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山臉色暗淡道:“不是不願意借,是不敢借,鬼子大量軍隊長期佔據,咱們的武器裝備以及訓練都不如鬼子,大部隊來不到這裡,****能打,但他們大多都是和鬼子打陣地戰。防守戰,守不住了一走了之,也不轉移羣衆,被鬼子欺負的都是留下的老百姓。老鄉們這是讓鬼子鬧騰的怕了,誰還敢幫助咱們?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就說咱們隊伍上的這些同志,參加隊伍的時候哪像其他地方帶着紅花放着鞭炮的,都是偷偷摸摸上的山。”
徐夢歸也嘆道:“咱這是讓老鄉們寒了心了。”
劉山笑道:“現在你來了就不同了,你可是根據地連首長都敢鬧騰的主,咱們這裡肯定能像其他地方上的同志那樣,打得有聲有色的。”
徐夢歸笑道:“你可別誇我,你要知道我這個人不撐誇,一虧準出事。”
劉山道:“出事也是好事。”
褚秀才走過來說道:“別相互吹捧了,車已經裝好了。結束戰鬥都十五分鐘了,再不走,鬼子的增援可就來了。”
徐夢歸喊道:“尚武的小組換裝留下,其餘同志回家。”
大夥輪流拉車,徐夢歸扛了一袋糧食,和大家一起前進,等快到了山區,一位戰士指着山區驚道:“快看,山裡有煙。”
一羣戰士目瞪口呆地看着滾滾濃煙從山中扶搖直上,劉山看了徐夢歸一眼,兩人同時驚道:“鬼子!!”
“老劉,你帶着其他同志保護糧食。”
“知道!”
徐夢歸將身上的麻袋往車上一放,拔出王八盒子,揚手喊道:“尚文。大炮。雷子。二狗子四個小組跟我走。”
四十多人輕裝上陣,趕到山下發現,那裡還有鬼子的蹤影,只有一地僞軍的屍體,雷區深坑遍地,徐夢歸帶着幾名戰士一路奔跑,跨過雷區,只見拋雷有不少已經發射,還有一些七扭八歪地倒在地上,旁邊盡是被炮彈轟擊過的痕跡,在拋雷後方又發現十三具戰士的屍體,全部是前部中槍,沒有一個是從背後打倒的,徐夢歸心裡一震,牛壯與火藥都不在內,徐夢歸帶着戰士們直奔山洞。
入耳一陣哭聲,趕上來戰士們呆呆地看着林婷。童萍兩人正照顧着包括牛壯在內的兩名重傷員傷員,火藥與念巧也都負了輕傷,姜老師見徐夢歸回來,撲上來哭道:“徐連長,鬼子真來搜山了。”
徐夢歸定定地站在原地,不敢相信道:“怎麼…怎麼這麼巧?倒地怎麼回事?”
林婷一臉污垢,默默地將一件補丁摞補丁的衣服蓋在面前的戰士面部,面無表情地走了過來,說道:“牛隊長犧牲了。”說罷,轉身搖搖晃晃地繼續與童萍一起,救護另一位同志去了。
徐夢歸呆道:“火藥,這是怎麼回事?”
火藥坐在地上,捂着被包紮過的腹部,一頭虛汗,說道:“你們走…之後不到半個鐘頭,二十多個鬼子就帶着好幾百僞軍來搜山,暗哨的同志等鬼子踩響了一顆地雷,放了兩掛鞭炮就回來報告,牛隊長一聽…鬼子來搜山,帶着弟兄們…就去打阻擊,誰都不知道到…底來了多少僞軍,就看到山下樹林子裡到處都是人,地雷被僞軍趟響了不少,…牛隊長下令還擊…”
徐夢歸急道:“還擊什麼,直接往後撤,讓他們慢慢趟雷,你爲什麼沒勸牛隊長!!”
火藥委屈道:“我勸了,沒用,牛隊長執…意要開槍,敵人見有人被打中,也開始朝山上開槍,接着就是一發炮彈…”
徐夢歸問道:“就一發?”
