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沁心雖被蒙上了眼睛,可對於周遭卻瞧得一清二楚。車內除了自己和剛纔那二人,開車的司機也是一身唐裝,一言不發,只偶爾從後視鏡裡瞄幾眼,打量的自然是白沁心。
白沁心只當不知,開口問道:“不知二位怎麼稱呼啊?”
那個給她蒙面的男人文質彬彬答道:“在下如風,你右手邊的是舍弟……”
“該不會叫如火吧?”
白沁心笑着打斷了如風的話,如風聽了倒沒介意她的無禮,依舊溫文爾雅說:“正是。”
倒是那如風輕哼了一聲,顯然對於白沁心兀自打斷人家的行爲很是不屑。
白沁心似乎沒察覺到自己的無禮,噗嗤一笑:“如風如火?這是名字嗎?怎麼聽着更像是代號呢?你們百里家好奇怪,好生生的人連個姓都沒有。”
很顯然,這二人只是家僕,自然冠不得百里的姓。不過就二人身上的靈氣來看,也是修行之人,家僕之中能修行,這二人該是百里家家主或者長老輩的親隨,而既然是得了百里家主的令來請自己,應當是家主的親隨了。由此可見,身份也不低,百里家或許只能是個家僕,可往外一放,那就是妥妥的人才了。
而白沁心一句“好生生的人連個姓都沒有”這話一出,如火包括那司機在內不免臉色微沉,這女人,竟然敢暗裡譏諷他們?似乎還帶了幾分挑撥,好大的膽子!
如火當即就懟了一句:“無知。”
如風聞言,不由看了白沁心一眼,這女人,到底是無心還是故意諷刺呢?
白沁心又說了:“如風,看你這一口一個在下,說話文縐縐的,別不是從古代穿越來的吧?”
“不是。”如風淡笑着禮貌答了句,並不覺得自己這樣說話有什麼奇怪。
“你好淡定哦。”白沁心聳了聳肩,隨即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那個,這樣蒙着怪不舒服的,能給我解開嗎?”
“不好意思白小姐,外人出入百里家需矇眼,這是我們百里家的家規,還望白小姐體諒。你若是覺得不舒服,不若閉眼休息一會,不久便到了。”
外人二字立刻拉開了白沁心和他們的距離,而且這如風雖看起來禮性十足,實則並未將百里家以外的人看在眼裡,不然依他自小的教育,該稱呼白沁心一句您而非你。
白沁心聞言暗自一笑,百里家的人,果然個個眼高於頂。
“這是哪門子的家規?難道你們百里家還見不得人了?”白沁心撇了撇嘴,顯然很不滿意這樣的待遇,不過也沒繼續糾結,話鋒一轉又是一笑,“看看,還說不是古代來的,這說話的口吻和古人沒什麼兩樣嘛。還是說你們百里家都是這麼說話的?那我要不要也入鄉隨俗?或者你也是拍戲的,剛從哪個古裝戲的劇組下戲?呵呵,那你這角色入得可深了。我也是拍戲的,不如咱倆探討探討拍戲的心得……”
“不知所謂!”如火再次譏諷出聲,不屑之情溢於言表。敢把他們百里家比作戲園,恥辱!
“如火,不得無禮。”如風對着如火輕輕搖了搖頭,又說,“白小姐無需在意,隨意一些,做你自己便好。”
這二人,一個內斂沉穩,一個喜形於色,兩種性格、兩個極端。兄弟二人麼,倒也有點意思。
二人卻是不知白沁心早已在談笑間不動聲色將他們的神情一一收入眼底。
“你們真是百里家的人?”白沁心忽然問道。
聽得此言,如火嗤鼻哼了一聲,卻是將頭轉向車窗外,似乎壓根懶得理她。
“爲什麼我忽然升起了不好的預感?別不是綁架吧?”
如風失笑,那兩個也不由笑出聲來,當然這笑的意味明顯是諷刺,似乎在說:就算是綁架,你現在才才後知後覺難道不嫌晚了嗎?
“白小姐多慮了。”如風如是回答。
這女人的反射弧是不是太慢了?
