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的相聚,在衆人感覺中實在太過匆匆。衆人這廂還沒有話完家常,大家就又爲了惠兒即將上任的事忙碌起來。
該給上司備着的禮物,還有打賞下面衙役們的禮錢,以及各季衣物,惠兒常用的物品,這些東西用了三輛大車都沒有裝完。餘喬又選了幾個瞧着機靈的小廝讓惠兒帶到任上去,等到了地方,身邊沒有自己人伺候終歸也是不行的。
看着餘喬和李香不停的計算商議,惠兒的頭都有些大了。
“娘,用不了這許多東西,有些東西可以等到了地方再置辦。”惠兒說道。
“怎麼用不了,這些個東西都是你平時用慣了的,到地方買的能用的順手嗎。”李香衝惠兒說道。“兒啊,這些事你就別管了,有娘和餘喬就行了。”
餘喬嘿嘿笑道。“大哥,你就放棄吧,在這方面你是沒有發言權的。老老實實帶着行李上任吧。”
惠兒看着越堆越高的行了,心裡不斷的苦笑。難道她們想要讓他把整個家都背去嗎?
“對了大哥,你還要帶多少現銀?”餘喬放下手中的一件外裳,湊過來問道。
“這個……”惠兒愣了一會兒,像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我個人支持你一千兩怎麼樣。”餘喬捅捅惠兒。“這新官上任,要用錢的地方多着呢,我聽說想要找個趁自己心的師爺還要自己出工錢,就你那點俸祿,估計連吃飯都不夠。”其實惠兒一個七品官的俸祿,養個普通的三四人的家庭還是沒有問題的,不過要是以餘喬她們現在的伙食標準,那卻的確是不夠吃的。“這邊我給你準備了四個人,就是給你跑跑腿,打理打理日常起居,廚子呢,我從家裡給你撥一個。那邊咱也不熟悉,吃食什麼的還是用自己人放心。”
惠兒揚揚眉。“哪裡用的那麼多銀子。”
餘喬點點惠兒的手。“大哥,你也不想想你去的那是什麼地方,不多帶些銀子打點打點,充充門面,咱不是要被人瞧不起啊。我還覺得一千兩不夠呢。
“難道我當這個官還要用錢堆起來嗎?”惠兒拂袖。
“大哥。”餘喬苦笑。“在京這麼多天,難道大哥還不明白嗎。”
惠兒嘆了口氣。“我當然知道。”
“算了,這些個事,到時候自然有人提醒大哥。我只用給你準備好銀子就行了。你也不用拒絕,咱們有備無患嘛。”餘喬說道。
“算了,就依你吧。”惠兒搖頭道。
傍晚的時候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離別前的最後一頓晚餐。餐桌上的氣氛有些壓抑,誰也沒有將心思放在面前的精緻菜餚上。
周升不住的囑咐惠兒要好好當官,不要與人結怨。而李香則,不斷的說小心身體,好好吃飯之類的。
餘喬左瞧瞧,右瞧瞧,生怕這一家三口再抱頭痛哭起來。“爹,娘,大哥,你們不用這樣吧。這瓊州離京城也不過一兩日路程。真要是想大哥了,咱們過去看看他就是了,何必鬧得跟多久都不見似得。”
“對,對,你看看我,把這都給忘了。”周升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要是真想惠兒了,不是可以過去看他嘛,咱們着急什麼。”
衆人吃過晚飯,惠兒就跟周升往主屋去了,這對父子看來還要秉燭夜談。
餘喬伸了個懶腰,天色尚早,無心安眠啊。
如今搬了新家,離寶藍寺倒也不遠,餘喬乾脆出門奔寶藍寺去了。
廟門已經關了,餘喬看了看,只是笑笑。就縱身越過了院牆,這學會了武功倒也有些用處,至少人家關了門,還能自己找找門路。
顧碩的屋裡亮着燈,餘喬趴在窗前,輕聲敲了敲窗格。
