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錦將這份錄音反反覆覆聽了不下十遍,直到錄音中人的語氣尾音諸般用詞都爛熟於心才作罷。到牀上輾轉反側,夢裡仍舊不斷迴響那瘮人的字句,不知是不是聽的久了,竟覺得那位“大少爺”的聲音似曾相識,像是在哪裡聽過。究竟在哪裡呢?他仔細回想,在記憶最深處搜尋,這一凝神,便不自覺醒了。
凌晨六點,時間尚早,他卻無論如何都睡不着了。
索性起牀穿衣,頂着天邊的魚肚白去公司開工。路上接到李奕衡的短信,那邊說他打算睡了,也祝黎錦一天順利。
他猶豫再三,回了句“好的”,終究沒把昨日經歷的種種向李奕衡吐露。
到公司自然忙到飛起,合同日程樣樣都得他操心。可比這些更讓他心神不寧的仍舊是那段錄音,他心裡知道這件事不調查明白,日積月累,總是塊石頭壓在自己心上。可要怎麼查,他卻半點頭緒也沒有。
果然還是要等李奕衡回來跟他商量一下吧。
他在午餐的間隙這樣想。
下午駱飛回來,黎錦依約放了他半天假。沒想到他前腳剛走,齊亦辰後腳也來告假。黎錦知道他想做什麼,哪怕知道齊亦辰對駱飛是一片真心,但心裡也頗有些“養大閨女便宜了狼”的感覺,這假批得就很不痛快。齊亦辰對此表示理解,假期到手後並沒有馬上離去,而是鄭重其事,向黎錦鞠了一躬。
“我知道這條路不好走。普通人尚且艱辛,我們都是公衆人物,以後的痛苦只怕更多。我向你保證,如果駱飛不願意,我絕不會逼迫他跟我在一起,往後這件事我也深埋心底不會再提。如果駱飛願意,那我必定護着他一輩子,不叫他受到半分傷害,否則叫我天打五雷轟。”齊亦辰說。
黎錦掃了他一眼,分明看到他眼睛中溢滿誠摯。
“少扯淡,還用天打五雷轟,到時候駱飛遭了罪,我頭一個滅了你。”他擺擺手,“快滾。”
齊亦辰便心滿意足地滾了。
這一滾,滾到傍晚纔回來。蔣勁派車來接,等在藝歌公司門口。黎錦換了身筆挺西裝,比他早到一步。駱飛姍姍來遲,由齊亦辰護送。小齊同學一直將駱飛送至車中,臨別時依依不捨,趁着沒人注意,輕輕捏了他手背一下。駱飛頓時觸了電似的將手抽回來,下意識轉頭看旁邊的黎錦發沒發現。
黎錦哪是那種沒眼力勁的人,這時候自然要擺頭往窗外欣賞路旁美景的。
於是駱飛鬆了口氣,把車窗合上,囑咐司機開車。
路上黎錦一直裝聾作啞,就當駱飛的大紅臉不存在。後來到底是這孩子自己扛不住了,支支吾吾半天,問:“你跟李先生……你們是個什麼感覺?”
黎錦覺得這問題問得太有意思了:“還有個什麼感覺,就那樣。”
駱飛“嗯”了一聲,半晌沒說話。過了會兒,又問:“跟女孩子那感覺一樣?”
黎錦白他一眼:“你別問我,我沒跟女孩子談過。”
駱飛又“嗯”了一聲,尋思半晌,回過味來:“你早知道了吧?”
“咳,”黎錦微微含着下巴,“知道一點。”
“唉,你怎麼不早跟我說。”就這一句,再沒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