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今天的監獄格外安靜,囚犯們也格外安分,似是知道有大事發生,一個個乖覺得如同乖貓。然而寧靜的氛圍中卻隱隱充斥着幾分不安,夾雜着蠢蠢欲動的興奮,註定今晚將是個不平靜的夜。
囚犯們早早上了牀,潛伏進來作爲囚犯的“大師們”的牢房裡更是安靜得連一根針落地都聽得到。縱然心緒不寧,帶着忐忑也各自強行閉上了眼,嘴裡默唸着阿彌陀佛,更甚者直接矇頭,自我催眠睡着了。
外圍,倘若仔細看了,各方位的點都有人守好,結界已然佈置妥當。肉眼自是瞧不出什麼,但只見幾隻蒼蠅飛過,卻是撞上了無形的屏障,倏地便被彈了回來,嗡嗡扇着翅膀在空中滾了幾圈。倘若它們能人性化做表情,那蠅眼裡定是驚恐萬狀,如果能口吐人言,此刻也會說上一句:我靠!老子這是吃屎吃懵逼了嗎?什麼玩意兒?
然後繼續向前飛,不出意料又被彈了回來。沒頭沒腦又滾了幾圈,內心約莫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尼瑪!還讓不讓飛了?老子飛一個容易嗎?
外圍靜候的人們,無聊中見得此景不由笑出聲來,便是馬家主也捋着鬍鬚笑了句:“當真是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啊。”
仁清道長拂塵一撣:“這般天羅地網,那魔物該是無所遁形也無處可逃了吧?”
百里雄圖對衆人合力佈下的結界顯然是滿意的,但此刻卻也沒放鬆警惕:“魔物無形,見孔必鑽,哪怕些微的縫隙也會成爲其逃跑的途徑,是以萬萬不可大意。”
說話間腳下一跺,一股勁氣隨着地表四面八方延伸開來,縱身而躍,擡手起勢,結了個古老繁瑣的文印,反手向下一壓。
金色的符文從天而降,落地之時紋路向四面八方伸展開來,既好看,又透着神秘氣息,衆人驚呼“好功法”。
一亮一暗中,符咒已成。
百里雄圖滿意落地,道了聲:“如此纔算得上真正的天羅地網。”
“百里家主果然好手段。”
“百里家族果然名不虛傳。”
“真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衆人紛紛誇讚,眼底透着熱切,顯然是發自肺腑的讚美。百里家衆人站得更直,頭揚得更高了,合該驕傲,百里家一出,誰敢爭鋒?
就在這頭符咒落成之時,監獄裡面的百里彬脣角一勾,這功法他識得,有此絕妙手段的除了家主不作他想,也是時候讓衆人見識見識他們百里家的能耐了。
百里言只輕笑一聲,百里老兒若是連這點能耐都沒有,那麼這家主也是白做了。
其他幾個修爲淺的沒覺出味來,白沁心和溫鈺雖不在一個房間,卻幾乎同時起身,垂眸掃了眼地表,這一手漂亮,妥妥的入地無門。
顧清然陡然睜眼,這股波動……夠強勁。只是,與她何干?隨即翻身,淡然閉上了眼。
衆人察覺到了這股波動,魔物也敏銳感覺到了,自然知曉那些人會有所行動,卻是不知對方連地面都畫印加持了。但這不妨礙它的興奮之情,對方越強大,對於它來說是極好的口糧,正愁吃膩味了這些凡夫俗子,來了一幫有手段的簡直是天賜良機。如果能一網打盡……手鐲裡竄出一股黑氣,從吳梅口鼻內竄入,下一刻吳梅陡然從牀上坐了起來,嘿嘿笑了連聲,因爲過於興奮而扭曲了五官。
“天助我也!”吳梅笑着起身,手持警棍扭了扭脖子,“本尊今天要大殺四方!爾等,一個都跑不了!”
