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9 要情郎,還是要富貴
在這一刻,燕嫣有些動搖了。
她幾乎想一口氣接受皇上的條件,成全自己的愛情,但就在這時,一聲鶴唳掠過長空。
她擡頭,看到家裡養的幾隻仙鶴正從上空飛過,姿態優雅、鳴音優美如來自天外的仙鳥,如此的瀟灑,如此的飄逸,如此的迷人。
父親說過,爲人當如鶴,高貴的悠遊於天空,享受世人的讚美與景仰,而不是如草螻,卑微的在泥土與草叢中求生——父親的話,很有道理。
於是,她那一剎那的動搖,就宛如微風掠過水麪,瞬間的微瀾過後,又是一潭止水。
“皇上,”她擡頭,目光和聲音都變得溫柔多情起來,“皇上初見臣女,不相信臣女對皇上真的一片癡情,此乃人之常情,臣女不敢妄求皇上相信,但是,只要皇上給臣女機會,臣女一定會向皇上證明臣女的心意。臣女願意一次次的告訴皇上,臣女此生要麼嫁給皇上,要麼終生不嫁,至死不渝。”
秋骨寒:“……”
他看出這個女人已經有所動搖,但又因爲某些緣故而又變得堅定起來,這種反覆動搖後最終還是堅持己見的決定,最是穩固和難以改變的。
也就是說,這個女人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最終決定非入宮不可,而不是一時衝動或受人煽動才做出那樣的決定,如此,他想改變這個女人的決定,恐怕不太可能了。
“燕嫣,”他半晌才道,“你放棄情郎,非要入宮爲妃,過着無情無愛、孤寂無趣又充滿紛爭的後宮,究竟是爲了什麼?”
燕嫣的眼裡閃過一抹黯然。
她微微低下頭來,婉聲道:“臣女愛慕皇上,只求能伴天子,此生便已足矣,至於其它的,都不重要。”
秋骨寒也是閱人無數了,心裡知道,自己應該是無法說服她了,當下輕嘆一聲,道:“你確定你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主意?”
燕嫣擡頭,目光堅定:“是,臣女至死都不會改變主意。”
至死都不會改變?
那就真的沒法再談下去了。
秋骨寒寒笑道:“你們父女倆都是好樣的,既是如此,朕也無法可說了,還請燕小姐好自爲之。”
說罷他轉身就走,身影十分的決絕。
轉過花叢之後,他的身影便徹底消失,燕嫣不知道他是如何來的,又是如何去的,她只知道,天子之蹤,非她這樣的小女子可以揣摩。
她呆呆的看着皇上消失的方向,身體一軟,癱在地上,額上滲着汗,臉龐微微發紅。
這樣的紅,是因爲過於緊張,還是因爲皇上的姿容儀貌過於出衆?
她也有些分不清了。
但她卻開始堅信,她選擇入宮,絕對不會錯的!
在沒有見到皇上之前,她覺得她入宮算是被迫的,但現在,在見過皇上的容貌儀態以後,她真的覺得可以嫁給這樣的皇上,絕對不會太糟糕。
不說皇上的權勢與財富,只說皇上不愛女色、容貌出衆這兩點,就已經是世間少有了。
想想,她進宮以後,無需跟很多女人爭寵,大有機會爭得皇上的寵愛併爲皇上誕下子嗣,如此,她一生的榮華和燕家世世代代的榮華,皆是指日可待。
——她也是從窮苦中熬到富貴的,太明白“窮”與“苦”的可怕和“富”與“貴”的誘惑,任何經歷過窮苦與富貴的人,都無法忍受回到窮苦之中,也都無法放棄富貴的生活。
而想要永遠的富貴,就一定要丟棄所有的障礙,包括愛情。
放棄愛情令她心痛,但“愛情”這種東西終究比不上“富貴”,而且,她也許可以尋得第二份愛情,就算尋不到,最頂尖的富貴也能彌補這份缺憾。
所以,她一定要與父親齊心,非入宮不可!
皇上雖然現在對她無意,但爲了顧全大局,皇上最終還是會妥協的吧?
帶着一點點的不安,她爬起來,步往中庭,等待父親歸來。
沒過多久,外出赴宴的燕如一歸來,知道了皇上曾經暗中與女兒見過面、談過判的事情,當下欣慰的拍拍女兒的肩膀,道:“嫣兒,父親沒有白疼你,幸好你沒有動搖,否則你將錯過縱享世代榮華的機會。”
他當然沒有從女兒的嘴裡知道女兒曾經有過情郎的事情,否則,他大概會暗中滅口。
“嗯,女兒一切謹遵父親教誨。”燕嫣柔順的道,“只是,皇上似乎很不高興,女兒擔心皇上會不會一怒之下真的準了父親的請辭,或者強行派父親去北疆?”
如果皇上真的不肯妥協,那她和父親的努力,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放心吧。”燕如一胸有成竹的道,“皇上現在少不了我,他一定會接受我的條件。”
他太瞭解費國人有多麼可怕,太瞭解北疆的安定於尚國又有多重要,新皇登基不久,連前朝都沒能控制住,哪裡還敢坐視北疆不穩?
至於逼他去鎮守北疆的事情,那更是不可能。
邊疆局勢不穩,再派一個心不甘情不願、且對朝廷心存不滿的元帥去領軍——哪個皇帝敢冒這樣的風險?
他相信皇上絕對不會這麼愚蠢。
燕嫣想了想,又道:“父親,你說皇上會不會想、想着如果沒有女兒,事情就能解決了?”
皇上臨走時的眼神令她覺得害怕,她禁不住的擔心皇上會對她做出些什麼來。
“哈哈哈,怎麼可能!”燕如一明白她的擔憂,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我已經當朝說過了,你是我的寶貝女兒,我爲了你什麼都可以放棄,如果皇上真的敢對你做些什麼,便是逼父親鋌而走險啊!你放心,皇上一定會以大局爲重,又有父親護着你,你不會有什麼事的。”
燕嫣看他如此自信,這才放了心,微笑:“那女兒就與父親靜待佳音了。”
於是接下來,她就安了心,靜靜的等待皇上決定讓步、封她爲妃的消息。
然而,第二天清晨,她纔剛剛醒來,就看到牀邊的梳妝檯上放着一封醒目的信件。
爲何會有這麼一封信出現在這裡?
她坐起來,伸手取過那封信,拆開,看清上面的內容後,就是一陣暈眩,心臟痛得幾乎窒息。
上面只有一行字:琮失蹤,救或不救?
“琮”是他的名字,寫信給她的男子的名字,這個名字是她心裡一道抹不去的疤。
她已經明確的告訴他,她與他絕無可能,讓他當她已經死了,這輩子都不要再找她、再見她、再提她,她也已經做好了永遠忘記他的覺悟,但這一刻,她還是慌了,怕了,痛了。
她怕他出事,怕他再也不會出現,怕他再也不會得到幸福。
但片刻的驚慌過後,她冷靜下來,反覆斟酌信上的文字,心裡隱隱明白:這很可能是皇上的手段。
皇上在問她:要情郎,還是要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