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晚上已經很晚了,可是瓊州縣衙裡還是跌跌撞撞跑來了一個滿臉是血的人。等着人跑近了,纔有人認出來,這人正是宋二狗手下的一名衙役,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還是咋的,這平時裡威風的不可一世的人怎麼被人打成了這般模樣。
那人跑到衙門口,一跤摔了個狗吃屎,半天才爬了起來。這衙門的大門早就關了。那人跑上前去使勁拍了拍們。“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衙門裡半晌才傳來一陣喝的醉醺醺的聲音。“誰呀,拍什麼拍,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是我,宋班頭被人給打了,快開門。”這拍門的人急的要命,可是裡面的那位喝的醉醺醺的愣是半天沒有打開門閂。
“我都快急死了,你能不能快點。”門外那位催促道。
“開了,開了。”門內那位醉鬼終於將門閂打開。“呦,小六,你這是在那弄得,臉上這紅的是啥?”敢情這位剛纔根本就沒聽見外面那位說的什麼。
小六心急的推了這酒鬼一把。“大人在哪裡?”
誰知那人不經推,踉蹌一下,一屁股坐在地上。“你,你幹,什麼,小六子。”
小六也不跟他囉嗦,直接從他身上跨了過去。
等進了堂屋,這小六哆哆嗦嗦跟師爺交代了事情的大概經過。
“你說那人年紀輕輕,十幾歲的樣子,長的極爲俊秀。”這位師爺捋着自己的山羊鬍。“你說他身邊還有一人?”
“是,另外一人二十多歲的樣子,比我高一個頭。”小六說道。
“你聽到他們怎麼稱呼對方了嗎?”
“好像一個叫另一個蕭兄,還有一個是周什麼的。”小六被屋裡的熱氣一薰,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師爺,這事重要嗎?”
“姓蕭,姓周?”這師爺敲了敲桌面。“難道真是他們,可那位不是上京去了嗎?”
“難道師爺認識他們?”這小六吸溜了一下血鼻涕。
“是舊識了。”這師爺微微眯了眼,心中卻動起了心思。
其實這師爺不是旁人正是這縣衙裡的老人,師爺五峰。當年惠兒初到瓊州還重用了這人一段時日,可是後來發現他有些心思不正,也就慢慢的冷落了他,不過那每月的月俸倒是也沒有少他的,只是給他掛了個閒差罷了。後來惠兒走了,蕭瑟也離開了,這五峰卻作爲老牌師爺留了下來,後來這位新知縣上任,這五峰憑藉他那口嘴上功夫,又重新成爲了縣衙裡的紅人。這五峰雖然做事圓滑,是個人精,如今又藉着這新任知縣的勢,可是他也是個知道輕重的。那周大人可是正六品,說起來他們大人見了面也是要行禮的,那些個衙役們敢圍攻朝廷命官這可是犯上作亂的大罪,就算他家大人背後的勢力再大,可這事要是鬧到明面上去也是不好收場的。更何況他原本就聽說,那周大人似乎跟京裡的端王和顧相都有些關係,那也是不能輕易得罪的。
“你先下去,這事我得去稟報大人。”五峰說完,急匆匆的往後院去了。
那後院的幾件屋子被打通了,掛滿了布簾,偶爾還能從布簾的間隙看到看到那身着單薄的曼妙身影。五峰站在院中,隔着布簾叫道。“大人,小人有事稟報。”
“是五峰啊。”布簾後傳來一個沙啞的男聲,也聽不出具體年紀。
“大人,可否屏退左右。”五峰說道。
“你們先回去,洗好了在被窩裡等着老爺。”裡面傳來一陣嘿嘿的笑聲。“大人我等會再去找你們。”
“是,大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幾個衣着暴露的女子也不懼怕這冬日的寒冷,紛紛笑鬧着從五峰身邊走過,有那大膽的還對五峰拋了個媚眼,當時就差點沒把五峰嚇的坐在地上。
“進來吧,別在外面站在。”簾子後又傳來了那沙啞的男聲。
“是,大人。”
五峰掀開簾子走了進去,還沒走幾步就覺得渾身人燥熱。這簾子後面燃了許多火盆,將這小小的院子弄得宛如夏天。五峰抹了一把臉上滲出的汗珠,上前對着一個四十歲許的黑瘦男人跪了下去。“大人。”
“起來吧。”那黑瘦那人似乎很欣賞五峰這樣謙卑的態度。