語落,手鐲裡又飄出幾股黑氣,四下裡探了幾探,從門縫裡、窗沿外各自而去,在看見獄警時便如同吐着紅信的毒蛇,鑽入人口鼻。下一瞬,本還眸光清亮的人一個激靈,身子抖了兩抖,眸色一暗後隨即恢復清明,相互間點了點頭,仿似得了什麼命令朝一個方向走去。而吳梅,緊隨幾人身後,桀桀笑了兩聲,在這深沉的夜裡顯得格外瘮人。
月上中空,晚風浮動,樹影搖曳不止,爲這本就不那麼平靜的夜又添了幾分詭異的神采。
百里言手掌輕輕一揮,幾隻紙鶴飛出,人影跟着一閃,消失在原地。
一隻紙鶴越過吳梅等人,其中一個獄警正要伸手去抓,吳梅揚了揚眉:“等的就是這刻,讓它去,不動多沒意思?本尊就是要見識一下他們到底有什麼本事。”
“是。”
紙鶴眼睛咕嚕一轉,人性化扭頭看了幾人一眼,隨即拍了拍翅膀淡定向前飛去。
當一隻紙鶴從鐵欄杆飛入,白沁心起身,微微擡手,紙鶴停在了白沁心指尖,親暱地蹭了兩下。
“小傢伙,你來了。”白沁心笑着逗弄了紙鶴幾下。
紙鶴點了點頭,張嘴“嘰嘰喳喳”幾聲,白沁心含笑點頭,擡步向前。
“高人,你要去哪?”明姐聽得響動,坐起身來問了句。其他人等也跟着坐起轉頭,心下隱隱冒出了幾分不安。
“我要開始做事了。”白沁心將紙鶴往兜裡一收,回頭淡淡開口,“你們安心睡覺,只要不踏出這個圈子,我保證,便是天塌下來,你們也能安然無虞。”
幾人壓下心底的忐忑,又躺了回去,卻是不敢閉上眼睛,直勾勾盯着白沁心的一舉一動。
白沁心交代好了一切,便不在多言,走到門口輕輕動了動手指。“咔嚓”一聲,門便自動開了,神態自如走了出去,彷彿開的是自家的門。
幾人驚訝得暗自“哦”了一聲,搓了搓眼睛,沒眼花吧?話說沒瞧見她有鑰匙啊,就人往那一站門就開了?這什麼特異功能?
白沁心出了門,朝對面牢房的門勾了勾手,又是“咔嚓”一聲,馬如蘭睜大的雙眼登時一亮,從牀上一躍而起:“白姐姐,可以行動了嗎?”
白沁心點了點頭:“嗯,走吧。”
“好嘞。”馬如蘭眨了眨眼隨同白沁心出了牢門,回頭不忘警告一語,“都老實點,否則……哼哼,小命不保。”
探頭探腦的立刻縮回了腦袋,矇頭沒睡着的連忙翻身,嘴裡大念“阿彌陀佛”。
馬如蘭這才滿意一笑,白沁心笑着打趣一聲:“喲,不錯啊,成大姐頭了。”
“那可不,我可是馬家傳人來着。再說了,誰讓她們一開始欺負我來着?不給點顏色還當我是HelloKitty不成?該,自找的!”
說話間,二人踱出了房門。
這二人剛一走,房內的人悉數坐了起來。
“艾瑪,這小煞星可算是走了。”
“噓,還沒走遠呢,小心人聽見。”
說話的人立即縮了縮脖子,無趣往牀上一趟:“所以,人家真是什麼大師?”
“那不然咧?馬家傳人沒聽見嗎?咱雖沒見過,可電視也看了不少,平時也聽過一些傳聞,南毛北馬啊,名氣不要太大。”
“那她剛纔嘴裡的白姐姐?”
衆人齊齊搖頭:“沒聽說過,不過感覺好像比她更厲害,不信你看對面……”
“看毛線,平時屬她們最鬧騰,這回一點響動都沒有,還明姐呢,我呸!”
“你是不是傻?沒響動說明什麼?連明姐都被那妞給制服了,可想而知那手段了。”
“那一會……”
“嗨,別提別提,我什麼都不知道,睡覺睡覺。”
“你能睡着?”
“睡不着也得睡啊,難道出去看熱鬧?還要不要命了?”
“呃……”
衆人霎時無語,嗯,爲保小命,裝死吧。
二人路過隔壁牢門,白沁心朝裡忘了一眼,這一室算是安分的,雖然沒睡着,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也是一無所知,哪怕在看到二人堂而皇之在走到上游蕩有些驚訝,卻都識相地別開眼,好像全然沒見到一般。
當白沁心和顧清然對上眼,後者依舊淡淡一瞥,便又兀自轉了視線,雲淡風輕的模樣仿似對什麼都不在意。
白沁心微微一笑,這顧清然,還真是穩。
“檢查一下,看看這裡有什麼疏漏的,人命關天,一絲不得馬虎。”
“嗯,那我這邊,白姐姐你那邊。”
二人漸行漸遠,顧清然眸光閃了閃,終是沒表現出任何的驚奇。
“誒,那倆人怎麼出來了?而且不是半夜提審之類的,沒瞧見獄警啊。”
“管那麼多幹嘛?半夜三更不睡覺啦?”
