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國起這幾天心神不定,他拿到唐逸丘的頭髮,卻不知道該去哪裡做鑑定。的確他迫切的希望知道真相,可無法預料一旦事情真像他想的那樣,他該怎麼做?報復,他不過是藥膳店的小老闆,沒錢沒地位的如何鬥得過唐家。
再說,飯飯從知道家族的秘密開始就變得緊張兮兮的,這段時間和方景的關係淡了些,整日裡顯得魂不守舍忘東忘西的這可如何是好,尤其是方景,竟然這麼久了不回來看看,難道是飯飯缺心眼和方景說了實話?
範國起從未打算告訴範傑家族的事,一如小時候眼睜睜看着範傑被那一家人欺負,他也只是想着等範傑大一點,再大一點能夠自己賺錢獨立了,從那個家出去就好了。比起背上這麼沉重的秘密來說,範勝利家裡的那點事實在不足掛齒。
可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這孩子一生命苦,好容易有個知心的人,自己在中間亂攙和啥?範國起總覺着方景不回來肯定是範傑說了什麼,把方景嚇跑了。
在想起唐逸丘,範國起更加不屑。唐家有錢又怎麼樣?狗屁的書香門第,就衝着那個叫什麼唐柳的丫頭能和範強談朋友,這一家子就不是什麼正經人家。若唐逸丘真是飯飯的親爹,飯飯該如何處理,這事不告訴飯飯也難,告訴了也難,自己真是自作自受,將自己逼到這種境地。
範國起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周圍又沒有可以商量的人,心裡發苦。他悄悄地拎着甜湯跑去了方景的事務所,旁敲側擊地讓方景回家吃飯。
方景對此也納悶,範國起防他跟防着流氓一樣,自己因爲工作原因出來住,最高興的應該是範國起纔對。問了半天,範國起才說想找人做那個鑑定。
方景坐在樓梯轉角處的臺階上,吃完了甜湯,掏出香菸:“叔,您揹着飯飯做這事好嗎?我可看過不少因爲做dna鑑定鬧出家庭糾紛的案例。這東西我幫您找人做,但是您再想想考慮考慮要不要把結果告訴飯飯。飯飯好容易過點安穩日子不是嗎。”
這時候範國起才覺着自己太在意這件事了,範國希死了那麼多年即便知道了真相,也不過是抹黑了大哥的名聲,增添自己的煩惱。
若範傑真是唐逸丘的孩子,他還平白無故給人送兒子。那老唐家根本不是什麼好人,外人不知道的還以爲他上趕着巴結唐家呢。
是自己被仇恨矇蔽了眼睛,姓唐的一問三不知,言語遮遮掩掩的,那肯定就是唐家做下的孽。這麼個人和範勝利有什麼不同,他都替飯飯委屈呢。
範國起就覺着自己做得不對,但轉念想着知道了也好,至少日後面對唐逸丘的時候不會有那麼多疑惑。
…………
這日是月底,‘北一居’正式對外營業,範傑作爲老闆必須到場,親自掌廚招待客人們。
‘北一居’在最大程度上保留了古色古香的氣韻,增添了寬大的落地窗,整個大廳顯得格外氣派明亮,竹製的窗簾下是白色的輕紗,美輪美奐。
如果說‘範家藥膳’走得是精緻典雅的路線,那麼‘北一居’便是無法阻擋的霸氣。
最繁華的中心街道,最富有盛名的老字號藥膳店,範傑自然不會白白浪費資源,離這條街不遠便是世界聞名的古代建築羣,日後這條街可是會迎來更多的外國遊客,寸土寸金的商業街,不做氣派點怎麼對得起將店轉給他的老闆。
開張這天,‘北一居’出盡了風頭,門口擺滿了祝賀的花籃。範傑捨得花錢做廣告,請來了小有名氣的電臺主持人和表演團隊,在大門口前吹拉彈唱的十分熱鬧,引得不少人駐足圍觀,也有些慕名前來的客人早早訂了位置,坐在窗邊看着熱鬧。
範傑忙過午市,便找了間包廂休息,他感覺很疲憊,自從喝了空間裡的水,第一次覺着這麼累,每天睡不醒全身無力,胃口特別大,也許進空間休息下會好些。
