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章試探(二)
軍營的人左等右等也沒等來皇帝的人影,直到有人快馬加鞭的來報說皇帝在來的路上突發惡疾,現在已經送回宮裡找太醫診治,齊蠻淵才讓軍營衆將士散開該幹嘛幹嘛。
念久:“這也太巧了,皇帝什麼時候生病不好偏偏趕在這時候。”看着一臉不以爲意的齊蠻淵,“你就沒什麼想法?”
齊蠻淵淡淡瞥了眼念久,“說來的是他,半路生病的也是他,皇帝來的話本王自會好好招待,皇帝不來的話本王也沒有辦法。”抿兩口茶之後重新拿起本書看,回頭瞄了眼念久,“你也別閒着,繼續盯着白慈孝。”
念久離開齊蠻淵不久之後老八出在靖蠻王軍帳裡出現。老把膝跪地,“啓稟王爺,事情已經辦妥,請王爺下旨接下來該怎麼做?”
齊蠻淵面無表情,放下書轉手揮毫寫了幾個字,長袖一甩扔到老八面前,看到自家影衛努力掩飾慌張的樣子不禁笑出聲,“你放心,本王沒打算取而代之,只是有些事情,遲早是要弄個明白的。”隨後不再管他。
營地的空氣是純粹而野性的,空氣裡盤旋着將士訓練的口號聲,渾厚有力,似乎可以與人心跳產生共鳴一般。不管藏在哪裡,只要沒有離開,總是躲不過,被迫傾聽,被迫接受。
念久從軍營到的丞相府花費了不少時間,大街上不少人都在議論皇帝突然發病的消息,猜測着這是不是什麼預兆。念久將聽了個大概,猜測皇上真的只是生病不是遭人行刺才放心,不過就算是真有人圖謀不軌,只要不是齊蠻淵,他都沒必要上心。
白慈孝最近越來越暴躁,他每天晚上都到院子裡,一個人,一壺酒,不點燈,但是白慈安從那之後真的再也沒出現過,不僅如此,那本來與他接頭的黑刺殺手也再沒出現過。
白慈孝感到非常不安。
白慈孝白日裡都是在屋內,外面短暫的喧囂也沒有引起他多大的關注,直到一個穿着粗布麻衣的人出現在房間之內。
念久本來已經昏昏欲睡,被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嚇了一跳,不過純粹腎上腺激素增加的生理反應。他不知道這個年代是不是特務滿地走,也不能理解是不是每個特務在出現之前都可以悄無聲息,就像是一晃神,那個人就存在了,或者是那人故意鑽了你晃神那一瞬間的空子,不管是哪種原因,難度都超出了念久的理解範疇。
但是看白慈孝,依舊是那張面不改色的苦瓜臉。
“什麼事?”
“三少爺,我們家主子讓屬下來給您傳話。”來人擡頭看着白慈孝,毫無避諱,“三少爺聽說皇上今天早上在前去軍營的途中忽然病發的消息了嗎?”
從念久的角度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那人的整張臉,真的毫不出彩,屬於掉進人堆裡就消失的那種,怪不得如此不避諱。只是那雙眼睛彎彎的很好看,就算是一張木頭臉,只看那雙眼睛也感覺他像是在笑。
“是嗎,剛聽說。”白慈孝對此提不起絲毫興趣。
“我家主子早知道三少爺不關心皇上的身體,不過……當時陪在皇上身邊的人說,皇上發病的時候嘴裡一直喊着白慈安的名字,好像還提到了一幅畫,不知三少爺是否知情?”
白慈孝的冷漠被“白慈安”這三個字徹底擊潰,猛地站起來,“你說慈安去見皇帝了?!”
“三少爺開玩笑嗎?你弟弟白慈安早就死了。”轉而又道:“還是說三少爺知道什麼不爲人知的□□?”繼而也有些疑惑,“屬下也奇怪了,聽說皇上發病之前好像真的像是在和什麼人說話一樣,難不成真的是令弟?”嘴角大大的笑開,“不過也有可能是癔症,誰知道呢,事情已經通知到三少爺了,屬下任務完成,告辭。”
來人離開,白慈孝還在那裡傻愣愣的站着。一般人能想到的絕對是“皇帝見鬼了!”但是白慈孝不同,他是親身經歷過的,“慈安去見皇帝了!”這纔是他的第一反應。
但是與之相比反應更大的是念久,皇帝見到的白慈安了?開玩笑,怎麼可能!