“我這不第一回被人這樣‘請’麼?”
白沁心刻意加重了“請”字,那二人不以爲意偏頭,如風心裡不由升起一股怪異感,這女人,可不像是外表看起來這麼粗枝大葉,言下之意明擺着對這次的相請很不舒服。不由問了聲:“那你還跟我們來?”
“我天真啊!”
“……”如風忽然無言以對,那你還真夠天真得可以。
“這不你們說了是百里家的麼?百里言那傢伙又挺君子之風,一般人家可養不出這樣的人。更別提有人會冒充百里家的人來接近我吧?”
嗯,這句倒聽着挺是那麼回事,然而下一句白沁心又說了:“我看你們人模人樣的也不似什麼騙子。再說了,我和百里言的關係也沒多少人知道,而且我自認平時爲人處世還挺不錯,沒得罪什麼人,往日無冤近日無仇誰會來綁我啊?今兒又是我們劇組的殺青宴,誰特麼綁架還挑這麼個日子?還京城大飯店裡動手,那得有多好的心理素質啊,又不是拍什麼特工電影,多不現實啊。”
“況且,我有得選嗎?”
一句抱怨讓幾人抽了抽嘴角,這句貌似和指責他們綁架沒什麼區別。
“那你還問什麼?”如火反脣相譏。
“還不是你們百里家的破規矩讓人挺無語的?而且都這麼久了還沒到,我是個女人啊,被幾個大男人半夜‘請’上車,多少都會膽寒吧?我只是沒表現得那麼明顯而已。”瞧這七彎八拐的,車行至外郊,人煙罕至,如果不是真知道這幾人是百里家的人,可不就是綁架麼?
“不過我告訴你們哦,我手機可是有定位的,而且我和劇組人說了我只是下去透透氣,你們如果真的是綁架……哼,那我勸你們還是不要抱有什麼僥倖心理,作奸犯科肯定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的。”
如火聽了嘴角一抽一抽,沒好氣說了聲:“你這女人話怎麼這麼多?要不是家主有請,誰有這閒功夫來找你?”
“嗯,那我就放心了。”白沁心往後座上舒坦一靠,彷彿此時才真正放鬆下來。
這女人,看似大大咧咧說了一大堆,聽起來好像絮絮叨叨抒發不滿,實則句句都在點子上。如風不由多看了白沁心幾眼,膽大心思,巧舌如簧,而且會審時度勢,百里大少看上這樣的女人似乎也不是沒理由。
然而安靜不過兩秒,白沁心不舒服地動了動身子:“還有多久啊?你們百里家到底在哪個旮旯角落?怎麼還不到?”
“白小姐還請稍安勿躁,馬上就到了。”如風好脾氣應答,喜怒不顯。
“馬上、馬上,這都快一個小時了吧?你能說點別的嗎?”白沁心不耐煩撇嘴,“你們百里家也真是的,不會選白天哦,大晚上黑燈瞎火的,都不睡覺的哦?我那美美的美容覺看來要泡湯了……”
“閉嘴!聒噪!”
“敢情被矇眼的不是你哦?不若把你眼睛蒙上關車子裡個把小時試試?站着說話不腰疼!”
“你——”
“我怎麼?看看你什麼態度?你得搞清楚一點,是你們請我來的,我就是你們百里家的客人,你就是這樣對待客人的?這麼看來,百里家的家規也不怎麼樣嘛。”
“你——”如火被激得七竅生煙,然而在看到如風投來警告的眼神時深深吸了口氣,卻還是重重哼了一聲,“果然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你歧視女人?你可別忘了,你也是女人生養的,真替你媽媽感到悲哀!”白沁心說着也跟着哼了一聲,扭頭,“如風,你確定這是你弟弟?我看不像啊,他這麼不着四六自己知道不?他要是有你一半的沉穩就好咯!”
如火聽了額頭青筋直跳,心中默唸不氣不氣,和一個不知所謂的女人生氣簡直有**份,話說百里大少怎麼就看上這麼個女人?