範傑想着便用意識進了空間,裡面陽光正好,暖暖的令人越發想睡。
範傑索性就躺在潭水邊,看着不遠處小池塘裡盛開的蓮花。
粉白的花瓣周圍泛着淡淡的光暈,範傑嗅着暖風帶來的香氣只覺着通體的舒坦,那股香氣在全身遊走最後沉澱在他的腹部。
範傑吐出一口氣拍拍肚子,尋思着自己是不是吃得太飽才這麼貪睡,說到底是大師傅的手藝太好,他藉着試菜,這幾天吃的太撐了,不過可惜方景不在,不然那傢伙絕對會吃的肚皮圓溜溜的跟小白狼一樣。
在空間裡洗過澡,範傑覺着自己真不想出去,如果能把方景帶進來,兩個人就怎麼住在裡面也挺不錯的,不過那也只是個想法,方景是有大志向的人哪裡捨得外面的事業。
範傑挖了條根鬚喝完粘液便出了空間。剛睜開眼便見範國起正坐在身邊不知在想着什麼,小白狼趴在一邊閉目養神着。
範傑:“叔……”他不擔心小白狼出來嚇到顧客,這狼跑起來飛快,又懂得避人耳目,與其說是它躲着人,不如說它不想和其他人打交道。
範國起擡眼看了看範傑,小白狼抖抖耳朵聳聳鼻子繼續趴着睡。
範傑心說叔叔一定知道他進了空間所以纔在外面守着,不由乾笑:“叔,你什麼時候來的?”
範國起:“老店那邊有瘦子幾個盯着呢,我過來看看。飯飯我問你,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去找你的……”父親?母親?這話他真不知道怎麼說。
範傑蹲在一邊,摸着小白狼身上的長毛:“叔,不是說過了嗎?我不想找。”
範國起:“你不想知道當年你父親發生了什麼嗎?”
範傑捲起小白狼的毛,輕聲嘆了口氣:“叔,我知道了能挽回什麼?您想我知道後去報仇嗎?”
範國起無語。即便他知道了唐逸丘是範傑的親生父親又能怎樣?他大哥能活過來,更不必說不報仇之類的。他想知道真相,但也許這個真相對飯飯來說太殘忍。
範傑見將小白狼惹毛了連牙都露了出來,連忙收回手說:“叔,我知道您在想什麼,您覺着我是我爹生的,您想知道我爹當年發生了什麼,您想找到那個拋棄我和我爹的人,找到了之後呢?”
範國起尷尬地看着範傑。他已經做的很隱蔽,範傑竟然發覺還裝糊塗,這孩子跟方景學壞了。
範傑:“叔,這段日子您總是心思重重的,別總是想着這些事對身體不好。奶奶那邊有太多的秘密是不能說。”
範國起點了點頭:“我知道,是我太想弄清楚發生了什麼。”說到底也不能怪飯飯性子太冷,畢竟他大哥沒有撫養過飯飯。
範傑笑着說:“叔,老範家如今就剩我們兩個,我們好好過日子不是更好嗎?”
範國起也笑了笑嘆息着,自己果然太沒眼力,與其在意那些曾經發生不能改變的事,不如好好過日子!
叔侄兩人在裡面說着話,方景可是拎着公文包站在外面,聽了半天,臉色發青。
他在店裡也是熟人,服務員大多見過他,也不攔他,告訴他了房間號便忙自己的去了。他推門時,裡面正說的熱鬧,沒注意到他,他也不好進去打擾,本想關好門,但那兩人說的事太聳人聽聞。
方景心裡亂成一鍋粥,捏着手裡的包,他就沒打開過那份報告,他聽範傑提起男人能生孩子的時候還以爲對方開玩笑,今天聽到的加上範傑的態度,他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有問題。
他一直覺着範傑有事瞞着他,也曾生氣範傑的躲避,如今看來倒是自己小性子了,範傑是和他說了實話,只是自己拒絕接受罷了。
想起範傑說會生孩子,方景靠在牆壁上,腦子裡亂得猶如一鍋熬煮的熱粥,冒着泡的翻滾着。
等到裡面沒了聲音,方景也平靜了下來,敲了敲門進去,說:“叔,範傑你們休息呢。”
範傑是好些日子沒見到這人了,心裡怪想念的,連忙說:“吃了嗎?我去給你做店裡的新菜”
方景:……。他到底有多饞,範傑每次總會問‘你吃了嗎’?他能回答,‘我想吃了你’嗎?