冷靜下來之後念久開始將皇帝“發病”的經過詳細的梳理了一遍,最後得出兩種答案。第一種,皇帝確實是得了癔症,精神錯亂之下開始叫白慈安的名字。第二種,皇帝認爲自己確實見到了“白慈安”,之後又出了什麼事才導致發病。
如果是第一種的話,皇帝病發之前的對話又怎麼會發生?雖然也有可能是臆想,但是作爲一個皇帝精神力量絕對強大的代表,這種臆想也太不符合常情,如此推斷,皇帝最後的昏迷也似乎不那麼簡單。
出行在外,又是臨時決定,有心人想下手的話,實在是不難。
與此同時,白慈孝也已經平復了心情,開始了關於此事的諸多猜測,以及關於對策的可行性分析。
念久火急火燎的趕到皇宮的時候,正好看到面色蒼白的皇帝打開一張紙條的場景。皇帝的表情出現了微妙的變化,像是忽然鬆了一口氣,又帶着微微的緊張,少許的興奮與期盼,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念久的心高高提起,以往的經驗告訴他,皇帝凡是出現不正常表情的時候,總是和白慈安脫不了關係。
這種表情出現在龍佔天臉上相當違和,另一方念久也對那張紙上面的內容相當好奇。情書?戰書?
但是龍佔天沒給念久機會,在他細細看完確認內容之後就將紙條銷燬。
念久更加好奇,覺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看皇帝的模樣雖然臉色有些蒼白眼角泛紅,但也不是得了癔症的樣子,除掉之前猜測的第一種可能,那就只剩下第二種。
龍佔天在天剛開始黑下去的時候提出出宮,讓李忠全給他找一套出門的衣服,最好是黑色的,不惹人注意。
李忠全一聽這話手腳就開始不聽使喚了,“皇上要出宮?”
“別囉嗦。”
“那至少待上侍衛啊皇上。”李忠全不是好人,卻是個實打實的忠僕。
“把周遠找來跟着朕就行了。”想了想又道,“李統領今天是不是當值?把他叫來。”
李忠全趕緊下去叫人,留下連個宮人伺候着皇帝換衣服,是件灰色的,怕萬一出點什麼事找不到人。
念久躲在門簾之上打量着整個宮殿,看着每個人的動作,聽着皇帝每一句安排,他要出宮是因爲上午那封信,關於白慈安的。
皇帝在禁軍統領李牧來了之後吩咐了兩聲就讓他出去,周遠隨後而來,看到皇帝的模樣挺驚訝,但他沒資格過問,“皇上深夜出宮多有不妥,臣以爲有必要多帶些人手。”
“你以爲朕大晚上的是去遊山玩水?還多帶人手,你要是覺得自己本事不夠就趕緊滾蛋,朕身邊不少這麼一個人!”皇帝對着鏡子照了照,表示對自己這幅模樣還算滿意。
周遠也沒什麼好說的,真要是有人半路蹦出來對象肯定不是自己,可誰較當事人是皇帝呢。“皇上能否告知臣此次出宮到底所爲何事,會在哪裡停留,多長時間,如果有意外的話,臣會安排其他援手會在最短時間內趕到,臣再怎麼能耐也是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皇上龍體金貴。”
龍佔天經他一說也發現自己太過大意,但是他早已習慣了忽略除自己之外其他所有人的心思,再加上心情急迫恨不得早些出宮,不耐煩道:“這種事情你負責就好,快點,時間不多了!”
這算是默許了,周遠也不敢耽擱,選派人手、安置崗哨這些都是暗地裡進行的,最後和皇帝一起踏出宮門的只有他一個人。
念久躲在暗處咋舌,這皇帝還真是好命,就算脾氣那麼差還有個忠心的侍衛跟着打點前後。
龍佔天的目的地是京城之外往東三里路的一片竹林,此時正值植物生長茂盛時期,天氣又好,月光皎潔,竹影婆娑,有風偶爾掠過的時候會留下一片延綿不絕的沙沙聲。
周遠站在皇帝之後三米的陰影裡,念久則是和他們拉開一個三角之勢,方便查看,也方便應對。
皇帝神色焦急的走來走去,地上的青苔小草被他踏平了一片。
周遠的視線一直落在皇帝身上,看着他走開走去,一句話不說,再加上一身黑衣又是故意隱匿,很難察覺到他的存在。
念久忽然覺得這個藏匿在黑暗中的身影有些悲哀,還來不及細想耳邊就聽到皇帝的一聲驚呼,“慈安,慈安!是你嗎慈安!”
念久鬱悶自己什麼時候說話了,周遠皺眉細細打量周圍的環境。
風中夾雜着一個細細的聲音,像是蠶絲被人細細拉扯一樣,將斷未斷的聲線聽着讓人心裡難受,隱隱約約的,念久聽清了幾句,“皇上……皇上你還是來見我了啊……”
念久也開始皺眉,這聲音和自己的一模一樣,或者說是和白慈安的一模一樣。
白慈安靈魂出沒?笑話,他的整個精神力都是讓自己來繼承的,怎麼可能還有魂魄殘存在這世上,不是鬼魂,那就是有人裝神弄鬼。
周遠全身緊繃,雙眼微閉開始辨別聲音的方向。
睜着眼睛的念久卻真的被嚇了一跳,幽暗的竹林深處,還當真走出來一個穿着一身白衣的白慈安來!
要寫成聊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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