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又繞了一圈，在校門口分手。
葉天和夏夢一起打車，先送她回去。
在車上，夏夢有些鬱悶，再次認真提問：“葉天，如果你是這一次到敬老院送溫暖活動的主持人，你會怎樣挑選音樂節目？”
葉天想了想：“夏夢，我們可以換一個角度思考問題，拋開音樂學院，你覺得老年人喜歡什麼？”
夏夢愣住了，看來她從來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葉天自問自答：“敬老院的老人寂寞孤獨慣了，他們希望有人說話，有人帶來笑聲，讓大家活起來，讓敬老院裡生機勃勃，這就是大學生看望老人，最應該做的。千萬不要文學院過去，就給老人朗誦詩歌，音樂學院過去，就送上高雅音樂，這就犯了根本性錯誤。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不知道老人需要什麼，盲目送溫暖上門，毫無意義。每年春天學雷鋒的時候，小學生們清一色的，去給老人打掃衛生，給老人講故事，陪老人做早操，把他們折騰的精神疲憊，報紙上已經批判過這種行爲，咱也經歷過那個時代！”
打了這個比方，夏夢立刻聽懂了，不由自主的笑起來。
報紙上曾經說過，到了學雷鋒紀念日，敬老院每天接待學生十幾波，剛洗完腳又要洗腳，剛吃完水果又要吃水果，剛聽完故事又要聽故事，最後都把老人折騰病了。
出租車司機也笑起來：“小兄弟說話有意思，敬老院一年有兩個節日，一個是學雷鋒紀念日，一個是九九重陽節。除了這兩天，其他時間無人問津，你說可笑不可笑？”
實際上，聽饒平闡述自己的送溫暖理念時，葉天早就在心裡把對方這種活動完全斃掉。
音樂學院的學生跟社會脫節太久了，出去做慈善，以爲自己喜歡的，社會上肯定喜歡。豈不知，現在喜歡高雅音樂的越來越少，他們寧願聽聽廣場舞放鬆心靈，也不會西裝革履、正襟危坐，去聽一場高雅演唱會。
那些活動已經成了有錢人的專利，普通人絕對沒有這種閒心。
“如果你是饒平，怎樣安排？”夏夢不依不饒，一定要個結果。
葉天回答：“只要是送溫暖，就是送快樂，送音樂不如送相聲小品，雜技，魔術，讓老人們看到平時看不到的。這個社會需要相聲，相聲的生命力比正統音樂更強大。這也就是郭德綱和德雲社能夠應運而生的道理。”
夏夢鬆了口氣：“葉天，這就對了，我還以爲今天晚上是我自己瘋了，聽着饒平跌跌不休，再看着你對他阿諛奉承，有那麼一陣，我都懷疑自己是在做夢，那時看到的，根本不是真實的葉天。”
葉天笑了：“饒平是你朋友，你肯定他的音樂才能，這沒有錯，錯就錯在，不該讓他擔任到敬老院送溫暖的總指揮，他會把一切搞砸了，以後敬老院再也不歡迎金陵大學的人。”
“我有一個辦法——”夏夢笑了。
“什麼辦法？”
“我放棄參加這次活動，置身事外，讓音樂學院自己去弄吧，反正跟我無關！”
葉天又驚又喜，這纔是他願意看到的。
饒平一意孤行，最後自毀長城，徹底失去夏夢的信任。
車子到了別墅區，在葉天指揮下，一直到了夏家的門前。
夏夢下車，站在門口：“葉天，我希望你能一直說實話，而不是違心說話去奉承別人。以後見到饒平那樣的人，有話不要藏在心裡，直接告訴他們，什麼是對的。”
葉天感嘆，夏夢過於純真，這個世界上並非人人樂意聽實話。真理**裸的，但是說出來容易得罪人，鬧的不歡而散。
他笑着點頭，然後揮手，目送夏夢進了院子。
別墅區的晚上非常靜謐，很少看到出租車。
這邊家家都有豪車，甚至一家有三四輛。
他想起自己已經在駕校報名，拿到駕照之後，或許馬上買車，成爲有車一族，那時候就可以接送夏夢，讓她不再孤單。
第二天，既然捨棄了去敬老院的活動，葉天就直接去了中心醫院，陪着萬宗旺做手術。
手術安排在上午九點鐘，楊主任親自主刀，根本無需擔心。
葉天和老太太在手術室外等着，老太太點緊張，葉天不斷地安慰她。
手術剛剛開始，鮑威就到了。
葉天感覺，鮑威見到自己的時候，似乎產生了某種隔閡。
他很清楚，這一定是萬宗旺把二指禪傳授給了自己，隨之產生的副作用。
他把鮑威拉到一邊，笑着調侃：“鮑老師，心裡有話說在當面，憋在裡面不舒服，當心憋出病來。”
鮑威也算是仗義，沒有遮掩：“葉天，我就是不理解，爲什麼師父會把二指禪傳給你？當然，這不是嫉妒，30歲以前師父就說過，我的脾氣暴躁，不適合學習二指禪。那種武功威力太大，一旦失手，弄出人命我就完了，他必須找一個最適合的人選傳承下去。昨天晚上我過來看他，他告訴我說，絕技已經傳給你，等到手術之後，出了醫院，再選個時間舉行拜師儀式，而你也答應了？”
葉天輕鬆的點頭，這都是事實，鮑威這樣說，很正常。
“鮑老師，萬老師跟我說好了，只是讓我傳承，用或者不用，都沒關係，等到以後找到有緣人，再把二指禪繼續傳承。我只是起一箇中間過渡的作用，絕對不會佔萬老師的便宜。”
鮑威深吸了一口氣：“葉天，你這還不叫佔便宜？你知道嗎？曾經有兩個外國人，從美國來，要給我師父4億美元，買這種二指禪的秘密，師父一開始不答應，對方加到了10億。你想一想，10億美元摺合人民幣60多億，能夠到燕京，買好幾套四合院，師父轉眼之間就成了億萬富翁，但他還是沒答應，美國人灰溜溜的走了。”
鮑威這樣說的時候，滿臉都是惋惜。
看起來，在他的價值觀裡，60多億已經遠遠超過二指禪本身的價值。
葉天皺眉，真實情況遠非鮑威所想的。
中國古人創造了擒拿術，也創造了二指禪，經過數百年磨練，把它發展爲一門武功。在江湖上獨樹一幟，在人類社會的歷史長河當中，也是一朵美麗的浪花。
如果一切都能靠金錢來衡量，美國人就可以用美金，買走中國的一切。過去是股東和資源，現在是各種非物質文化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