範國起見方景來了,連忙衝着方景擠眼,範傑在呢,報告千萬別遞過來。
方景精明拿着公文包衝着範傑笑笑:“真沒吃呢。”
範傑連忙出去做菜,範國起鬆了口氣,抓住想要跟着範傑出去的小白狼:“別亂跑,這裡不是家裡。”
方景看得出小白狼就不想和他呆一起,他什麼時候混得連畜生都嫌棄自己了?不由得眼角抽搐着:“叔,您要的報告出來了,絕對保密。”
範國起並沒有馬上伸手去接,想了半天說:“放着吧。”
方景:“您不看?”
範國起冷笑:“你都聽見了吧。小白剛在哪裡撓門呢,你站外面都聽見了?”
方景摸摸下巴,踹了一腳咬他褲腳的小白狼:“叔,該知道的我都想知道,不該我知道的只要和範傑無關,您也別說。”
範國起:……
方景將拿出來的報告捲成紙筒,敲着小白狼的頭,說:“男人真能生孩子?”
範國起:“範傑沒和你說?偷聽不好!”
方景:“不小心聽到的。範傑真能生?”
範國起:“你啥意思?”
方景:“範傑要真能生,要幾個好?”生個和飯飯一樣的小飯糰,再生一個和他一樣的,不不不,還是要一男一女的好,不成不成,最主要的是先賺奶粉錢。
範國起氣得想脫鞋子抽方景的臉,“小方!”他活這麼久真沒見過這麼沒臉沒皮的人,怎麼當初就覺着這孩子熱心腸有學問,是個好人呢。
方景坐了下來,別看他說的輕鬆,其實心底一點譜都沒有。範傑能生孩子的事若被外人知道了,這輩子都沒辦法過安穩日子。如今範傑又開了這麼大的店,想低調都不可能。想到這裡,方景不由有些得意,看來只要自己再強大一些,就能作爲範傑的依靠,範傑絕對跑不了,個小樣還躲着他,害他還以爲範傑反悔了。
範國起見方景坐在那裡臉色青白交替,又露出小人得意的模樣,更是氣得青筋直蹦,心說這死孩子啊,一定在想辦法佔他家範傑的便宜。
方景將報告放在桌子上說:“叔,要是我沒猜錯的話,這裡面應該是範傑和唐……先生的鑑定報告,您要看嗎?”
範國起接過報告,既然已經做了看看也無妨,至少日後見到唐逸丘也好有個應對,他邊拆着報告邊說:“小方啊,你也知道這秘密不能告訴別人,不管日後你和飯飯走到哪一步,你能看在飯飯真心對你的份上……”
方景看着範國起的臉心裡頓時浮起哀傷,做人父母的都該是這樣的吧,無論孩子是什麼模樣的,都不會輕易放棄,也不會眼睜睜看着孩子被人欺負,這纔是爲人父母。
方景:“叔,您放心。”
範國起點了點頭,他既然敢和方景說這些,自然是覺着方景這孩子和其他人不一樣。別看方景有一羣朋友,可真心待方景的也就周凱一人。方景爲人穩重,嘴巴嚴實。而且這孩子家裡想必也苦,不然那有父母不管不問任由孩子在外面的事。
方景看着範國起的臉色,見範國起挑起了眉毛,腮幫子抽搐地撕了報告,心裡也明白幾分,想必那唐逸丘就是範傑的父親了,不然範國起也不會氣成這樣。
範國起:“你覺着唐逸丘這人怎麼樣?”
方景:“生意做的那麼大,怎麼會沒點手段。”就算頂着慈善家的名頭,身上也乾淨不了。
範國起閉上眼搖了搖頭,將碎片收拾好說:“別和飯飯說。”
方景點了點頭,接着問:“叔,飯飯爲什麼能生?”
範國起見事已成這種局面,再瞞着也不好。方景這孩子雖然有壞心眼,但對範傑是真的很好,也能扛事。若是換做其他人,只怕早就嚇得跑掉不說,弄不好有起了壞心思的還會對範傑不利。可方景沒跑,反而很高興的模樣。
方景聽了範國起的話,記下了重點,想着抽空好好查查,至於唐家……目前他沒有能力對付那家人,但他也不怕對方來找麻煩。
範國起囑咐了幾句,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肯定不能往外說。
範傑端着菜進包廂時便見方景和叔叔兩人談得很投機,頓時覺得這是要變天不成,叔可是有段時間很煩方景,不希望他和方景走的近,後來見事已至此也無能爲力了,只是揹着人時就沒給方景好臉色,今天倒好,兩人很融洽,就是小白狼似乎有些不高興。
範傑本來吃過了飯,此時見方景吃着香,也陪着又吃了些,範國起在一邊看着嘴角抽抽,不住地嘆氣。
範傑問:“你怎麼來了,不是說忙嗎?”
