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範傑有些恍惚地回到屋裡,方景正坐在燈下看着文件,淡黃?色的燈光給方景高大的身軀蒙上一層迷離的光影,範傑站在方景的背後感覺到窒息。

至今他也弄不明白爲何世界上有‘同’這種人的存在,大家只會說這種人是變︶態,而他既變︶態又是個怪物,他這樣的人如何能和旁人走到底。

範傑心裡難受,叔叔的話在腦子裡翻騰着,他對身世看得淡,不是他心硬,前世過得悽苦,今生剛剛緩過口氣,他竟然是個怪物,若沒什麼顧慮也好,頂多找座山裡影遁過點世外生活也罷了,可如今他牽掛的太多。

方景正低着頭看着證詞,濃密的眉稍稍挑起,半垂着眼瞼,烏黑的睫毛投下一片陰影,高挺的鼻樑,薄薄的脣抿着,白襯衫領口出露出蜜色的肌膚,小夥子倍帥。

範傑懶洋洋地倒在牀上,胳膊枕在雙眼上,他覺着若自己和方景說實話了,方景也許不會告訴外人,但兩人之間的關係也算完了,誰願意和怪物在一起,還帶着狼,還能整個人命出來,換做他也不願意啊。

方景看完了證詞做好筆記揉揉眼睛,這纔看到範傑歪在牀上不知睡了還是在神遊太空,不由好笑,伸了伸腰走到牀邊扒拉着範傑的腿,“幹嘛呢?睡了?”

範傑往裡縮了縮,轉過身去,今天沒興趣做那事。

方景抓着範傑的腳脖子往外拖,將範傑拉倒牀邊,自己上了牀跪在範傑雙腿間,一邊扯着範傑的汗衫,一邊到處點火,嘴裡含含糊糊地問:“叔叔說什麼了?”

範傑被人親的沒地方躲,額頭佈滿汗,推着方景的肩膀:“太熱了,起開!小心弄出人命。”

方景冷不防被範傑推開,挑高眉,小子沒幾天懂得情趣了啊,知道什麼叫欲拒還迎玩這套?他更喜歡範傑大嚷着罵他死不要臉的,一邊夾着他死不撒腿。

方景不死心,手沿着範傑寬大的短褲探了進去,範傑惱了伸手拍開方景的手:“別跟我鬧啊。”

方景停下了手,坐在牀邊看着範傑說:“你叔叔是不是要我們分手?”

範傑瞟了一眼方景,問:“你覺着能生孩子的男人是怪物嗎?”

方景不在意地笑着:“男人能生孩子挺好,免得被人說同志們拉低了地球生育率。”

範傑踹了方景一腳:“跟你說正經事。”

方景扣住人腳腕子往懷裡帶:“要生孩子首先得做,咱們試試。”

範傑:“滾!”

範傑不敢和方景說實話,一是不知道怎麼開口,二是他不想被人歧視。即便現在沒證據說明自己能懷孕,但總覺着彆扭。

方景見狀也沒了興致,兩人背對着背各懷心思的睡去。

…………

方景明顯的感覺到範傑在躲避他,雖然還睡在一起,但不像剛開始那樣大大方方地想要就要,範傑是能躲就躲,躲不過裝睡。

範傑很忙,九月初正式報道入學,因爲身體原因休學一年的他,並沒有參加軍訓,而‘北一居’的裝修也進入了尾聲,正準備着重新營業。

方景辦理的案子也快要進入庭審階段,兩個人明明可以看得到對方,卻總是忙的連話也不能好好說,兩人之間無形的拉開了一點距離,方景覺着這樣下去他遲早會被甩了,可偏偏沒有時間和範傑好好談談,案子發展的太迅速,他都沒時間回家住,每天都和同事們住在事務所裡整理資料,和受害者談話,通宵達旦的熬着。

範傑則是一心一意的撲到生意和學習上,他不是不在意方景,只是抽不出功夫,方景也忙,正好空出時間讓他好好想想怎麼和方景開口。

這天範傑上完主修課便往店裡趕,走到大門口便見應該在店裡準備的瘦子哥蹲在馬路牙子上。範傑連忙跑過去:“瘦子哥,咋了?”

