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道金斯家族最會做人,第二天便探聽清楚嶽晨壓根沒有做出什麼讓國際刑警非逮捕不可的罪行,通過種種手法,向各路賓客婉轉地解釋了這麼件事情之後,婚禮在時隔七十二小時後,在同一間酒店,同一座教堂繼續舉行。
云溪和冷偳照例出席,笑容絲毫沒有任何變化,就如同當初在那“審訊室”裡的一切不過是場夢一般。
如芭比娃娃一般的新娘,笑容中滿是甜蜜和幸福,無數富豪嘉賓的“衷心”祝福,婚禮一如意料,極其盛大奢侈。云溪邇然地看着本地的電視臺甚至架着攝影機一直在外圍全程直播,不乏各路媒體上前來採訪賓客,就連互聯網上都有不少消息傳出。道金斯家族企業和嶽晨的公司股票翻了一番,幾乎成爲最熱門的話題。
只是,這一次,伴郎依舊是冷偳,陳昊不見蹤影。
云溪沒有去問爲什麼。就連嶽晨都沒有多說一句,彷彿從頭到尾,陳昊這個人就從來沒有半點身影一般。
但是,任誰都看得清清楚楚,嶽晨對她的冷淡,饒是冷偳也依稀感覺到,這是因爲陳昊對云溪的特殊情感。
可看云溪的表情,似乎絲毫都不想多做解釋一般,就那樣淡淡地任嶽晨皺着眉看着她。
“再怎麼說,嶽晨都幫過你,你好歹不要這麼冷淡。”冷偳搖頭,總覺得這兩天云溪的態度有些出奇,似乎對嶽晨有層淡淡的隔閡。事情退一百步來說,即便嶽晨插手中垣控股是真的暗中有其他的圖謀,這也和云溪無關啊,爲什麼只是前後幾天,她的態度變化這麼大?
云溪僅是回他一個笑,可眼底神色太深,讓人看不出絲毫情緒。
卓風的注意力已經全部轉到了當初中垣控股的事情上面去,嶠子墨難得的假期算是告罄,重新恢復了忙綠的節奏。她記得清清楚楚,從嶠子墨的房間醒來的那天清晨,他是用怎樣清明而包容的眼睛靜靜地凝視着她,終是不問任何緣故,任她自有飛來美國。
在心中的傷疤反覆被扯開的痛楚中,她第一次感悟到,嶠子墨的氣量中蘊涵着怎樣的深情。
嶽晨的婚禮之後,冷偳打算和她一起回國,可她的行程卻又一次地出乎了大家的意料。她竟然直接飛回開羅。
珠寶設計比賽爲期一週的晉級賽又一次到了關鍵,而這一次的結果幾乎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唯一的Z國選手竟然將一干種子設計師淘汰,正式殺入最後十強!
鎏金和司徒白激動得語無倫次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的時候,云溪剛下飛機,握着手機的手微微一動,幾乎懷疑這是Grantham特意插手的結果,可當她打電話給Grantham,發現他竟然不知不覺回國去了,似乎是他母親身體不適,他徹底從設計比賽抽身而出。
云溪一直對Grantham的母親頗爲好奇,作爲一個和一國皇室離婚,卻依舊讓Grantham極爲尊崇的女性。有時候想起水牧蓮,又覺得能同時將兒子教導成那般君子之風,女兒卻跳脫可愛的人該是什麼模樣,這般想着,竟頭一次生出一種趣味,想要親自與她見見面,看看這個離異後重新嫁得有情郎的貴婦究竟是什麼模樣。
“我聽說‘古玉軒’的代表這次讓許多經驗老道的選手都大跌眼鏡,云溪,你果然眼光不俗。”Grantham看了一眼已經安然入睡的母親,在水牧蓮的頭頂上悄悄印了個晚安吻,爲她們蓋好被子,輕輕地走出房間,望着滿眼月色,微微一笑:“我期待着最後的決賽,你親自給我報喜。”
似乎一切都成了一圈輪迴。
云溪聽着耳邊熟悉的聲音,想起兩人第一次在老巷初遇的樣子,後來歪打正着成了“古玉軒”的擁有者,轉眼已經數年滑去,如今,“古玉軒”竟然已經登上國際舞臺,成了許多業內人士眼中的黑馬。
她微笑着招來出租車,含笑答應:“等着我的好消息。”
那一刻,在“審訊室”裡眼看着外公公司的點滴被人挖出時的疲憊終於漸漸消散,既然已經找到了線索,暫時陷入了死衚衕又如何,有卓風在前開道,她有的是手段讓當初的魍魎露出馬腳!
