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宮裡之後,尹哲浩就丟下了方楚雁,徑自回自己的寢宮,並召來太醫包紮療傷。
方楚雁本來想跟去看看,對方畢竟救了自己的性命。可是尹哲浩竟然命宮女當着她的面關上了大門,絲毫不留顏面。
方楚雁氣得半死,又想到尹哲浩可是殺兄仇人,冷笑着轉身就走,卻是沒聽到大門後那一聲淺淺的嘆息。
方楚雁回來後沒過幾日,林玉心來到了凝露殿。
“雁妃近日可好?怎麼都沒見你出來走走。”林玉心一身明黃繡銀鳳娟紗裙,臉上妝容精緻,笑容溫柔可親。
“天氣熱了,我卻是有點懶得動,便天天窩在這裡。彩兒,去把雲頂雪芽泡來。”彩兒應了一聲,便去泡茶。
“雲頂雪芽?這可是難得的好茶。”林玉心有點驚訝,雲頂雪芽產量稀少,即使在北齊宮中,能享受到的妃嬪也很少,常喝這茶的只有皇帝。
方楚雁笑了笑,這茶是範嘉逸給她送來的。
“我吃了你的好茶,自然也該投桃報李。上次跟你說那南月國廚子,今日我把他叫進宮裡,做了些你家鄉點心,你可不要嫌棄。”林玉心笑着招了招手,她的貼身侍女紫雲趕緊走上來,把食盒裡的點心取出,一式一碟的擺滿了整個小桌子。
方楚雁舉目一看,如意糕,雲苓餅,玫瑰松子卷,菱粉桂花酥……還有——黃金絡。她一下子愣了愣,隨即笑了,“林妃何必這樣客氣。我在這裡難得吃到正宗的故國點心,謝你還來不及,怎麼會嫌棄。”
彩兒把泡好的雲頂雪芽茶雙手奉與林玉心。
方楚雁拿起一個黃金絡,輕輕咬了一小口,笑道,“果然好味道。”
林玉心品了一口茶,讚道:“清香醇滑,果真是好茶。”
方楚雁一笑,“不是好東西,我也不好意思拿來招待你啊。”
林玉心杏眼一轉,“瞧你說的,我又不是皇后,哪有那麼尊貴,什麼都得要最好的呢。”
方楚雁纖長的玉指撫弄着青瓷茶杯,“是呢,大典
就在眼前,皇后之位終於有主了。”
林玉心微微仰首道,“紫雲,風有些大。”
紫雲會意,走出殿門外站着,卻並不關門。
林玉心又看着彩兒,遲疑道:“你……”
方楚雁已知其意,“林妃,門口有一個人守着就夠了。彩兒是我親信,任何事我都沒瞞着她,有什麼話,你直說吧。”
“前幾日皇上和你遇刺之事,你可知道是薛妃所爲?”林玉心乾脆打開天窗說亮話。
“不是薛妃就是宰相指使的,這有何難猜?林妃又是從何得知?”
林玉心禁不住抿嘴笑了,“雖然我林家沒有薛家那麼張揚,倒也不是全無本事的。若連這點消息都探不出來,我早死了好幾回了。”
她慢慢的喝了一口茶,“那麼,現下明擺着,雁妃娘娘已經被薛家盯上。你打算怎麼做?”
“你希望我怎麼做?”方楚雁反問。
“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就不繞圈子了。薛家要殺你,雁妃你需要保命,我想要剷除薛妃。我們的目的其實是一致的。你可有興趣與我合作?”
方楚雁盯着林玉心的杏眼,微微笑道,“林妃想要怎樣合作?”
這意思就是答應了。
林玉心壓低聲音道:“我知道薛妃一個隱秘……”隨即向方楚雁耳語了幾句。
方楚雁秀眉蹙起,“所以,你的人沒法下手?”
“薛家多年來在朝野囂張跋扈,得罪的人不少。其實他們也怕別人的報復。所以,薛若煙飲食起居都很小心,身邊侍候的人也很謹慎。雖然我花了大價錢,從她小時的奶孃處得到了這個消息,卻是束手無策。”
方楚雁垂目,半晌問道:“冊封大典上,也會有別國使臣到賀吧?”
林玉心想了想,“據我所知,西沉國,古涼國,還有幾個小國,都已經送了文書說會派人到賀。”
“那就好。辦法我有,你別輕舉妄動,反而叫他們有所提防。”
陽光透過雕花窗,照在兩人
面上,投下一片斑駁的陰影。
起風了。
這日,離皇后冊封大典還有五日。
這些天幾乎沒出過凝露殿大門的方楚雁,終於覺得悶得慌起來,又帶着彩兒在御花園裡漫步。
御花園其實很大,方楚雁前兩次來都沒有能走遍。這次她便選擇沒到過的北面,主僕兩人一邊信步賞景,一邊閒話。
走入一條僻靜的小道,兩邊梧桐樹投下清涼的陰影。方楚雁突覺身後襲來一陣微風,正待轉頭看時,腰間竟然被一隻男人的手搭住!隨即一道陌生的男子聲音幾乎是貼着她的左耳響起:“公主好有閒情雅緻,可還記得故人嗎?”語聲輕柔低轉,說話男子的嘴脣輕觸方楚雁的耳垂,呼出的熱氣直鑽進她的脖頸間。
方楚雁勃然變色,心中登時大怒:怎麼什麼人都來佔自己的便宜!被尹哲浩佔便宜也就算了,他好歹還是自己名義上的丈夫,而且自己明擺着打不過他。這個又是哪裡來的阿貓阿狗,在皇宮裡明目張膽的佔我便宜?!
方楚雁看不都看,一轉身就是擡手一巴掌。“啪”的脆響,男子沒想到有此待遇,即時呆立當場。
揍完人後稍稍順了一點氣的方楚雁,正面打量着這個膽敢調戲自己的男子。只見他年約二十五六,頎長身材,面如冠玉,狹長的鳳目裡眸色深沉,鼻樑高挺。漆黑髮上束着青玉冠,一身玄色上繡松鶴紋的窄袖錦衣,站在那裡風度翩翩。
方楚雁不由得皺了皺眉——她不喜歡這個男子,不僅因爲剛纔他那無禮的舉動:若是光看外表,這男子實在是俊美非凡。可惜他眉宇間隱隱帶有陰鬱之色,神情看似溫柔,實則目光冰冷深沉。
“這是一個心思頗深的人”,方楚雁想道。
年輕男子也在細細看着方楚雁:眼前的美人,黛眉彎彎,大而長的美目若寒星閃爍,肌膚雪白晶瑩。她穿着月白色繡金絲煙雲蝴蝶綾裙,外面罩着一層極輕薄的淺紫色紗衣。身姿體態從容自然,又帶着天生的風流蘊籍。只是此刻她薄面含怒,眼色冷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