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安排在虻南首屈一指的東輝大酒店，這座僅有二十多萬人口的城市裡，倒有七八間四星級以上的酒店，東輝更被指定爲用作政府接待的地方。整座城市裡的寶馬3系5系轎車在所多見，再次些的奧迪A4，豐田皇冠、日產藍鳥王數不勝數，就是出租車都是十二三萬以上的合資品牌轎車。
偶爾能看到奧拓、雪佛蘭Spark都是驚鴻一瞥，悄然而逝。
虻南的暴發戶氣質可見一斑。
除去虻南市委書記溫伯仁，市長曹體行，主管工業、礦業的副市長陳佔先，市委秘書長何東湟外，在坐的副處以上的官員超過二十位，說是虻南市府二級全體出動都不爲過。
讓於駿頗感意外，但卻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
斜眼去瞧跟何東湟談笑風生的王冰，想必是這小子透了些風聲，才讓溫伯仁、曹體行這些人勞師動衆的安排這場接風宴。
徐道乾、趙斯容倒還能謙抑自抑，畢竟見過世面已多，林嫵同樣是一派大家閨秀的模樣，只要不是對着勃然的於駿，她總能保持着冰雪聰明的勁兒。
而有兩位被請到隔壁包廂裡的工程師卻三杯酒下肚，有些說話都不太清楚了。
終歸是在研究室裡待得久了，而又沒出過柳水，做的都是技術性的工作，哪裡被人這樣的重視過，說話沒什麼顧忌，顯得有點望乎所以。
在謝青走過來低聲說了兩聲後，於駿就皺眉讓他將那兩位工程師先拉出去醒酒，省得將柳水稀土研究室裡的事都說了出來。
溫伯仁輕捂着酒杯，瞧着一臉沉靜穩健的於駿，這個少年臉上竟沒有同齡人的那些不安和驕矜，讓他很感意外。
對於西嶺控股，他所知不多，虻南地僻一角，消息實在說不上靈通，而互聯網，似乎離這位五十多歲的市委書記有些遠了。
柳水稀土的先期接觸，他略有些牴觸，畢竟金貴等礦業公司是虻南的企業，要整合，也該當由虻南市府做主導，還用不着外人指手劃腳，等王冰親自過來，他才逐漸重視起來。
說來雲廣這兩三年來在全國都是衆所矚目的新興城市，坐着火箭往上衝，GDP的極短的時間內翻了數個跟斗，傳聞今年就將突破兩千億，成爲西南唯一能拿來和東部城市比擬的驕傲。
而柳水如今也有快速追上雲廣的模樣，作爲跟虻南差不了多少的資源型城市，雖說在人口等各方面柳水要遠遠大於虻南，而柳水的重工業基礎也非是虻南能比的，可都足夠讓人重視了。
就是在貴陰開會時，省委省府也要求省裡各地市都要學習雲廣、柳水的經驗，以爭取幫貴北脫去西南欠不發達省份的帽子。
徐道乾上回去虻南，溫伯仁還有些拿不定主意，等到王冰過來，他就有點動心了。
雲廣的發展，受益最深的無疑是王遠山，現在都有傳聞在這屆任期滿後，王遠山將調到嶺東省會去做市委書記，或更有甚者，說是王遠山將去深圳或是京城做市長。
風吹草動總是不會毫無來源，王遠山的升遷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只是哪個位子而已。
而等到這屆任期滿時，王遠山也有五十二歲了，要是再升不上去的話，就要調到二線去了，這讓年紀同樣不小的溫伯仁心思也是一熱。
等王冰略露些口風的提到西嶺控股的一系列的輝煌業績時，再把於駿拋出來，溫伯仁就毫不猶豫的拉着曹體行、陳佔先等人趕到高速路口去迎接於駿一行人。
對此曹體行略有些怨言，畢竟是一市之長，就從於成河那說起，於駿還得叫他一聲長輩，這樣的緊趕着上去賣好，他心裡覺得有點小題大作了。
他瞧了眼微笑着跟身旁那氣質出衆的林嫵說話的於駿，瞧那親暱的氣質，這女孩自然非是於駿介紹的那樣，是他的特別助理，帶着小秘來參與談判，似乎也有點不把正事當事了。
位置不同，考慮問題的方向，對人的看法都不同。
在曹體行的眼中，於駿就是個少年得志，不知謙抑的少年人。
要把金貴礦業交給他手下的稀土公司，曹體行感到不夠踏實。
“於董，來，我敬您一杯。”三十七歲的市委秘書長何東湟是搞活氣氛的好手，站起身就雙手捧着杯茅臺，笑吟吟的說。
於駿已喝了七八杯了，雖是二錢一杯的小酒杯，按老軍醫的話說都算是過量了，但不好拂了何東湟的面子，就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何東湟同樣喝光，把酒杯衝下比劃了下，笑着坐下來。
