沒想到，董晨曦居然能夠看破自己的想法。
他確實是按照董晨曦所說的那麼打算的。
從始至終，趙浮生都沒有長期持有盛達科技股份的想法，而紅山資本的介入，讓他看到了出售的希望。
雖然沒有表露出來，但趙浮生其實早就已經打算好好和詹姆斯聊一聊的。
這一次小野正夫的出現，給了趙浮生這樣的機會和藉口。
不管怎麼說，在趙浮生看來，敵人的敵人就有機會成爲自己的朋友。
相信詹姆斯也是這麼想的。
“怎麼樣，我猜的對不對？”董晨曦看着趙浮生，笑眯眯的問道。
趙浮生笑了笑，輕輕點頭：“沒錯，我確實是這麼考慮的，就是不知道，詹姆斯會不會配合我們。”
“問題不大。”董晨曦聞言一笑：“詹姆斯肯定很樂意看到軟銀這邊吃個暗虧，畢竟，紅山和軟銀之間的恩怨，可不是一天兩天了。”
很明顯，她是有專門做過功課的。
趙浮生點點頭，沒有再繼續討論這個事情，對他而言，今天最大的收穫，不是有機會能夠坑小野正夫或者軟銀一把，而是董晨曦的成長。
有時候，朋友就是這樣，也許你有血緣的親戚一次又一次讓你失望，但你的朋友，或許很少會讓你失望。
趙浮生其實也想過，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
想了很久，他終於明白了，親戚這種關係，是每個人出生之後自帶的，來自父母，來自爺爺奶奶，外公外婆。
說到底，這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事情。
而朋友，或者說，真正的朋友，是自己選的。
雖然有時候也會眼瞎，但大部分時候，還是比較準的。
“你很高興？”
董晨曦注意到趙浮生情緒上的變化，有些奇怪的問道。
趙浮生點點頭：“確實很高興，因爲你進步到一個讓我驚訝的程度，說實話，我這個計劃，也是臨時想出來的，原本還以爲，你不能理解呢。”
白了趙浮生一眼，董晨曦說道：“你不要把我當傻瓜行不行，其實老實說，我也知道，你這個人思維邏輯比較成熟，但不管你怎麼想，有些話我想跟你說說。”
“你講。”趙浮生伸伸手，示意她開口。
很顯然，這些話她應該是憋在心裡很久了。
“其實一直以來，在你身邊工作，是一件很有壓力的事情，你要知道，你實在是太優秀了。”董晨曦看着趙浮生，緩緩開口說道：“我們這些人私底下曾經討論過，有時候在你身邊，很辛苦，倒不是說像別人那樣賺不到錢，而是因爲我們發現，自己無論怎麼努力，彷彿都跟不上你的腳步一樣。”
趙浮生眉頭皺了皺，他倒是還真就沒有注意到這件事。
人有的時候，會不自覺的忽略身邊人的感受，這是大部分創業者都會存在的問題。
趙浮生自己也不例外，他從來就沒想過，自己會給身邊人帶來這麼大的壓力。
現在董晨曦給他的感覺，很顯然，代表的不是她一個人，而是身邊很多人的感受。
“我們不是說你不好，只是有時候會覺得有些累，畢竟猜不透你心思這種事情，實在是太難受了。”董晨曦對趙浮生苦笑着說道。
她的意思很簡單，並不是嫌棄趙浮生，而是對於之前跟不上趙浮生腳步的一種無奈。
換做任何人，其實都會有這樣的感覺。
“所以，今天你很開心？”趙浮生笑了起來，對董晨曦問道。
董晨曦點點頭：“是的，因爲最起碼，我今天終於不是被動的跟在你身後，而是能夠猜到你的想法了。”
看的出來，她是真的很高興。
“我的意思你不要誤會，我就是覺得，你實在是太聰明瞭，所以你應該不會明白，在迷茫當中前進是什麼滋味，你也從來沒有像沒頭蒼蠅四處亂撞的時候，有時候你的想法創意很天才，但身邊的人，真的不一定有那麼聰明。”
最後，董晨曦猶豫了一下，還是對趙浮生說道。
趙浮生輕輕揚起眉毛，有些想笑，卻又笑不出來。
董晨曦的話是沒錯的，對於那些天才來說，大部分情況下，做事情就是看準一個方向，然後嚴格執行，朝着這個方向努力，最終一定能夠成功。
但問題是，自己不是天才呀。
別人不知道，趙浮生自己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什麼所謂的天才，董晨曦所說的那些情況，其實自己都經歷過，諸如迷茫，不知所措這些事情，在自己身上發生的次數，要比她想象的更多。
甚至於，趙浮生知道，如果沒有先知先覺這個大殺器，自己真的稱不上什麼天才。
人大概就是這樣，總是需要經歷一些事情，纔會明白生活的真正意義。
就好像現在的自己，如果沒有上輩子的人生閱歷，趙浮生真的不敢保證，現在的自己，會是什麼樣子。
這或許就是生活吧。
“怎麼了，是不是我說的不對？”董晨曦看趙浮生不說話，忍不住開口問道。
畢竟在兩個人這段關係當中，趙浮生纔是佔據主導地位的那個人，她這麼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是有些唐突的。
趙浮生輕輕搖頭，擺擺手：“不關你的事。”
人家又沒說錯，他自然沒有理由怪罪任何人。
這點道理，趙浮生還是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