“大人是這樣,二狗帶人去那個綻放,後來跟京裡來的一個六品官員了起來。現在人已經被扣下了。”
“京裡的官,哪個京裡的官敢惹大爺。”那人一摔茶杯,還被杯裡濺出的茶水燙了手。“哎喲,真是悔氣。”
“大人,這是也怨不得對方,是二狗先要綁人家回來纔打起來的。”五峰對這兩幫人是都不想得罪的。“而且這人也是端王的人,咱們還是不要跟對方鬧得太僵。”
“五峰啊,爺還用怕一個六品官。”這位新任縣太爺名叫張大山,原本就是一個鄉下的普通鄉民,沒見過什麼世面。要不是今年他流亡到京裡,無意間碰到一個衣着華麗的女人,這女人的面貌讓他覺得很熟悉,那時的他鬼使神差的叫出了一個年少時在口中呼喚過無數遍的名字。可誰知道,那華麗高貴的女人竟然停了下來,打量了他許久,從那高貴女人的口中叫出了他兒時的小名“山子”。
這女人正是微服出行的皇后娘娘,她從小父母雙亡,後來寄養在這張姓人家。這人也算是她半個親人,看到他如今流落成如今的模樣,這位鐵腕皇后也動了惻隱之心,別的人家,要是家人當了皇后,那孃家早就被封官賜爵了,她也是可憐,沒有半個親人,如今好不容易算是有了半個孃家人,這皇后可沒少賞賜,而且到這瓊州富庶之地當知縣,那也是個肥差。這張大山雖然大字不識一個,可也知道當官是好事,所以樂呵呵的抱着一箱子皇后賞賜的金子一個人跑來上任來了。
原本還真沒人把他當回事,他這人也是視財如命,做了縣太爺,連給下面人的賞賜都沒有一文,哪裡肯有人真心給他賣命。不過後來京裡透過來消息,說宮裡有人爲瓊州縣令張大山說好話,這話說得隱晦,可是有心人還是能猜出一二。這下子還有誰敢怠慢這張大山?他那一段時日,光是收禮金就不下數萬。這下子更是讓張大山覺得做官好,這還什麼都沒說呢,就到手這麼多銀子,怪不得人家說三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呢,看來這事還真是真的。
“大人,您是不用怕,可是這事他麻煩不是,這毆打上級官員可是犯上的大罪。真鬧起來,您也得爲你身後的人着想不是嗎,也不能總給她添麻煩。”無峰試探着說道,他家大人總掛在嘴邊的娘娘應該就是那位了。可是這張大山太不知道收斂,就算是有個天大的靠山,他遲早也能將天折騰出一個窟窿。跟着這種主子也只能趁現在能撈一點是一點,等將來這主子不明不白的死了,他們再想這樣撈錢也不容易了。
張大山像是從來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那你說這事怎麼辦?”這張大山不識字,所以向來很聽五峰的。
“大人,這事還是不鬧大爲好,那人似乎與顧相也有點聯繫,這顧相可是連娘娘都要禮讓三分的。咱們還是賣他個好,免了他家店鋪的稅,那些沒用的衙役就由我出面去把他們領回來吧。這人也曾經在這瓊州做過知縣。跟屬下也算是舊識,就由屬下出面交涉吧。”五峰說道。
“行,那就交給你辦了。”張大山打了個哈欠。“我要回去休息了,這些小事你就看着辦吧。”其實張大山根本就沒把五峰說的放在心上,他的心思可都在後院那些個扭腰擺臀的騷娘們身上。再說了,在他看來一個六品官那裡有皇后娘娘大,不過既然五峰說了少點麻煩更好,那就聽五峰的吧,自從到了這瓊州五峰可是沒少給他出主意,更讓他賺了不少銀子。
“是,大人。”五峰又拜了兩拜,這才倒退着走了出來。他心中暗自啐了一口,什麼玩意啊,就這麼個東西也能當官,整天就知道玩女人,老天還真是瞎了眼。他這整天卑躬屈膝的還不就是爲了那麼點銀子,等他賺夠了銀子就找個地方買塊地做個地主養老去,也省的在這看着這麼個玩意整天對着他耀武揚威的。
“師爺。”洗了臉,收拾的利索點的小六正抄着手蹲在五峰的門口。
“行了,今日天色已晚,你也不用再等着了,明日一早跟我去將二狗他們領回來。”五峰沉着臉說道。
“可他們能捱過這個晚上嗎,那人會打死他們嗎?”說起來這小六可是靠着宋二狗的關係才混進這縣衙裡的,這要是宋二狗出了事,他怎麼辦。
“你放心,不會的。”五峰也不管這着急上火的小六,徑直進屋去了。對於周大人他還是很瞭解的,他並不是那種會動用私刑的人。只是明日去了究竟要怎麼說和他還得好好合計合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