“艾瑪,別不是個撿來的吧?要不心性怎麼差這麼多……”
簡直忍無可忍!如火伸手朝白沁心身上一點,隨即像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樣趕緊掏出紙巾擦手,斜眼一掃,冷哼:“這回清淨了。”
如風輕輕搖了搖頭,看了自家弟弟一眼:“你呀……”
不過這女人確實話太多,如此也好。
白沁心幾不可查勾起嘴角,不好意思,這穴點的差點火候,那就勉爲其難裝個樣子唄。
話分兩頭,白沁心被百里家請去的當時,疾風和烈火就立馬去了百里言在京城的私宅。
“尊上,百里家的人找上了王后。”
百里言鳳眸一眯:“說說。”
於是二人將那二人如何“相請”如此這般說了一番,末了疾風問道:“尊上,王后現在孤身一人,我們要不要……”
“百里雄圖那老傢伙還不至於那麼不知輕重,王后無恙,無需憂心。”說是不憂心,百里言還是起身了,那老東西看來是吃飽了撐的,多事!
“爺,您現在回本家嗎?”李逸風不知這二人什麼來頭,但不管什麼來頭,對他們家爺顯然是言聽計從的,那就是自己人。既然是自己人,就是統一戰線的盟友,自己又多了小夥伴了。
“嗯,備車。”
“好的爺。”
李逸風轉身出門,百里言又說:“你們倆先回去,王后估摸着會起些玩心,本尊讓她好好玩玩。”
“是,屬下告退。”
百里言看了眼表,去本家還得一會,那就慢慢來,等她玩盡興了再說。
白沁心那頭約莫又過了十分鐘左右,車子停穩,如火直接開門下車,看都不看白沁心一眼。如風微微掃去一眼,你乾的好事還要別人來給你善後嗎?
如火哼唧一聲沒理,如風就手往白沁心身上一點:“白小姐,到了。”
“嗯?到了?我剛睡着了嗎?不好意思,可能拍戲太累了。”白沁心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隨即打了個哈欠,順帶伸了個懶腰,纔不緊不慢下車。然而在見到空無一物的地界之時嘴角一抽,“這是百里家?你們確定?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啊,那什麼,大哥,我現在還在做夢吧?我去車裡醒醒神哈,我不催、不催了,你們慢慢開就好。”
結界麼?百里家倒是藏得深。
“沒見識。”如火再次嗤鼻,嘴角掛着顯而易見的嘲笑。
如風淡笑一聲:“白小姐請看。”
也不知如風做了什麼,只見他隔空擡手劃了個圈,嘴裡不知念着什麼,隨後擡手一點,周遭景物跟着一變。
一座古風的高樓大院展現眼前,門口兩個大石獅威風凜凜,金色的牌匾上書“百里府”三字,門前的大柱子上兩條蛟龍盤旋。
白沁心看了一笑,還好是蛟不是龍,否則這就是大逆不道啊。
兩顆參天古樹左右而立,一看就是久經風霜,經過了歲月的沉澱和洗禮。
什麼是高門大戶?這就是!
一眼便看到了歷史的厚重感,卻是修葺完善,絲毫不見歲月所留下的斑駁印記,由此可見百里本家對此處的用心。
白沁心心下有些震撼,面上更是表現出不可思議的模樣,揉了揉眼珠:“我眼沒花吧?這是百里家?別是穿越了什麼時光隧道回到了古代吧?哎哎,我還在做夢對不對?嗯,肯定是做夢,現實裡哪還有這種地方?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沒見過世面!”
顯然這話又是出自如火之口。
如風倒是對白沁心的反應表示理解,任何人看到這樣的建築都會心生敬意,此等反應純屬正常,她如果波瀾不驚那才奇怪了。笑着隻手一請:“白小姐請隨我來。”
說話間推開了那扇古樸又極具歷史意義的硃紅大門。
白沁心“怔怔”跟上前去,入眼的是古色古香的亭臺樓閣,越往裡走越覺得穿越了古今,家僕們清一色唐裝,雖不似那種正兒八經的古代服飾,但和現在的人們截然不同,倒是那現代化的燈具等等代表着與時俱進,卻還是依然讓人生出了身處異時空的錯覺。
那司機走了前院就退了下去,白沁心跟着二人繼續前行,一陣幽香傳來,入眼的是一個大花園,花團錦簇,月色下別有一番景緻。
白沁心感嘆一聲,脫口而出:“御花園?”