“就是感覺今天和平常好像有些不一樣,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我這心裡七上八下的。”
“你哪天安分了?別是想男人了吧,哈哈……”
“安靜!”不大不小一聲清冷的呵斥,等再聽不到任何議論聲,顧清然才翻了個身,微微閉眼。山雨欲來風滿樓,今晚的確不太平,這從門欄上那金色的符咒便可見一斑。
白沁心二人走了一圈,很好,沒有遺漏,可以安心和那魔物鬥一場了。
“白姐姐……”
白沁心忽然頓步,伸手比了個噤聲的動作:“來了。”
軍靴在走廊上“噠噠”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別樣清晰,而且極具節奏感,聽起來還帶着幾分輕快。
白沁心微微揚眉,這魔物,還挺興奮呢。
馬如蘭雖有些摩拳擦掌,可聽着那脆生生由遠而近的聲響也起了一絲緊張感,攥了攥手心輕聲一語:“白姐姐,說實話我也是見識過不少惡鬼的人,可現在竟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是不是太沒用了?”
“呵呵,未知事物面前人皆心存懼意,人之常情而已。”白沁心捏了捏馬如蘭的手,回頭一笑,“別怕,有我。”
馬如蘭頓覺心安,緊跟着白沁心身後眨了眨眼,同爲女人,對方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爲什麼自己好像從她身上看到了安定人心的力量?
“白姐姐,既是人之常情,你怎麼一點都不怕呢?”
“我可是玄真大師。”白沁心輕笑一聲,頓了頓又說,“我要是怕了,你怎麼辦?”
“嘿嘿……”
“現在不緊張了吧?”
“嗯。”馬如蘭拍着胸脯點頭,“馬家傳人可不是嚇大的。”
“小丫頭原來是馬家傳人啊。”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來,二人頓足,擡眸一看,黑暗中現出一人,正好整以暇動了動手裡的警棍,向前一步,依稀可以看到對方嘴角勾起的邪笑。
“喲,吳長官……哦不,妖孽!還知道我馬家的大名啊,那一會你也不冤。”馬如蘭腰桿一挺,馬家氣派十足。
“呵呵呵呵,小丫頭口氣不小啊,可知道本尊是誰?”
“我管你是誰?犯在我等手上便是你的死期,有什麼本事就儘管使出來吧……”
“黃毛丫頭夠囂張,氣勢不錯,本尊喜歡。”“吳梅”舔了舔脣,帶着審視的目光打量馬如蘭,似乎在評價眼前的人類是否有資格做自己的口糧。
“呸!誰要你喜歡了,看招。”瞅見對方那舔脣的動作,馬如蘭一陣惡寒,身形一躥,越過白沁心便攻了過去。
白沁心也沒攔着,此時若是溫鈺動手自己也不會多加阻攔,因爲她素來信奉在戰鬥中成長。腳步輕移,不動聲色退到了一旁。
“來得好!”“吳梅”大呼一聲,人影便迎了上來。
馬如蘭眸光微閃,好快的速度。絲毫不敢大意,嘴上也是不饒人:“更好的還在後面,你可得仔細咯。”
“這話該本尊說纔是。”警棍一轉,便要敲上馬如蘭的手。
馬如蘭手腕一翻,人影跟着旋身,貼着吳梅的手臂而過,一掌便抓住了對方的肩頭:“我當你什麼能耐,手上功夫也不過如此嘛。”
吳梅詭異笑,陡然扭頭,近乎和馬如蘭臉貼臉,舌頭一伸險些舔到她的臉。馬如蘭當即黑了臉,渾身一顫,又起了層雞皮疙瘩:“噁心!”
說話間人影也嫌棄地閃到了吳梅的身後。
“哎呀,差一點。那細嫩的臉哦……真是可惜了。”吳梅砸吧兩下嘴,陡然轉身,擡手便搭在了馬如蘭的手背,“小丫頭,你還是太嫩了點。”
馬如蘭本就被對方的神情弄得渾身不再在,等對放的手碰到了自己,立刻一聲乾嘔,甩蒼蠅似連連甩手:“你特麼放手,噁心死了。”
然而吳梅的手絲毫不鬆,反而纏上了馬如蘭的手臂往自己懷裡一拉:“小妞,本尊說過喜歡你。你這模樣本尊可是要生氣了!”
之前還是陰陽怪氣的聲音,此刻竟然現出幾分男聲,隱約帶了幾分怒氣。
“臥槽,你這不男不女的傢伙還是個色胚!我去你丫丫個呸的!”馬如蘭嫌惡縮手,另一手便掏出了一道黃符,衝着對方的面門貼去,“老孃不發威你特麼當我是病貓嗎?”
驅魔符?吳梅眸光一閃,不敢硬接,身子一偏,手卻沒鬆。嘴上卻依舊帶着調笑:“妞兒夠辣!”