整座宴席上都沒談到金貴礦業等整合虻南稀土礦業公司的事情，溫伯仁一上桌就把基調定了下來：“今天不談公事。”
宴席過後，溫伯仁、曹體行、陳佔先等人先後離去，何東湟瞥了緊貼着於駿的林嫵，才讓秘書處的官員遞給於駿一張名片，說是要是於駿夜裡無聊的話，就打名片上的電話。
王冰笑呵呵的走上來，衝林嫵咧嘴一笑，心裡自是清楚於駿將這上等的好白菜給收了，擠擠於駿的胳膊說：“可馨還在樓上，有些事跟你說。”
林嫵乖巧的鬆開手：“我先回房。”
住的地方收何東湟安排着就在東輝，七樓的套間，跟王冰住在隔壁。
“上回聽吳妤說這林嫵不還是個刺頭，怎地就被你**成了良家淑女了？”王冰驚奇的說，在他眼裡，要跟吳妤說的一樣的話，那這林嫵就是她老子林海潮都擰不正的歪蘿蔔啊。
“山人自有妙法。”於駿嘿笑了聲，接過王冰遞來的煙點上，站在門外，吹着涼風，舒展了下身子問道，“你要說什麼事？”
“哦，是這樣，”王冰像是纔回過神來，擠了擠眉頭說，“虻南市裡的意思是整合金貴可以，但他們還想保留20~40%的股份，其餘的整合，虻南會配合一部分，但不會完全的配合。”
於駿皺眉道：“保留40%的話，轉讓也不過是20%，剩下還有40%在方劍鴻等人的手中，柳水稀土還是做不到大股東，沒有話語權，這還算得上是收購的嗎？還有你後兩句，是何東湟跟你說的？”
這種話溫伯仁、曹體行是說不出來的。
“我猜的，”王冰狠吸了口煙說，“你想想吧，普通的公務員要什麼？要不求上進的話，有錢就行了，幫人家開私礦的開個行，盜採的做做保護傘，早就弄到萬貫身家了。那到溫伯仁、曹體行這樣的位子求什麼？特別是曹體行現在才四十三歲，他還能有十幾年的路可走，他不想上進嗎？想上進要靠什麼，政績，說白了就是GDP。”
於駿微微點頭，繼續聽他分析下去。
“虻南是資源型城市，雖說有些路子的人都富得流油，但這些錢都流入不到政府的手裡，私礦、盜採的會交稅？增值稅、企業所得稅、個人所得稅，什麼稅都不用交，也不會體現到GDP中，而就算是富人多吧，那些人也大多會到幾百公里外的貴陰去消費，就連買的樓都是在貴陰，虻南，哼，就是想賣地給財政弄些錢都不可能。那些公共設施，像是道路、景觀什麼的，根本就不可能改觀，普通百姓畢竟還是大多數，這怨言還不小，但想要改變現狀難度也不小。這市裡縣裡鎮裡，甚至是村裡的關係犬牙交錯，牽一髮則動全身，阻力太大。好在我們要整合的是稀土資源，虻南最多的還是銅鐵礦，再次是煤礦，還能有機會去做。要想將虻南整體的礦業都整合起來，就是派軍隊過來都不可能完成。”
王冰一直在成長，於駿都看在眼中，但他這番分析，還是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了。
“你說的都沒錯，要整合難度不小，但不整合是不可能的，我來這一趟，就不打算空手而回，方面的事，不由得我們管，這裡是貴北，不是京城、不是嶺東、更不是嶺西，想要管都管不了。”於駿嘆氣道。
要不然早就拿方劍鴻、程大同的事做突破口了。
跨省做事要不是刑事案的話，是很麻煩的。
“你打算怎麼做？”王冰將菸頭擲在地上，用腳踩滅了，也不管側面那門童異樣的眼神。
“我想明天下金貴礦業看看，或許再去看看別的礦區，”於駿說，“要按何東湟的意思，那也要打通方劍鴻任督二脈，才能保證柳水稀土能掌握到對金貴的控制權。”
“你有把握說服方劍鴻？”王冰輕笑道，“我比你早來一天，可是瞭解到，這老傢伙可是滑得很的蛇，一把抓不穩，就有可能溜脫手了。”
“再滑都有七寸，”於駿也笑，“抓不住七寸，我就一棍子把它打死，再毒的蛇還能鬧騰起來？”
“我陪你下去吧，”王冰笑道，“說不定礦區裡還有些娛樂活動。”
於駿瞟了他眼搖頭道：“你留在市裡陪可馨，我帶林嫵、謝青和道乾下去就夠了，斯容也留着幫你打下手。”
王冰點頭道：“那你小心些，那些王八糕子，可不會講道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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