瘦子見了範傑連忙擰滅了手裡的香菸,抹了抹臉頰上的汗,看了一眼周圍的大學生們,下意識的和範傑拉開了點距離,說:“去‘北一居’,那邊有事。”

範傑拉着瘦子的胳膊,笑着說:“幹嘛隔着這麼遠,怎麼不進學校裡找我?”

瘦子乾笑着,比劃着自己的衣服:“一身油哪好意思進大學找你。”

範傑知道瘦子是怕給他丟面子呢,以前他也同樣生怕丟了面子,可顧慮越多越丟臉纔對,他不由勾着瘦子的肩膀說:“瘦子哥咱們不比別人差。你不是辦了手機嗎?以後有事實在不想來,就給我打電話,大熱天的跑來跑去的不累啊。”

瘦子似乎鬆了口氣,也沒那麼拘謹了,“‘御園’藥膳出事了。”

範傑一愣:“他們能出什麼事?”

瘦子嘆了口氣:“真他媽的倒黴,我們店都要開張了,他們店裡不知給孕婦吃了什麼東西,當天夜裡孩子沒了,人家能不找個撒氣嗎。現在全市藥膳店大檢查,工商的衛生的一早就上門了,‘北一居’那邊也被通知最好近些時候不要開張。”

範傑攔了輛的士帶着瘦子去了‘北一居’,坐在車上還問:“今天來檢查的人說了什麼嗎?”

瘦子搖搖頭:“我們店可是衛生第一,門前三包都弄的乾乾淨淨的,廚房那塊誰敢亂來啊。叔叔正陪着那羣人呢,折騰一上午了,中午還不知道能不能開店。”

範傑說:“這是好事啊,就怕他們不來,看看咱們店裡乾乾淨淨的多好,免費給咱們打廣告呢。”

瘦子哼了聲,他不服氣,但由不得他有意見,只是說:“叔讓我來找你,先去‘北一居’看看,據說那邊檢查不過關,具體情況還不清楚,而且叔叔讓我告訴你,今天周大爺來了,不會出事的,讓你放心解決‘北一居’的事。”

範傑鬆了口氣,‘北一居’如果檢查不過關只是要整改罷了,‘御園’鬧出這種事勢必會影響整個藥膳行業甚至飲食業的行情,晚幾天開張也沒什麼,他就擔心自家的店會出事。

範傑和瘦子下了車走過‘御園’的店門前時,便見一羣人圍在哪鬧騰,錢哥沒有露面,估計是孕婦家的人站在門口要說法。

範傑嘆了口氣,‘御園’的生意不錯,但他沒去過‘御園’,也不知道對方賣的什麼東西,可以次充好這種事不是一家店在做。他沒辦法斷定‘御園’是不是給哪位孕婦吃了什麼不好的東西,他也沒心思去管這個。

進了‘北一居’,裝修隊的陳大走過來氣得臉紅脖子粗嚷嚷着:“小范啊,說是安全問題,啥安全問題啊,我走的煤氣管用料都是最好的,管子都埋下去了,如今要我挖出來,開什麼玩笑!”

範傑安慰了幾句,問:“下通知的人還在嗎?”

陳大說:“在廚房裡面呢。”

範傑和瘦子進了廚房,瘦子頓時血都涌上頭了,指着那人就罵:“我草尼瑪啊!範強,你個狗東西啥意思啊?”

範強揹着手正在哪裡訓誡一羣裝修工人呢,聽到聲音轉過頭看了看瘦子和範強,說:“說話乾淨點,你們安全審覈不過關,我看過你們圖紙,有很大的安全隱患。”

瘦子跳起腳操起堆在一邊的大塊瓷磚就想砸範強,範傑見了連忙拉住瘦子的胳膊,“瘦子哥,瘦子哥,這一下下去咱們都得進去,店還開不開了!”

範強冷冷一笑,轉過頭去繼續訓着那羣裝修工人。

陳大見狀也覺着奇怪,幫範傑拉住瘦子,架起人往外走,瘦子氣得大罵:“他媽的吃裡扒外的東西,還大學生!都學□裡了啊!”