“你——”馬如蘭一個十六七歲的黃花大閨女,身邊雖然不乏追求者,可自小以來潔身自好,除去現在情竇初開喜歡上了溫鈺,都是以修煉爲主,哪裡碰上這麼不要臉的妖物?臉色黑得不能再黑,咬牙切齒揮動着手裡的黃符,“叫你丫的不放手!”
就在驅魔符將要碰上對方的手時,手下一輕,暗自鬆了口氣,可算是鬆手了。忍住心底的那份嫌棄,揚了揚手裡的黃符:“原來你怕這個啊?不若再多來一些!”
說話間素手輕揚,接連甩出五道驅魔符,圍着吳梅打圈:“怕了嗎?”
吳梅冷眼一瞧,譏諷勾脣:“真當本尊怕你不成?剛本尊不過和你玩玩,現在嘛……”
擡眸看了黃符一眼,手臂一身,通身泛起黑氣,手鐲裡又冒出幾股黑氣,呼嘯着在半空耀武揚威。
“區區驅魔符,本尊還不曾看在眼裡。”手一揮,黑氣便朝黃符裹去。
金光一閃,“嘶嘶”聲起,黑氣在碰到黃符那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
馬如蘭這才臉色好了幾分,笑道:“嘖嘖,大言不慚啊……”
然而也就在此刻,剛剛消退的黑氣仿似又活了過來,比之前更甚,濃墨似的黑氣一擁而上。其中一股衝着黃符而去,即便依舊帶着“嘶嘶”聲,卻一舉將黃符衝了個窟窿,瞬間一張報廢。
馬如蘭笑意僵在了臉上,這魔物竟然這麼厲害?還不等再有所動作,自己甩出的黃符悉數被對方給吞噬得一乾二淨。
“到底是誰大言不慚呢?”吳梅好笑看去一眼,見對方發愣,腳下微動便閃到了馬如蘭身邊,“小妞,現在你說,怕了嗎?”
馬如蘭身子一抖,瞬間回神,“啊”地尖叫一聲,亂了方寸,擡手便是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吳梅顯然沒料到馬如蘭會來這麼一出,結結實實捱了一巴掌,臉上瞬間起了五個指印。雙眸一眯:“小妞,你惹怒我了。”
馬如蘭嚥了下口水,本能地身姿一矮,迅速後退一丈,此刻的頭腦卻是異常清醒。雙手結印,迅速推出一掌:“看我馬家的降魔掌!”
金色的掌印蘊含着攝人心魄的威力,由小變大,逼近吳梅胸前。
白沁心眸光一亮,暗自點了點頭,這一招不錯,有些威力,而且小丫頭此時也算是臨危不亂了,是個可造之材。
吳梅沉臉,小丫頭年紀輕輕還有此等功力?倒是不俗,這麼一想心中一喜,於自己來說,大補啊。
手下一動,一團黑氣將警棍包裹住,揚手轉了數圈,扔了出去。
二者相撞,發出砰一聲響動,便只見一隻金色的手印和一團旋轉的黑氣在半空中對峙,空氣都凌冽了幾分。
隨着黑氣的旋轉,那一團黑乎乎的東西越來越大,形成一個漩渦,帶着強勁的吸引力將手印給吸了進去。
“我靠!”麼如蘭大驚,這算是她的拿手功夫了,結果就這麼被對方給破了?不是魔物嗎?他們馬家的降魔掌都不是對手?
“我去,大半夜吵什麼?還讓不讓人睡覺了?”牢房裡騷動聲起,一個女人就扒在了窗沿,睡眼惺忪看去一眼,下一秒卻驚出一身冷汗。
艾瑪,她看到什麼了?這這這……阿彌陀佛,做夢做夢。然而當一股黑氣忽然竄出,又在碰到鐵窗時頓然消弭,瞳孔一縮,“嗷嗚”一聲便軟了身子。
白沁心腳下輕移,攔在了窗口前,擡手給窗口加持,嚴厲一聲:“不想死的都退回去!”
說話間,伴隨着吳梅得意的嘿嘿笑聲,四周起了層黑霧。
“這什麼鬼東西?”馬如蘭瞬時眼前一黑,伸手不見五指之下心下就起了幾分惶恐,開口大呼,“白姐姐你在哪?我怕?”
一道亮眼的金光起,白沁心已擋在了馬如蘭身前:“退後,我來!”
就這當口,吳梅已貼近二人身邊,三人當即打了個照面:“你看了半天好戲,現在終於輪到你了嗎?”
白沁心勾脣,擡手食指點上吳梅腦門:“出來——”
------題外話------
媽呀,今天好熱!感覺像過夏天似的……
天氣不太正常,親們注意氣溫變化,別感冒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