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可竹反牽起蕭子川的手,拉着他走到一個看上去溫文爾雅的中年男子的面前說道:";這個是你的大伯!";
";大伯!";蕭子川叫道。
";嗯!";蕭青山微微擡起頭,將目光從一本《莊子》移開,瞥了蕭子川一眼,然後又是從新將目光搬回了《莊子》上面。
蕭可竹又拉着蕭子川走到了一個頗具威嚴的中年男人身邊,說道:";這是你三叔!";
";三叔!";
";來啦,來了就好。";雖然蕭青海嘴上說着好,但是他打量蕭子川的目光卻是充滿了不屑,鼻孔朝天。
蕭可竹剛要拉着蕭子川向着他的大姑蕭可蘭走去,一轉身就看到一個明顯是被酒色掏空的男人走進了屋內。
一見到蕭可竹就說道:";呦!妹妹你牽着的這個人是誰啊?不會是你找的小白臉兒吧?";
蕭可竹瞪了男人一眼,不願意搭理他,就想要錯開身走過去。
蕭青河卻是擋在了她的身前,張開雙臂阻擋着二人,說道:";見了我你躲什麼?";
其實蕭可竹躲這個四哥是有原因的。他知道一個蕭可竹不願意被公開,也不敢被公開的秘密。所以,她沒少替這個經常在外面惹是生非的四哥擦屁股。也沒少被他拿這個敲詐她的錢用來花天酒地。
";這是你四叔!";蕭可竹只好忍下性子替蕭子川介紹道。
";四叔!";蕭子川喊道。
";四叔?";蕭青河一臉鄙視外加譏諷的看着蕭子川說道:";哪裡來的野種,跑這兒來攀親戚來了?哈哈!可笑!";
";哈哈!";
這些親戚中的一些人竟是跟着大笑了起來。
";你——————";蕭可竹對這個混蛋已經快要忍無可忍了,剛要發作卻被蕭子川攔了下來。
";小姑,還有這麼多人呢,你接着帶我認一認。";
蕭可竹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繞過這個無賴般的說四哥,繼續領着蕭子川認親戚。
";子川,這是你大姑。";
";大姑!";
";這是你二姑。是你二爺爺的大女兒。";
";二姑!";
";你三姑!你二爺爺的小女兒。";
蕭家是個大家族,開枝散葉,自然人是極多的。蕭可竹拉着蕭子川一一介紹,有的只是一句話就帶過了,有的則是還要面對冷嘲熱諷和各種不友好的目光。
蕭可竹看着心如止水一直是面帶微笑禮數周到的蕭子川,發自內心的佩服自己這個外甥的城府。因爲即便是她,這個沒能切身體會的人,也做不到他一般,也只是勉強能夠面無表情。
";這是——————";走到了蕭明月身前的時候,蕭可竹有些難以開口介紹。
";我們已經見過了,我的妹妹。";蕭子川明白她的顧慮,拉住蕭可竹的手微微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背,然後溫柔疼惜的看向自己的妹妹說道:";明月,這些天過得可好?";
蕭明月怔怔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哥哥,看着哥哥眼裡憐惜疼愛的目光,看着那張寫滿溫柔與關愛的面龐,看着他備受冷落卻泰然處之的剛毅,在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那份所謂的恨是多麼的不堪一擊,只不過是安慰自己的一場空城計。
在這一刻她看着那些看向自己哥哥的冷漠目光如同身受,心如刀絞,情若刀割。感受着哥哥受到的委屈,在感受着他那份真摯的關愛,蕭明月就差麼一點兒就是淚如泉涌。
她不想讓自己的哥哥看到自己懦弱的一面,也不敢和自己哥哥那份熾熱的目光對峙,撇過頭去,沒有說話,因爲她不想讓哥哥聽到她哽咽的言語。
看着不理會自己的妹妹,受盡了親人嘲諷與冷落都淡然處之的蕭子川,此刻卻是眼神黯淡,牽住蕭可竹的手竟是微微有些抖。
不是生氣,而是太過在意,在意自己這個比自己還要可憐的妹妹。
蕭可竹看着蕭子川那份無助的目光,心中一疼。她懂他的痛,她疼他的疼。拉住蕭子川的手鬆開向上,挽住了他的胳膊,眼神憐愛的看向他,說道:";我帶你去見你的爺爺奶奶。";
說着,擁着他向着裡屋走去。
蕭子川的爺爺蕭青峰的父親蕭光勁正和自己的弟弟蕭光復以及幾個妹妹喝茶聊天,看到被自己寶貝女兒挽着進來的俊逸少年,立即就清楚了他的身份。
他看向蕭子川,眼神平和而慈祥,臉上帶着溫暖的笑意,壓下心中那份激動,輕聲說道:";來啦!都長這麼大了。";
是啊!他離開蕭家大院的時候還在襁褓呢,這轉眼都是俊朗小夥兒了,不過自己這個爺爺卻是名不副實啊!很對不起這個孩子啊!都怪自己當時一時糊塗啊!