如火驕傲揚眉,沒搭腔,如風倒是說了句:“這倒談不上,一個小花園而已。”
“小?”白沁心咋舌,這花園裡光是四季的花種都不下百來十種,假山林立,光這一處的佔地面積都抵上幾個籃球場了,這還叫小?百里家果然底蘊深厚。
再往裡走,九曲長廊,小橋流水,活脫脫的古代名門望族啊。哦,百里家一直都是名門望族來着,有這光景也是應該。
走在長廊之上,發現是一個大荷塘,月色下朵朵荷花娉婷而立,靜謐吐蕊,清香陣陣、沁人心脾。
白沁心深吸一口氣,一整片的綠水紅荷,當真是好景,月夜荷塘,果然別有一番滋味。
“這都差不多十月了,還有荷花?”要說現在這月份,就是有也大都處於衰敗之際,像這樣生機勃勃,或開得正盛、或含苞待放的別處真沒有。不過白沁心自然也感受到了這裡空氣中飄蕩的靈氣,只是當做不知罷了。
百里家,當真能耐。
“少見多怪。”
白沁心白瞭如火一眼:“你對我有意見?”
如火給了一個眼神,自個體會去。
“懶得理你。”白沁心嗤鼻。
終於到了百里家主樓會客廳門前,如風說了聲:“白小姐,到了。”
“哦?這就是了?”一路行來估摸着也去了十來分鐘,可見這座庭院有多大,而這不過只是百里家的一部分而已。白沁心擡頭一瞧,嘖嘖,巍峨、大氣!
瞧這雕樑畫柱的,工藝繁瑣古樸,絕對出自名匠之手。再瞧那畫柱上的牌匾,月色下都感覺金光燦燦。
“別不是金的吧?”說話間白沁心就撒開了腳步,敲了敲牌匾,還作勢對着那牌匾一角咬了一口,驚訝道,“哎呀我去,真金啊,這得花不少錢吧?土豪啊!”
如火嘴角一抽,這丫別不是來搞笑的吧?瞧這什麼做派?果然沒見識,粗鄙!
如風也不由抽了抽嘴角,想過外人來着會是什麼模樣,可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啊。這……這行爲還真有些難登大雅之堂。
白沁心先一步跨入了正廳,入眼一水的紅木傢俱,不用摸,只消一眼便可知用料高檔,工藝自不必說,妥妥的大師級別。
古玩字畫絕對都是真品,隨便一件價值連城,就這正廳的東西,要是什麼收藏家、古玩愛好者看到了必定會感嘆一聲:看一眼都值了。
空氣中隱隱散發着龍涎香,白沁心擡眸一掃,一個香爐,正嫋嫋冒着青煙。
龍涎香?這在古代可是皇室專用,百里家竟也用上了這個,是覺着現在沒皇帝而一家獨大麼?
“白小姐請稍候片刻,我這就去請家主。”如風說着對一旁的下人交代了一句,“上茶,好生伺候。”
“是。”
白沁心此刻顯然已經被這裡的景物所吸引,隨意揮了揮手:“嗯嗯,你去吧,不用管我。”
如風輕笑一聲沒說話,真身去往裡廳,如火卻是站在一旁沒動,防賊似地盯着白沁心的一舉一動。
白沁心知道如火在看,卻一點沒放在心上,來都來了,自然要好好見識一番。這裡瞧瞧、那裡摸摸,一派新奇。
“哇!這都是古董吧?”白沁心指着一排木架上的東西問道,隨手拿起一個木製的小物件,摸了又摸,愛不釋手,“雕得真精細啊,這得不少錢吧。”
“別亂動,摔壞了你可賠不起。”
“小氣!”白沁心將東西往架子上一放,轉身煞有其事欣賞牆上掛着的字畫,“喲,沒瞧錯的話這是吳道子的《十指鍾馗圖》吧?”