範傑將人拉到正廳裡,讓瘦子安靜下來,仔細詢問了陳大,圖紙到底有沒有不對的地方,是不是按圖施工的。

陳大拍着胸脯說絕對沒有任何事,?‘北一居’屬於老建築,而且之前失火過,這次裝修陳大特地跑了消防審覈,就怕日後裝修好過不了安全這一關,人家消防的審覈沒問題他們才施工的,今天消防驗收的過來都要簽字了,範強在一邊陰陽怪氣的說了一通,人家走了,字也沒欠。

範傑瞭解清楚了又問:“範強是幹嘛的?”

他不知道範強的工作單位,畢竟那人和他沒關係,他一直以來小心翼翼的防範着錢哥,沒想到竟然是範強給他上眼藥啊。

陳大說是城建委,當初報審批的時候不是這人,今天這人臨時過來驗收,以前也沒打過交道,更不可能得罪對方。

範傑心說範強不錯啊,弄了個美差呢。他不想報復範勝利一家,畢竟人家養過他,雖然對他不好,但養就是養了,如今他也不是以前的範傑,任人欺負。

他往‘北一居’裡砸了多少錢,被這麼個傢伙捏着玩?

他不和範強說道理,那隻會白費口舌,人家鐵了心要整他。

範傑讓陳大別急,整理好材料準備驗收工作。其實這事範傑根本不用管,‘北一居’裝修是全部委託給了陳大,陳大這邊驗收不了,拖工陳大是要賠錢的。但這事是範強惹出來的,範傑不能不管,他不能看着因爲範強跟他鬥氣害別人賠錢。

範傑問陳大:“他是不是要紅包?”

陳大樂了:“他?我裝修過五星級飯店都沒給人送紅包,什麼玩意。”

範傑點了點頭:“要不你受累帶我去見見城建委的人?”

陳大想了會說:“成,我就認識他們主任。不過你要真想找他們,不如讓方景給你牽線,他認識那邊的局長。”

範傑搖了搖頭:“這點小事不需要驚動上面的人,陳哥不好意思這次是我連累了你,如果因這事影響進度,咱們不按合同上的來,你放心。”

範傑說完衝瘦子使了個眼色,瘦子站起身跟着範傑出了‘北一居’,兩人尋了個隱蔽的角落處合計着。

瘦子氣得手背上青筋直冒:“飯飯,你這個哥哥真不是個東西,他這是針對你呢。”

範傑家的事瘦子知道,對範強本來就不喜歡,這次是恨上了。

範傑:“瘦子哥,範強這人我知道,你放心他弄不出什麼大事來。”

看着瘦子終於放心的表情,範傑在心裡嘆了口氣,他不能亂,他若表現出慌亂底下的人不知道會成什麼樣。

陳大辦事利索,當天下午就帶着範傑去見了範強的領導,在辦公室裡兩人拿了審批文件、資料圖紙給人看。

哪位領導當初就看過這份申請,當下又叫了一位技術負責的過來審覈圖紙,兩人一合計直接說沒問題,他們派範強去就是看看是不是按圖施工,是的話就沒問題簽個字而已,而且這事本來不是範強管,只是管這事的人家裡老人進了醫院臨時讓範強跑一趟,誰知鬧出問題。

領導都發話了,還能有什麼事,範傑就覺着這次只怕範強要倒黴,指不定會鬧出什麼亂子。

他道了謝,讓陳大安排後續的事,自己趕回了‘範家藥膳’。

果然範國起也知道這事了,正坐在院子裡生悶氣呢,見範傑回來了連忙說:“喝口水,先喝水再說。”

範傑接過瘦子遞來的茶喝了一口,左右看看:“今天怎麼沒什麼客人。”

範國起笑笑:“隔壁新開張的‘御園’停業整頓呢,咱們今天也歇業一天,周老爺子說了咱家店沒事的,明天等他們化驗的報告送過來,咱們照常營業。”

範傑點了點頭:“這樣吧,明天上門的老顧客按卡等級打折,最高給8折以此類推。‘北一居’按原計劃開業,只是我估計範強那邊會鬧事。”

範傑把他去找人的事說了出來,皺着眉頭說:“聽哪位領導的口氣,他們要嚴肅處理工作人員,我覺着範強要是背了處分只怕會來鬧。”

瘦子:“咱不怕他,鬧什麼都不怕,什麼玩意。”

範國起:“這可不成,咱們開店他跑門前來鬧怎麼成,被人看了也笑話咱們,他要是嘴裡亂說一通臉面上不好看。”

範傑跑了一天感覺有些疲憊,肚子裡一股熱氣轉悠着臉色發白。

範國起連忙讓範傑坐下,問:“秋老虎的天氣,你彆着急上火是不是中暑了?”