火藥點點頭,回道:“就一發,不過沒打中我們。”
徐夢歸咬牙說道:“這是鬼子的迫擊炮試射。”
火藥回道:“我知道,我勸牛隊長往後撤,牛隊長說怕死不幹八路,非要堅守陣地,我不能看着牛隊長在那裡挨炸自己往後跑,拉扯了半天,鬼子的炮彈就跟下雨似的打過來了,當時就犧牲了五位同志,牛隊長這才聽我的話往後撤,可那炮彈就沒停,犧牲的同志越來越多,牛隊長也爲了保護我,把我壓倒了身子底下,才……要不是地雷擋住了僞軍的路,這山…”
徐夢歸無語,犧牲這麼多同志,責任可以說應該屬於牛壯,可牛壯也是爲了保住營地,才犧牲的,這怎麼對劉隊長說?難道要自己說這些犧牲的同志都是牛壯一意孤行害死的?這讓他怎麼說的出口。終歸到底,出擊老牛峪的決定是自己下的,如果不選在今天,那會出現這種情況。
徐夢歸雙手抓着自己的頭,蹲在地上,痛心道:“他孃的,我咋就光顧着老牛峪的情報了。”
“這不怪你,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徐夢歸感到肩膀上搭上了一隻大手,轉頭見劉山已經帶着衆人押送這糧食上了山,也不知道在自己身後站了多長時間。剛要開口說些什麼,忽然聽到一陣低沉的發動機轟鳴聲,徐夢歸心知不好,喊道:“找掩護!”
衆人不敢猶豫,有的躲到了樹下,有的躲進開挖地道形成的山洞,各自找掩體藏了起來,一架印着肉丸子的飛機呼嘯着從衆人頭上掠過,馬大炮用機槍打過飛機,擡槍就要射擊,徐夢歸急忙喊道:“不好開槍!”
馬大炮怒道:“憑什麼不能開槍!”
徐夢歸喊道:“那是鬼子的偵察機,你槍裡有拽光彈,會大家位置!”
馬大炮恨恨地放下槍,對着被抓上山來的幾個僞軍俘虜連踹幾腳,甚至有戰士已經那槍對準俘虜的腦袋,隨時都有可能開槍,被徐夢歸一聲喝住,氣的戰士們只能對着天空大聲咒罵。
徐夢歸對劉山說道:“鬼子還沒走遠,偵察機一過,他們肯定還要攻山。”
“撤還是打?”
劉山對徐夢歸的指揮能力很佩服,不由得隨口問了一句。徐夢歸看着劉山問道:“你還信我嗎?”
劉山明白徐夢歸對他自己的判斷力有些吃不準,說道:“人無完人,你能帶着這羣戰士打下兩座炮樓,已經比我強多了,不要甚在意一時的得失。”
徐夢歸說道:“那我就喧賓奪主,再替你指揮一次。”
劉山說道:“你下命令吧。”
徐夢歸點點頭,大聲喊道:“女同志和輕傷員帶着重傷員進山洞,二狗子。雷子兩組帶上衝鋒槍,看好俘虜留下做預備隊,如果有敢逃跑的直接擊斃,其他同志跟我下山,找那羣孫子報仇!”
“報仇!”
戰士們等着雙眼齊聲喝道。十個俘虜嚇得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四十多人跟着徐夢歸下到山腰,因爲偵察機暫時並未發現他們,敵人沒有找到目標,還沒有露出行蹤。徐夢歸知道這羣孫子並未走遠,將尚文幾人叫道了跟前,說道:“地雷是沒法重新布了,你們幾個收集下咱們手上所有繳獲來的九七式手雷,咱們布詭雷。”
幾個聽罷,行動起來,徐夢歸又將跟着林家寶製造地雷的幾位同志,將還未來得及拋射出去,卻被鬼子迫擊炮炸倒的拋雷重新豎立起來,徐夢歸看着這些還不算很完善的拋雷,也只能嘆口氣,只有等打退這羣敵人,再和林家寶一起研究如何完善了。
衆人還沒完全做好準備,眼尖的尚文就喊道:“頭,敵人上來了!”
徐夢歸拿起從僞軍排長那裡得來的望遠鏡,看到遠處黑壓壓的一片僞軍,正呈散兵狀向山腳下的樹林近,正式對付雷區的陣型,尚文聽到徐夢歸嘆道:“這羣僞軍肯定有高人指點。”
尚文冷冰冰地哼道:“什麼高人,就是一羣烏合之衆。”
徐夢歸說道:“不要輕敵,儘管僞軍和鬼子比起來要弱上許多,但他們的裝備比咱們要強,不少僞軍又是從中央軍投降的老兵油子,這仗打的,我心裡也沒譜。”
“尚文,問你個事?”
