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啓龍說道:“這不可能,我的團是炮兵,沒有我身後兩個步兵團的協助,主動出擊等於找死,日軍只要發現咱們這邊有火炮陣地存在,必定會先派飛機轟炸。”
徐夢歸氣道:”你怎麼就這麼死腦筋呢,你身後不是有兩個步兵團嗎?你的炮兵上不了蒼巖山,就不能想象辦法讓那兩個步兵團上蒼巖山給你抵擋鬼子進攻?我就不信你們的高射炮和高射機槍都是吃素的。”
馮啓龍臉紅道:“如果是俯衝式,高射機槍還頂點用,可那高射炮是德制88mm高射炮,在江陰要塞攻防戰中連一架日軍飛機也沒擊落過,在我手裡也就打過一次,就是你們從我那裡撤退的那次。”
“那還不打下過一架不是!”徐夢歸不再理會馮啓龍。繼續說道:“而在咱們三個當中,我們牛金是最弱的,但也是處在最前沿的一個,所以鬼子一旦對咱們展開行動,要想打你們必定會先從我這裡打開缺口,所以,我的任務就是堅守住牛金山區,而你們的任務就是支援我,不管火炮也好,派兵捅鬼子的也好,只要把鬼子打退了,你們就是安全的。”
孫守德驚道:“我見十營的戰士都在混水泥,你概不是打算在這山裡建碉堡吧?”
“碉堡?”徐夢歸哼道:“那玩意能撐住鬼子幾炮?我這是在加固地道,現在整座山都是我的碉堡,鬼子要是敢來,我就讓他找不到人,人沒上山,先死一半,實話告訴你,秀才,如果不是有戰士領着你們上山,就憑山口布得那些地雷,也夠你們喝上幾壺的。”
孫守德疑道:“那你們自己怎麼上山?不會就那一條路吧,鬼子要是那那條路封死,就是困,也能把你們困死在這山裡。”
徐夢歸樂道:”這個我早就想過了,等主體地道全部建成,那條路我也用地雷直接封死,自有幾條地道直接通向山外,要是鬼子真進了山,我們還能從地道鑽出去給他們來個反包圍,三十六計都是咱中國人的,孫子暫時是比不上了,和鬼子比,他差咱一大截呢,。”
孫守德喜道:“你行啊你。”
徐夢歸洋洋得意道:“那可是,你也不看看咱是誰!”
“我說的是你的臉皮!”
“……”
洞外進來一名戰士,扎着圍裙問道:“這…能開飯了不?”
劉山回道:“開吧,今天大家改善下伙食。”
徐夢歸見要吃飯了,站起身敲定道:“就這麼定了,咱們三爲一體鬼子要是敢來打牛金,啓龍就用火炮支援,而孫團長就截鬼子的後路,咱來個外邊包圍,中心開花,這回我算徹底有底氣了。”
其餘四人都站了起來,孫守德拍着上的雜草說道:“我看吶,我不想團長,你纔是團長,指揮起我來了。”
徐夢歸嘿嘿笑道:“你的我的,不都一樣嘛!我防住了牛金,你不也偷好處不是?”
“好處?”
孫守德沒好氣道:“那你給我說說九牛那邊是怎麼回事,我搭進去好幾挺機槍,還有兩門迫擊炮,好嘛!最後連人帶裝備全歸你了。”
徐夢歸急忙打岔道:“走!走!吃飯去。”
說玩,拉着馮啓龍出了山洞,尚文淡笑着股份了出去,孫守德抓住正要隨着走出去的劉山問道:“不說這茬我還真忘了,這傻子是怎麼和九牛聯繫上的?”
劉山愣道:“團長,你真不知道?”
孫守德搖了搖頭,劉山苦笑道:“我的團長大人,你啊,下手晚了。”說完,哈哈笑着出了山洞。
等到了洞外,徐夢歸坐在地上喊道:“這邊,今天吃鐵皮罐頭喝清酒。”
孫守德笑罵道:“你倒是挺會送人情,還不是我帶來的。”
“你的我的還不都一樣嘛!”
這是,尚武等人過來蹭酒,孫守德一眼就認出了崔鵬。
“崔二當家?”
崔鵬也看到孫守德,喜道:“孫團長啊!”
孫守德坐在地上說道:“明明說好跟着我乾的,轉頭就跑到牛金來了,你可有些不講道義了啊。”
徐夢歸趁道:“什麼不講道義,他現在不還是你的兵,別忘了,十營也在新三團戰鬥序列之內的。”
“啊屁!!”
孫守德噴了徐夢歸一臉吐沫星子,罵道:”你個傻子能聽我的?上邊早告訴我了,你小子只是暫編爲新三團十營,以後指不定又飛哪去了,你如果真聽我的,誰的人歸誰,這就把他還給我,不然我饒不了你。”
徐夢歸笑道:“誰的人歸誰?此話當真?”