範傑搖搖頭:“沒事。我不怕範強來鬧,他在本地有工作,就是覺着他要是回去跟他媽說些渾話,他媽跑來鬧那可不好辦。”

瘦子冷了臉,想起李秀珍連連搖頭。

範國起:“哎,十個範強都頂不上一個李秀珍,那女的仗着沒文化當撒潑有理,跟她說不清楚。”

範傑想了想說:“叔,誰要來也攔不住。您幫我打聽打聽他們家出了什麼事沒有?範強那人我清楚,他要過得好根本懶得搭理我,我看他十有*是出了什麼事,不然也不會爲了針對我陰奉陽違的辦事。”

……

範強這次踢到鐵板了,以他的小聰明他應該看得出領導只是讓他去走個過場,可他心裡不舒服,唐柳是徹底和他玩完,工作也無法調動,他這清水衙門的工資太少,設計院的工資多高啊,他想不通到底出了什麼事讓唐柳突然轉變︶態度。加上今天去看了那店,有名的‘北一居’如今竟然是範傑的店,他心裡氣不順!藉着全市整頓藥膳,他纔敢這麼幹。

沒想到範傑竟然認識他們領導,他也不是不給人簽字,就想拖幾天讓範傑難受下,這事不是他一個人幹過,辦公室裡也有人做過也沒見出事,可誰知到最後最難受的是自己。

當天範強回了單位又被領導一通訓斥,估摸着還要背處分,他除了生氣還能做什麼。也該他倒黴,他老孃又給他打電話了,支支吾吾地說自己病了,伸手找他要錢。

範強聽了心猶如在滾油裡煎着一般,直嗷嗷:“你不知道我在b市開銷多大啊,我下個月伙食費都沒了,你少賭一點不行嗎?”

李秀珍在電話那端也不顧在公用電話旁邊還有人,開口便罵:“你個白眼狼啊,老孃供你吃供你念書,什麼好東西都給了你,就找你借點錢你都不給,你要氣死我啊,你不管我了啊,我白生了你。”

範強嫌煩吼了句:“你找範傑要去,他有錢呢!他如今神氣着呢,我告訴你,我工作都保不住了,我沒錢。”

範強說完掛了電話,坐在宿舍裡發呆。他來b市兩年了,沒存下多少錢,逢年過節的去領導家裡走動,加上和唐柳談戀愛時也花了不少,都說感情投資會有回報,如今竟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現在自己都還住在宿舍裡,心裡越發的難受。

憑什麼範傑那窩囊廢能賺大錢,他一名牌大學生混得這麼慘。

第二天範強接到通知讓他停職反省,他越發的鬱悶,看着同事們嘲弄的目光,他只能握緊了拳,恨不得立刻辭職回家去。

可回去了能怎麼辦,家裡老孃那人一天三鬧又好賭,老爹基本上就住單位了根本不着家,那家算是散了。

範強在宿舍裡想了一上午,還是起身出門,他明白自己只是一時壓不住火氣,這事辦的不地道毀了自己前途,既然事情起因是範傑,那麼範傑就該解決了。

範強來到‘範家藥膳’前感到好奇,基本上全市的藥膳店都在接受檢查生意受到影響,‘範家藥膳’竟然高朋滿座,生意紅火,門口還拉着大橫幅“歡迎各級領導前來檢查”,大廳顯眼的牆壁上貼着檢查報告,鮮紅的章子令人有些安全感。

範強苦笑着,範傑這人不能小瞧,對別人是危機,到他哪裡成了商機。

服務員沒人認識他,直接和他說沒有位置等翻檯吧。

範強:“我找範傑,跟他說他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