徐夢歸看了一眼揹着98k的尚文,忽然想起那個鬼子狙擊手的慘狀。
“你說!”
徐夢歸問道:“如果讓你打僞軍身上的手榴彈,需要多遠的距離?”
尚文估算了下,回道:“如果在他們射擊的時候,身體不動,二百米左右,如果在移動中的目標,我也說不準,八十米左右,應該沒問題。”
徐夢歸這時才感到那個鬼子狙擊手是多麼的幸運,說道:“那咱就把他們放到二百米的距離,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這次打的是陣地戰,不要輕易自己。一定要在大家都開火的時候你再射擊,首要目標還是他們的前線指揮官,其次就是炮手,機槍手,這些目標無發瞄準的情況下,你再打前邊敵人身上的手榴彈。”
尚文回道:“我知道,像我這種人不論在什麼地方,都是敵人最痛恨的,我會記住的。”
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尚文比以前更顯得沉穩,作爲老師,徐夢歸越發越感到教的吃力,現在的尚文,已經不是青出於藍那麼簡單了。
(還是容易掉色的那種藍…)
徐夢歸讓尚文自己尋找合適的狙擊點,尚文帶了豆子充當自己的觀察手,看到這些,徐夢歸突發奇想,是不是應該建立一支屬於自己的狙擊小隊了,可一想到現在這支隊伍的人數和狙擊步槍的稀少,又是一聲嘆息。
戰士們經過一早上的戰鬥,都有些疲勞,但仍舊都憋足了勁,恨恨痛擊這羣吃人飯不拉人屎的漢奸,僞軍的先頭尖兵已經到了雷區,距離戰士們已經不足二百多米,早已進入了馬大炮的火力範圍,徐夢歸沒有下令開火,他在等,等着這羣狗孃養的踏進雷場。
正是因爲戰士們都沒有開槍,後方指揮的水木在得到前來支援偵察機的彙報後,竟然得出這麼一個結論:山路的土八路逃進山裡了。這讓水木興奮不已,但這從山腳下到山腰之間的地雷卻讓他頭痛不已。是以,當第一個尖兵戰戰兢兢地到達雷區之後,並未收到任何攻擊,向身後發出安全的信號,十幾個僞軍工兵在幾十名僞軍的掩護下,拿着探雷器畏手畏腳地走進了雷區就算是探雷,水木也沒打算讓他自己手底下的帝國士兵來做。
戰士們眼見着僞軍拿着探雷器開始搜索地雷,藏在徐夢歸身邊的戰士忍不住問道:“徐連長,這羣王八蛋拿的那個圓圈是什麼玩意?”
徐夢歸輕聲回道:“金屬探測器,就是掃雷用的,這羣孫子剛纔看樣子被地雷炸慘了,這是打算把地雷找出來。”
戰士急道:“那咱還不打,真讓他們找出來,咱不是白埋了?”
徐夢歸搖搖頭,回道:“我說過了,那是金屬探測器,只有金屬纔會被發現,咱們的地雷都是石頭做的,探雷器根本起不到什麼效果,咱就等着看好戲就行了,等他們到了雷區中間,有你們打的。”
一個探雷的僞軍忽然臥倒,對着身後招了下手,馬上就有一個走在他身後的僞軍上來,在探雷的僞軍所指的地方插上了一個小旗,戰士急道:“還說探不到,這不找到了。”
徐夢歸哼道:“就怕他們找不到,等着瞧吧。”
戰士茫然地看着徐夢歸。探雷的僞軍工兵繞過小旗繼續前行,“轟~”地一聲巨響,他身後的另外一名僞軍工兵很幸運地踏上了一枚地雷,當即倒地身亡,探雷器被炸上天,就像一個被軋過的自行車車圈,晃晃悠悠地落在了地上。後方的水木罵道:“杜營長,你的工兵實在太差勁了。”
杜懷水兩眼通紅地看着自己手下弟兄的殘肢,被炸得方圓十幾米遍地都是,心裡心疼不已,你的兵不差勁,怎麼不上去!!嘴裡卻說道:“水木太君說的是,我這羣弟兄哪能和皇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