不急,不急。不過還有一週……。
幽靜的眼睛再看了一眼窗外,她撥打了那個熟悉的電話號碼,給某人報平安。
清貴的男子倚在桌前,滿桌攤開着各式資料,他卻沒看一眼,靜靜地聽着耳邊云溪的聲音,明明離得遠了,可心卻覺得越來越近。“晚上好好休息,記得,我一直在你身邊。”
她輕笑着應了一聲,只覺得心頭微微發熱,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頭頂的月色。
第一次初見時,除了滿眼的驚豔,何曾想過,她和他會有這般月色呢喃的風景。
“老幺!”剛下出租車,就被鎏金一把抱住,隨後司徒白像是人來瘋一樣地抓着她的胳膊一路跳起來:“云溪,你絕對想不到,我今天看到誰了!”
“不管是誰,反正不會是英女皇。”云溪無力地將這兩個幾乎發瘋的人拽開,結果發現兩人的眼睛裡幾乎在冒光,興奮之情溢於言表,頓時有些好奇起來:“怎麼了,難道還真的給我猜中了?”
“不是英女皇,也差不多了!”鎏金朝酒店的服務員做了個手勢,讓他將云溪的行李統統從車裡取出來送到房間,一般搭着云溪的手繼續道:“那個女珠寶商,你記得吧,就是前段時候我們去拜訪的那個!”
“嗯,”云溪淺淺地應了一聲,那個女珠寶商她自然記得,當初爲了打開“古玉軒”的知名度,她和鎏金拜會了不少知名珠寶商,這位女士就在其中,看上去極爲和藹,實際上卻一直冷眼旁觀。“她來找你了?”
“對!最關鍵的是,她主動開口要和我們合作!”鎏金興奮地幾乎要蹦起來,家裡有錢是一回事,但自己花費心力的公司突然一躍上了幾個等次,一下子成爲衆人眼中的紅牌又是另外一回事:“你猜猜她給我們的合同價值多少?”
云溪估摸了一下,按照鎏金和司徒白的身世,不該是沒什麼眼力界的人,合同價一般的話斷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可對方自己就是經營珠寶品牌的,供應商和銷售渠道都已穩定成熟,最多就是想和他們套個交情,應該不會是多大的合同:“一個億?”
“開玩笑!你就這麼看不起‘古玉軒’?”鎏金和司徒白頓時都露出一種鄙夷的表情。
云溪這一次是真的忍不住挑眉了,“再加一個零?”
“恭喜你,答對了!加十分!”司徒白回她詭異一笑。
云溪對於這個答案絕對是吃驚了:“美金?”
“對,就是美元。”鎏金肯定地對她點頭。
什麼合同,竟然十億?
“以這次鑽石設計比賽的作品爲代表,她要和我們共同開發一套以‘神秘’爲主題的珠寶。”
云溪想了想,這還沒有拿冠軍呢,對方哪來的這麼大的底氣認定了這一套珠寶會火?
還是說,在她離開期間,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
“範才子呢?”她問起美院才子,按理來說,功臣此刻應該不會一個人躲在房間裡睡覺吧?
鎏金和司徒白同時朝她露出一個匪夷所思的表情:“咦?剛剛還在的啊,人呢?”隨即兩人同時回頭,到處找美院才子的蹤影。
云溪莫名其妙地看着那兩人的表情,覺得,是不是她離開的時候,美院才子徹底搬離了這件酒店,否則,這兩人連他突然失蹤都沒有察覺到。
還沒找上一分鐘,美院才子自己突然從樹蔭下走過來,臉色帶着淡淡的笑意。
“恭喜你。”云溪率先迎了上去,對他輕輕一笑,誰曾料到,半路出家的外行人,竟然第一次來參加這樣的比賽就能獲得這樣的結果。
“應該說,是恭喜你。”美院才子淺淺握了握她的手,有點冰涼,又有點柔軟,他似乎出了下神,下一刻,將手中的電話遞給了她。
云溪詫異地看向他,似乎有些驚奇他的舉動,下一刻,電話裡傳來的熟悉的聲音,卻讓她有點若有所悟。
“云溪,下週我會去開羅。”
短短几個字,卻讓她有點回不來神的感覺。
終究,在美院才子若有所思的眼神中,她輕言一笑:“好的,師兄,隨時恭候你的大駕。”
華爾街的傳奇竟然突然開口要來開羅,而他竟然和美院才子還保持着聯繫,爲什麼,剛剛離開一週的時間,這個世界又突然多出了這麼多的變數。
云溪懶懶地按了電話,將手機交換給美院才子,臉上笑容不變:“我請大家吃夜宵。”
良辰美景,她卻漸漸嗅出了不同以往的氣息,這一晚,鎏金和司徒白滿臉興奮,美院才子眼神飽含深意,她卻輕輕一笑,眼底如煙如霧。
她的這位師兄,電話來的這般巧合,是別有心機還是早有預謀?
她竟然有點期待,與他的會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