孫守德很認真地點了點頭,他是真看中崔鵬了。
徐夢歸大笑不已,劉山吃着罐頭肉也跟着嘿嘿悶笑,尚武等人更是笑得直不起腰,孫守德被衆人都快笑傻了,連馮啓龍都跟着問:“這到底怎麼回事這是?”
徐夢歸笑道:“崔鵬,你自己說吧。”
崔鵬衝着孫守德敬禮說道:“報告團長,我跟着老連長已經兩年多了。”
“老連長?”
這個稱呼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叫的,只有在特勤中隊呆過的戰士纔有這個資格,孫守德不相信地看了看毫不理會自己,和馮啓龍。陳副官推杯換盞的徐夢歸,有看了看崔鵬。
“你是從啥時候跟着傻子的?”
崔鵬回道:“落陽縣,我以前是鳳鳴寨的,羅剎娘子是我們大當家的。”
馮啓龍喝着清酒,笑呵呵地看了眼徐夢歸,正和徐夢歸打了個對眼,兩人相視一笑,孫守德快哭了出來,掐着徐夢歸的脖子喊道:“你小子可把我害慘了,我的槍啊”
徐夢歸被掐的快喘不過來氣了,放下酒碗,打開孫守德的手,咳嗽幾聲,也不知道是憋的,還是酒喝多了,滿臉通紅道:“你又沒問過崔鵬他以前是幹什麼的,關哥屁事。”
“把槍還給我!”
“沒門,要槍沒有,要命不給。”
“那可是我的槍!”
“你這是想算賬吶!”
“就是算賬,你快還給我。”
“好啊!那咱就算算啊,德式MP38衝鋒槍你那有幾把?還有拐把子機槍,MG42通用機槍,你那好像也有,還有…”
孫守德一聽這些,臉色霎時暗紅,急忙捂住徐夢歸的嘴,說道:“行,你有種,這種老賬你也能扒拉出來,我認栽,我認栽。”
幾人呵呵大笑,尚武這時一扯崔鵬,露了露懷裡的酒,崔鵬馬上會意,說道:“那您幾個先喝着,我先過去了哈。”
徐夢歸擺擺手說道:“去吧,去吧!”
說完一看馮啓龍和陳副官碗裡沒了酒,往身後摸了摸,站起身喝道:“臭小子,把酒還回來!”
尚文拿出一瓶酒給馮啓龍兩人倒上,徐夢歸眯着眼看向尚文,說道:“是你給打的掩護?”
“沒有!”尚文淡淡地回道。
徐夢歸盯着尚文,想從尚文臉上看出點什麼,可尚文臉上依舊微笑,沒有絲毫做作。林婷和念巧也過來和馮啓龍見了個面,馮啓龍起身喊了聲嫂夫人就要給兩個丫頭敬酒,被徐夢歸和尚文同時給拉坐了下去,徐夢歸搖搖頭,一指林婷的肚子,馮啓龍“哦~”地一聲,自然心知肚明,又起身給兩個丫頭賠罪,兩個丫頭見馮啓龍禮數週全,不大適應,聊了幾句便起身告退,馮啓龍還以爲是自己說話得罪了人,掏出自己和陳副官身上配槍推擁這要讓徐夢歸轉交給林婷和念巧。
酒不醉人人自醉,徐夢歸和馮啓龍喝的暈頭轉向,眼見是走不了了,就留下在牛金過上一夜,兩個大老爺們單獨睡在一個坑道里。徐夢歸趁着酒醉,拉着馮啓龍的手說道:“兄弟,給哥說實話,你來哥哥這裡,到底是什麼原因?”
馮啓龍打了個酒嗝,回道:“哥,說實話?”
“說實話!”
“說實話就說實話,這是上峰對你不放心吶,你現在可是抗日英雄了,這是上頭派兄弟來…來看着你吶。”
“爲什麼派你來?別人不行嗎?”
“屁~”馮啓龍苦笑道:“你以爲上邊對我就放心了,人家的炮兵團都隨着三四個步兵團,我這個炮兵團就配倆步兵團,還是監視我的,生怕我造他姓閻的反。人家的編制吃空餉能有一半,我這個炮兵團不但滿員,還超出二百多人,弟兄們的可都是勒這褲腰帶跟着兄弟幹吶,要不是扛着個抗日先鋒的名頭,恐怕早就餓跑了個孫子了,大哥…兄弟…苦啊嘔~”馮啓龍嗓子眼咕嚕一聲,還知道轉頭去吐,徐夢歸急忙起身拿出衣服,沾溼水,給馮起龍擦嘴,馮啓龍嘔了半響,定眼一看徐夢歸竟然是用自己的衣服給自己擦嘴,感動道:“大哥…”
徐夢歸尷尬道:“山裡窮,沒有毛巾,你就將就將就。”
馮啓龍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喊道:“還是當…哥的疼兄弟,我認了你這個哥,值了!嘔~”
馮啓龍直吐到了半夜,方纔消停下來,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徐夢歸將馮啓龍跟前的嘔吐物清理乾淨,又把衣服洗了,才睡下,人剛睡倒,就聽洞外“悉悉索索~”一陣響動,徐夢歸摸出二十響喝道:“誰?”