而老太太看到自己的孫子則是眼眶立即就紅了,從座位上下來,三步並作兩步一點兒也不像是個老人的步伐,走到蕭子川的身前,一把將他從蕭可竹的手裡搶了過來,抱在了自己的懷裡,哭着說道:";孩子啊!我的孩子啊!你總算是回來了,讓奶奶再次看見你了。";
老太太哭,蕭可竹也是眼圈一紅,笑着說道:";老太太,子川可是第一次來,你可別嚇着他。";
";我哪裡會嚇着他啊。";奶奶的身材不高,腦袋只能到達蕭子川的胸膛。所以,她抱着蕭子川的時候等於是把腦袋埋在蕭子川的胸口。她的眼淚抹在了蕭子川的衣服上,聲音哽咽的說道:";我就是太想他了啊。他出生才幾天啊,就被送出了門。我可憐的孩子,奶奶對不起你啊!";
";好了!";蕭光勁苦笑着看着自己的老伴兒說道:";子川回來是個高興事兒,你哭哭啼啼做什麼?";
";是啊嫂子!";蕭子川的二爺爺蕭光復也是勸道:";你覺得虧欠了子川,這以後多多補償他就是了。這日子還長着呢不是?";
";好好!我不哭!";老太太離開了蕭子川的胸膛,抓住蕭子川胳膊的手卻是不遠鬆開。淚眼婆娑的看着自己的孫子說道:";來來,跟奶奶坐一塊兒。讓奶奶好好看看你。";
";老太太。";蕭可竹笑着說道:";還是先讓子川見過長輩們吧!";
";對對,先見長輩。";老太太點着頭說道。
於是,蕭子川在蕭可竹的帶領下一一的向剛纔的二爺爺以及三個姑奶問過好,他們都是和蕭光勁差不多的年齡,大多是白髮蒼蒼,只有最小的老姑奶還有些許的青絲。
這些老人們的城府極深,二爺爺表現的頗爲親切,對蕭子川讚賞了幾句,老姑奶更是拉着蕭子川的手噓寒問暖了一陣。
蕭子川判斷不出這些老人對於自己的喜惡,也只能待來日方長吧。
等蕭子川一一見過了這些長輩,老太太迫不及待的拍着自己身邊的位子看向蕭子川說道:";來來來,子川快坐到奶奶這邊來。";
蕭子川走過去坐了下來,老太太則又忙的將蕭子川的手握在了自己的兩隻手心。
感受着從老太太手裡傳來的溫度,感受着老太太那真摯的慈愛,蕭子川忽然發現,自己一直堅持的東西開始動搖。
因爲親人的手真的很溫暖,讓他內心因爲受傷而築起的那座大壩,因爲這份溫暖化作的蟻穴,開始崩潰,然後那洶涌的親情化作的波濤一浪高過一浪,這座心壩終於是土崩瓦解,一發不可收拾。
";什麼時候來的燕京?";蕭光勁不似剛纔那般慈祥,但是眼神中依舊沉澱着關愛,看向蕭子川問道。
";來了幾天了。";蕭子川回答。
";外面的叔叔伯伯都見過了?";
";嗯!";蕭子川點頭,";都見過了。";
";可他們都不喜歡子川。";蕭可竹明白蕭子川剛纔那般隱忍的目的,這時怎會讓他白費苦心?
蕭子川聽得蕭可竹這麼一說,會心一笑。
他在面對那般冷嘲熱諷的時候之所以平靜以待,不是他不生氣,不是他願意裝孫子,而是早就埋好了坑,就等着自己這個妖孽小姑在此時揭開,而她沒有讓自己失望。
有時候蕭子川會想,柳月下和自己的小姑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女人,一個冷莫如冰,一個熱情似火。但是兩人卻是具有着兩個共同點。
一個是兩人都是同樣的七竅玲瓏,另一個就是與自己都有着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會意的默契。
如果小姑不是自己的小姑,有時候蕭子川會想,那麼自己一定要她成爲自己的女人。
聽得蕭可竹的話,果不其然,蕭光勁老爺子皺起了眉頭。
蕭可竹帶着蕭子川跟所有的長輩問好,盡足了禮數,卻是也收穫了足夠的冷言冷語。
可是,他依然堅持了下來。而現在蕭可竹將這些給撩撥了出來,則等於在屋內這些長輩的臉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因爲蕭子川沒有堅持到最後,他們還有話說,說自己是長輩,理應蕭子川過來問好。可是蕭子川這樣做了,得到的是卻是他們的愛答不理,得到的卻是冷嘲譏諷,這樣可是站不住理了。
而蕭子川面對這些還能夠做到這一步,不得不說一幫大人長輩的歲數都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瞭解了事情原委,蕭光勁老爺子反而是緊皺的眉頭舒展了開來,不是他不生氣,而是有些氣過頭了,苦笑了一聲,說道:";還真行啊!";
";哼!這幫不懂四五六的東西。";蕭光復重重的哼了一聲說道:";我看有必要敲打敲打他們了。";
三位姑奶也是跟着附和。";是啊!這些做大人長輩的真是不像話,怎麼和一個孩子過不去。不管當年那件事情的對與錯,這和孩子無關啊!孩子是無辜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