如火眉梢一挑,這女人還認得這個?哼唧一聲道:“倒還有些眼力。”
結果白沁心又說:“真跡?別是什麼贗品充充門面吧?”
這話一出,如火氣樂了,狠狠翻了個白眼,閉口不言,真是和她多說一句話都覺得掉價。
這時下人端了茶盤過來:“小姐請用茶。”
白沁心接過茶盞笑道:“謝謝。”
白沁心似模似樣揭開茶蓋,微微撥了撥茶沫,聞了聞香:“大紅袍?”
就着輕抿一口:“好茶。”
“裝模作樣!”如火本就已先入爲主,此時見白沁心如此作態,自然而然就當做了她裝腔作勢。
白沁心只當是沒聽見,往椅子上一坐:“嗯,還行吧,不過我還是喜歡我家的明前龍井。”
如火輕哼一聲,你就裝吧,大言不慚。
就這會功夫已經過了五六分鐘,百里家主還沒來。白沁心也不着急,端着茶盞慢悠悠喝茶,等到一盞茶見了底,還是不見家主的身影。這對於主家來說,就有些說不過去了,請人來結果把人晾在一邊是什麼道理?
白沁心心中冷笑一聲,隔牆有人,以爲她不知道嗎?
從她進來那刻,就察覺到了這裡有人,而且靈氣充足,氣勢不淺,除去那百里家主不作他想。呵呵,暗中觀察她嗎?行啊,那就讓你好好見識見識。
既是你們無禮在先,就別怪她“不着四六”。
約莫着又是半柱香的時間過去了,白沁心臉上已然顯現出不耐的神色,這下真有些坐不住了,索性起身。
白沁心再次在大廳內轉了一圈,直到發現沒什麼好看了才說:“東西是好東西,不過看久了好像也就這麼回事。這擺設、這陳列,我雖沒見過什麼古代的高門大戶,可電視也見了不少。紫禁城咱也去過,這裡初一眼挺驚豔,但和真正的皇宮大院還是沒法比,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如火眼角一跳,敢情皇宮大院你還見識過?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你剛又是摸又是看是在幹嘛?有本事你目不斜視啊。會不會說話?沒得讓人討厭。
百里雄圖隔着雕花門欄,聞言鬍子一抖,好一個大言不慚的女人!
這還沒完,白沁心抓起那個木製的小馬左看右看:“說實話,除了精細一點我也沒覺出什麼特別。就這種,民間藝人也做得出來,高手在民間嘛。這玩意也就佔了個時間優勢而已,說到底其實也就是一塊破木頭。”
百里雄圖鬍子再次一抖,破木頭?這女人還真敢說,真真是上不得檯面。
白沁心揹着手在大廳內走了一圈,點了點頭:“嗯,地挺大的,正好坐累了,我活動活動筋骨。”
話鋒一落,白沁心掏出手機放了個當下正流行的CILICILI,跟着音樂跳了起來,不時還哼唱幾句。看着如火在一旁抽嘴,手一招:“來,跟我做,CILICILI、CILICILI。喲喲,動起來,動作很簡單的啊,旋律也是朗朗上口,來,跳起來!”
“不成體統、不成體統!”如火扶額,堂堂百里家的會客廳,竟成了一個女人跳舞的場所,這像個什麼樣子?戲子就是戲子,還有沒有點羞恥心和修養了?
那個下人本還眼觀鼻鼻觀心站在一旁不動,見白沁心如此不顧形象不免咋舌。再一聽那話,想笑又不敢笑,低着頭憋得好辛苦。
一段跳完,白沁心扭了扭脖子:“就說生命在於運動嘛,這一活動我瞌睡都不見了。就是口有些渴了……”
端起茶杯,咦?喝完了?就手一遞:“麻煩你再給我端一杯來唄,謝謝。”
家僕立刻應聲退下。
“這舞也跳了,熱身完畢,不如唱首歌吧。唱什麼呢?”白沁心摸着下巴想了想,打了個響指,直接放了一段伴奏的**部分,“來啊,快活啊,反正有大把時光……”
長夜漫漫,你們都不睡覺是吧?有本事一起來嗨呀!