“是我!”
一個人影走了進來,說道:“陳賀,陳副官。”
徐夢歸放下槍,看了眼馮啓龍說道:“你們團長沒事,睡下了。”
陳賀說道:“我來不是找我們團長的,是專程找您的。”
“找我?”
“對,能借步說話嗎?”
徐夢歸看看熟睡的馮啓龍,點點頭說道:“好吧。”
出了坑道,陳賀左右看看無人,突然說道:“你到底是誰?”
徐夢歸一愣,隨口說道:“我就是我,還能是誰?”
陳賀搖搖頭,低聲笑道:“何能,何能,這個人我查過,已經失蹤了足足五年了,我找到了何能的照片,根本不是你。”
徐夢歸心裡一橫,說道:“我就是我,我叫徐夢歸,既然你已經查處我不是何能,爲什麼沒告訴你能團長?還是你根本就是軍統?”
陳賀將手往腰裡一放,徐夢歸舉槍頂在陳賀的腦門上,哼道:“你認爲你出槍速度能比的過我嗎?”
陳賀一笑,撩開衣襟,示意自己根本沒帶槍,徐夢歸這纔想到,陳賀的槍現在在自己手上,但他仍舊沒有將槍放下,軍統的人他知道,身上不乏有帶兩把甚至三把槍的。
“你想拿什麼,我幫你拿!”
徐夢歸說道,陳賀舉起雙手,說道:“在我右側褲兜裡,你拿出來看看就知道了。”
徐夢歸右手執槍頂在陳賀的眉心,看着陳賀的雙眼左手探到陳賀的右側褲兜,裡邊有張紙,徐夢歸單手拿出甩開,瞧了一眼,只見上邊寫到:“徐夢歸,查無此人。”
徐夢歸看着紙上的字,哼道:“你們查我?”
陳賀點點頭,說道:“晉綏軍上峰暫時還不知道這件事,他們至今還認爲你是中統或是軍統派到八路里的,這個紙條在我手裡已經兩年了,我通過關係在中統和軍統都查過,根本沒有你這個人,雖然不排除你這兩個名字都是假名,或者我查的根本不夠仔細,但從種種跡象表明,你,不是國民的人。所以我從你一出現,就開始觀察你,收集你的情報。從你刺殺板垣開始,到襲擊夏口據點,每一件事做的都出乎我的意料,從這些事來看,你有不像是日軍派來的間諜,所以我纔會問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徐夢歸厲聲說道:“那你又是什麼人?中統還是軍統?還是你就是鬼子派來的特務?”
陳賀說道:“我是誰並不重要,我也可以向你表明我不是人的證據。”徐夢歸哼道:“中國人也有賣國賊,我還真就怕你是個軟骨頭。你可要想好了,說與不說,在你,而開不開槍,卻在我。”
陳賀沒見絲毫恐懼,仍舊笑道:“從你這句話當中,我可以認定你是好樣的,既然我敢來直接和挑明,就不怕你開槍斃了我。”
徐夢歸見陳賀鎮定自若的樣子,猶豫道:“真不怕?”
陳賀說道:“你說的對,開不開槍在你,如果你開槍,今天咱們的談話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知道,而現在我只需要你一句話…”
陳賀的表情突然嚴肅了起來,問道:“你是真抗日,還是假抗日。”
徐夢歸被陳賀這股氣勢折服了,從他的語氣當中,徐夢歸可以認定,陳賀絕對是個熱血的中國人。徐夢歸將二十響關上保險。落下擊錘,插到腰上,也嚴肅地說道:“我和你一樣,也是個中國人,以前是,現在是,將來就是戰死被埋,也是肥中國的沃土。”
陳賀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點了點頭,轉身離開,徐夢歸看着陳賀的背影,忍不住問道:“那你又究竟是誰?”
陳賀沒有轉身,身影漸漸消失在月光下,徐夢歸失望之餘,卻傳來一句話。
“你將來會知道的,我和你一樣,我也覺得還是咱們自己的土地埋的踏實。”徐夢歸心底一陣激動,想起一件事,但怎麼覺得這話在這個場合說出來,有些打擊人的感覺。只得暗自嘀咕道:“可惜以後沒有土葬一說了,都是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