“進來吧,門沒關。”裡面傳來顧碩的聲音。
“你在做什麼?”餘喬自己推門進去。
“在看書。”顧碩擡頭衝餘喬笑了笑。
“今天氣色看來不錯。”餘喬在顧碩對面的桌案邊坐下。
“明天你大哥就要去上任了。”顧碩的語調慢悠悠的。
“你怎麼知道。”餘喬拿起桌上的幾本書隨手翻了翻,都是些風物人情的書。“怎麼最近又喜歡看這一類書了。
“我想知道就能知道。”顧碩也不擡頭。
“是,你還真是厲害。”餘喬撇嘴。
“你大哥明天就要走了,你今天怎麼有空來。”顧碩放下書。
“大哥跟爹聊天去了,可能一整晚都不回來。這麼早我又怎麼可能睡得着。”
“那你就來找我了。”顧碩淡淡的笑。
“我還不能來啊,那我走啦。”餘喬作勢要走。
“我有那麼說過嗎。”顧碩嘆了口氣。“坐吧,說說,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餘喬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被你看出來了。”
“就你那些心思,誰還看不出來呢。”顧碩笑道。“你說吧,要是我能做到一定會幫你的。”
“不知道你能不能查到瓊州那裡的情況。”餘喬搓搓手。“比如,誰的背後有什麼人,這之類的情況。”
“你還真是會替你大哥打算。”顧碩搖搖頭。
“那你有沒有辦法。”餘喬敲敲桌面。“給個準話先。”
顧碩笑着摸了摸餘喬的頭。“你放心吧,我給你辦。”
“謝謝你。”餘喬雙眼亮晶晶的含着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而且是個無所不能的強人。”
“你真的這麼想?”顧碩眯了眯眼。
“說你好還不行啊。”餘喬撅嘴。“好了,陪我到院中走走,別老在屋裡坐着。”餘喬乾脆拉起顧碩。“你看,外面的空氣多好。”
餘喬嘮嘮叨叨的不停說着些日常瑣事,顧碩只是靜靜的在一旁聽着。他多想時光永遠在這一刻留住。
天色漸亮,周家的新宅院門口,幾輛大車整裝待發。車伕們揚着鞭子,不時的打一聲響鞭,門前的巷子裡,滿都是塔塔的蹄響。
院門裡,幾個人拉拉扯扯的終於走了出來。
雖說惠兒去的並不遠,可李香依然哭溼了帕子。
“娘,您快別哭了,要不今個我大哥就走不了了。”餘喬無奈的搖搖頭。
“好,好,娘不哭了。”李香使勁擦了擦淚。
“大哥。”餘喬給惠兒遞上一個小籠子,裡面放着兩隻信鴿。“這個你拿上,以後用這個送信,很快的。”
“這就是信鴿?”惠兒接過籠子。
“對啊,寫完信之後放進鴿腿上的竹筒裡就行了。這鴿子是訓好的,知道路會自己飛回來。我這裡也有兩隻。”餘喬呵呵笑道。“以後咱們聯繫就方便了,半天就能收到回信。”
“這倒是好東西。”周升點點頭。
“大哥,以後要常常給家裡寫信,不然爹孃可不會答應。”
“好了,不要誤了時辰。”周升說道。
“知道了爹。”惠兒應着。
幾人看着惠兒上了車,車輪終於在道路上慢慢轉動起來。餘喬向着探出窗外的惠兒不住揮手。“大哥,一路順風啊。”
“兒啊,記得到了給娘寫信啊。”李香哭着揮舞着帕子。
“我知道了娘,我一定寫信回來。”惠兒揚聲道。
這樣別離的場面,並沒有讓餘喬感到多少悲傷,反正每日都可以書信往來,有時間了,還可以到瓊州看看惠兒,順便去逛街購物。所以餘喬沒有覺得兩人的距離有什麼改變。“再見。”餘喬看着惠兒,笑的格外燦爛。“我會去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