範國起:“開張這麼大的事,小方再忙也要來,對吧小方。”
範傑眼皮子都哆嗦了,真肉麻一口一個‘小方’。
方景吃完最後一口菜,擦了擦嘴喝了茶,這才說:“其實我來也是有事想請教你的,飯飯大師傅。”
範傑:尼瑪給老子滾,少在這裡嬉皮笑臉的。
方景想問的正是錢哥店裡發生的事。
這段時間他非常忙,不僅僅是手裡的那件大案,也有‘御園’的事件。他沒想到竟然鬧到了要打官司的地步,錢哥也不知安得什麼心竟然委託方景作爲他的辯護律師。
事務所本來不想指派方景去,可錢哥後面有人,他們也沒辦法只能讓方景擔當主辯律師。
若讓方景自己選,他不願意參合錢哥的案子。範傑就是開藥膳店的,方景雖然是個外行,也看得出一二。
而且經過方景的詢問,哪位孕婦會流產似乎和錢哥店裡的菜色有關。方景不懂藥膳,正好飯飯的新店開張,離着他們事務所也不是很‘遠’,他也可以名正言順的出來做些與工作有關的走訪。
範傑拿着方景給的菜單琢磨了半天,說:“這都是些大補的東西,孕婦不能這麼補,哪位孕婦是真的全吃了?”
方景搖了搖頭:“據說當天是那家人請客,而且那邊的點餐人員也叮囑過大補的菜不能吃太多,也建議了其他菜色,可那家人非要點這些,他們家裡條件不錯,請的是外地來的婆家人。”想要面子,結果沒了孩子,這事真的不好說誰對誰錯。
範傑將複印件遞給範國起,兩人合計了半天,問了不少問題,方景將自己知道的全部說了出來,只是有些配菜和香料是要保密的,不能泄露。
範傑搖了搖頭:“從照片上看就是辛辣物。甲魚滋陰養血,有軟堅散結的作用。吃多了甲魚,不僅會引起消化不良,還會誘發流產,而他們選的甲魚可是野生幾十年的這藥性太大了。薏米健脾滲溼、清熱排膿、除痹、利水,但也是不適合孕婦吃的,還有調料,醬牛排,八角,小茴香、花椒、胡椒桂皮,這會引起排便困難,同樣是不適合的菜,那孕婦一家人就一點都不懂?”
方景:“可能是真不懂,也不排除明明知道心存僥倖,據說那女的當天沒敢吃太辣的,甲魚只吃了一點點,還是服務員看見的。不過她喝了不少薏米甜湯,那是‘御園’的招牌菜。”
範國起聽了半天搖着頭:“這事不好辦。從菜單上看,錢老闆是做錯了的。可開門做生意客人非要點,難道不上菜不成。”
範傑:“錢哥他的意思呢?”
方景冷笑着:“他要是想賠錢就沒這件案子,只是‘御園’的招牌砸了。換做你,你會那麼做嗎?”
範傑搖了搖頭,就是因爲怕會有不良反應,他才特別給服務生培訓,那些人是不能吃那些菜的。而且對於藥性大的東西,他可是降低了份量。他們店裡的藥膳以溫補爲主,哪像‘御園’什麼都選最好的,年份最足藥性最大的東西。
的確那些原材用的實在,既上檔次又顯得尊貴,而且價格不便宜利潤更可觀,可是那種藥性的東西普通人吃了只怕也會有反應,何況是孕婦。
方景想起了什麼問:“飯飯,你店裡最好也注意一下。”
範傑笑着說:“我會注意的。這次的菜單就改良了不少,藥膳雖然不是藥也不能亂吃。”
方景點了點頭突然說:“這些東西你最好也少吃點。”
範傑頓時滿臉通紅,不敢看範國起的眼睛,心說方景這人怎麼當着叔叔的面開這種玩笑!
範國起無能爲力的翻着白眼,抓着小白狼的毛,恨不得放狼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