“來啊,愛情啊,反正有大把愚妄……”
我鬧不死你們!
“來啊,流浪啊,反正有大把方向……”
老傢伙還不出來?這麼沉得住氣?
“來啊,造作啊,反正有大把風光。啊癢~”
這回連如風也跟着一起不斷抽嘴,你丫的是挺造作的,可看着家主還是不動聲色,不由斂了聲色,當真還不出去?這得鬧到什麼時候?
臥槽!這都不出來?老傢伙你牛得一逼!恰逢那名下人端着茶盞過來,白沁心停了音樂,嘴裡又跟着喊了聲:“癢~”
這回僕人沒兜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可算是笑了,還是你有些人氣。瞧那傢伙,板着個連活像人家欠他百八十萬似的,無趣!”白沁心說着接過茶盞喝了一口,順道還“咕咕咕咕”漱了個口,然後……嚥了下去。
幾人扶額,沒法看,簡直辣眼睛!
就這樣的,百里言是怎麼看上的?粗俗無禮不說,還一點不知分寸,這種女人娶進家門,妥妥的會敗壞門風啊。
白沁心可不管人家心裡怎麼想,一屁股坐了下來,擡腕看了眼表,終於不滿說了句:“喲!這是怎麼的呢?來你們百里家一個多小時,走到前廳又花了十來分鐘,等你們的家主又半個多小時了,這一來二去就浪費了差不多兩個小時了呢。十點了,莫不是已經爲我準備好了廂房?”
喝了口茶,繼續說:“哎我說,你們百里家待客都是這規矩?主人一句話,下人們去請人,人來了,結果主人不見了。你說,我是走還是留呢?嘖嘖嘖……頭一回見着這樣的規矩,可算是開了眼界!”
茶盞往桌面上重重一放:“呵呵,百里家,當真是好做派啊!”
白沁心陡然起身,手一拂:“既然主人家不便相見,那我這客人就不自討沒趣了,告辭!”
如火腳步輕移,攔住了白沁心的去路。
白沁心眉頭一挑:“怎麼地?不讓走?”
“百里家豈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
“喲?此言差矣!什麼叫說來就來?不是你們請我來的嗎?至於走,腿長在我身上,你管得着嗎?”白沁心身姿一挺,頭顱一昂,“幹嘛?還想動粗不成?來呀,有本事打我呀!”
“你——”
“你你你,你媽個頭啊!你真當我白沁心好欺負的是不是?老孃可不是嚇大的,我管你什麼百里家還是千里家,你再敢杵在我面前,小心我揍你!”白沁心說着揮了揮拳頭。
如火譏諷一笑:“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也比你們這不知所謂的做派來得高尚!起開!”白沁心說着就手一撥。
這一撥,帶了些勁力,當然不會是靈力,目前,她還不想顯山露水,不過是些外家功夫。
如火眉頭一挑,喲?還會功夫?那可得見識見識了。
二人當場就過了兩招。
在百里家人眼裡,這幾招不過也就是些花拳繡腿,沒幾下就被如火反手一扭,動彈不得。
“你放手、放手。”白沁心回頭,齜牙咧嘴,“你個不要臉的男人,竟然打女人!你羞不羞?”
如火哼了一聲就手一推:“不是你先動手的嗎?”
這一推,白沁心一個站立不穩就跌坐在地:“你還推我?你竟然敢推我?你個臭不要臉的東西——”
白沁心怒了,起身朝如火撲去,這下不管什麼招式不招式,發揮了女人打架的特色,揪頭髮抓臉,但凡能用上的技能一股腦兒往如火身上招呼,拳打腳踢之下竟真的揪了一縷頭髮下來。
如火顯然沒料到白沁心會這麼不顧形象,還真沒對付這種女人的經驗,一個不查又被白沁心給抓了一把,臉上登時火辣辣的疼,一手抓住白沁心揮舞的手腕:“你個潑婦!”
“我呸!”白沁心索性將潑婦進行到底,對着如火就吐了口唾沫,老孃噁心死你!
臥槽!如火連忙放手,嫌惡地抓起紙巾擦臉,晦氣晦氣!竟然被一個女人吐了口水,簡直、簡直太丟人了!
白沁心心氣不順,叉腰叫罵開來:“什麼百里家?將人請來晾在一邊,我這一等就是個把小時,時間不要錢的是吧?要見老孃的人多了去了,你們算個什麼東西?還百里府,真當自己是什麼了不得的貴族了?要不是百里言,老孃聽都沒聽說過什麼百里家!也不知打哪個旮旯冒出來的,不就是宅子大了些麼?還學人家做什麼古風建築,門外那隨處可見的‘金字招牌’就暴露了暴發戶的本質!裝什麼高雅呀?做作!”
“我跟你們來也是看了百里言的面子,想着你們是百里言的家人,卻沒想到你們這麼不識禮數。還好意思在那大言不慚跟我說什麼家規?我呸的家規!”白沁心說着又啐了口唾沫,“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等家規也是絕無僅有!一個下人還和客人動手,這是哪門子的家規?誰給的膽子?誰教的規矩?哦,說錯了,是沒規沒矩!有這種下人,看來主子也好不到哪裡去,一樣的貨色,烏合之衆!真是白瞎了百里言那公子如玉的氣質!”
說到百里言,白沁心索性扯開嗓門喊了起來:“百里言、百里言,你給我出來!死哪去了?說好的要疼我愛我呢?我都被人欺負死了你還不出來,你個殺千刀的,你給我死出來——”
房檐上看了有一會兒戲的百里言鳳眸一挑,殺千刀的?死出去?他現在要出去了這戲還怎麼唱啊?夫人,你且再玩一會,爲夫這個殺千刀的晚點再和你聯手。
“家主……”如風算是見識了什麼叫潑婦,您還不出去?這鬧開了可不好看。
百里雄圖終於動了,洪亮的聲音傳出大廳:“誰在我百里家大呼小叫?”
白沁心豁然轉身,便只見一道人影踱了出來。
目測年紀七十左右,卻是滿面紅光,哦不,仔細看其實有些黑臉,想必是真被自己給氣到了。太陽穴凸出飽滿,一看就是個內家高手。腳步沉穩有力,看似輕踱,白沁心卻一點不懷疑若是被踢上一腳,自己會飛到門外。
“你就是百里家主?”白沁心頭一歪,冷笑一聲。
“成何體統?”四字一出,百里雄圖看的是如火,可這話顯然是對白沁心說的。
如風連忙單膝跪地:“小人無狀,還請家主責罰。”
因爲被白沁心毫無章法亂打一通,頭髮有些亂,身上也有些衣衫不整,這對百里家的人而言,的確不成體統。
白沁心只當百里雄圖說的不是自己,連忙跟着說了一聲:“該!老先生,罰他!”
一句老先生,就有些自來熟了。
百里雄圖眸光一閃,直直向白沁心看來:“你就是白沁心?”
一聲問,帶着威壓四散開來,常人絕對會在這氣勢之下腿軟。白沁心心驚百里雄圖的威壓,可這對於自己來說卻也只是隔靴搔癢,一點沒什麼威脅。只是現在自己裝作一個普通人,自然得給點反應了。不過指望她跪?做夢!
額頭細汗一冒,腿腳有些哆嗦,說話也跟着有些不利索了:“那什麼,老先生,不知剛纔是不是運動過度,我腿腳有些發虛。那個……容我坐坐、坐坐哈!”
白沁心乾笑兩身,扶着一旁的椅子就坐了下去。
運動過度?百里雄圖對於這說辭不以爲意,這丫頭倒是會找臺階,不過對於這樣的如軟顯然很滿意。
“起來吧。”百里雄圖淡掃一眼,那威壓也跟着散了。
威壓一散,白沁心自然就“舒坦”了,連忙喝了口茶壓驚。眼珠子咕嚕咕嚕轉個不停,外人看來就是這女人心存膽怯,不知在耍什麼小心眼了。
“白沁心?”
“您老是老年癡呆麼?問好幾遍了。”白沁心嘀咕一語,幾人卻聽了個一清二楚。
“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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