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浪一陣陣襲着,老夫人李氏輕輕揩着額前的汗水,看着面前跪着的老嬤嬤極爲反感。
“混賬,什麼癡傻之人,你們在胡說什麼?”老夫人李氏一聽這話連連皺眉,精緻的繡花鞋已然不願再邁其中,“這時候還不去找府醫,你們平日都是白領例銀的嗎?”
聽到這般呵斥,鳳青瑤心底自然爽快。
李氏也不是個傻子,這種時候,一看就是溫素梅故意搞鬼。
“是,是,老奴,老奴這就去叫!”老嬤嬤一遭訓斥,腦袋垂得愈發低了。
“老夫人,您還是進去看看吧,大夫人,大夫人這副模樣,以後可怎麼出去見人啊!”老嬤嬤臨行又呢喃一句,此地無銀三百兩。
可鳳青瑤還未說話,李氏便朝着裡邊大步流星而去。
“溫氏,你到底搞得什麼鬼?”李氏一進去便是大聲呵斥,連身邊的鳳青瑤都着實驚了一下。
要知曉,李氏平日可從不會這樣大肆動怒,信佛的她連螞蟻都不敢去踩死一隻。若不是溫素梅做事太過狠辣,她又如何會這樣呢?
臥間,繞過精緻的屏風,溫素梅正半蹲在梳妝案一角,對她們的進門毫未注意。
“溫氏,你莫要裝瘋賣傻!”李氏大手一揮,手腕上的佛珠差點兒散了下來。
鳳青瑤緩緩鬆開手,向李氏使了個眼色。
“母親,母親,你怎麼了?”
“伊舞,伊舞,是你嗎?”溫素梅猛然間竄了起來,身子往前一撲,頓時將鳳青瑤壓在了身下。
該死,如果不是李氏還在一邊,她定要狠狠扇一個耳刮子過去。
這個溫素梅,估計又要藉機耍弄伎倆了。
“母親,我是青瑤啊,青瑤!”
那雙明亮的眸子陡然之間暗了下去,隨即,溫素梅雙腿一軟,猛地跌在了地上,雙手捂着妝容凌亂的臉兀自啜泣着:“我的伊舞,我的伊舞在哪兒,在哪兒……”
老夫人李氏本是生氣得很,可一見這般模樣,心底也多了些許感觸。
“母親,大姐姐在自己房間裡呢!她挺好的!”
“那她爲什麼不來看我呢?爲什麼呢?她定是也不要我了,哈哈哈……”啼哭之下,溫素梅又站起身來,仰頭高笑。
李氏看着她這樣一種發癲樣子,還真是害怕得緊。
可鳳青瑤明白,這個溫素梅一定是佯裝的!要不然,那雙眸子裡爲何會如此清明?如此銳利?
盯着自己的目光,明明是帶滿了仇恨。
“溫氏!你自己做錯了事情,難道現在還要來怪旁人嗎?這是你應當受到的懲罰,你還有什麼話可說?”李氏一頓一頓聲音,可眼眶卻稍稍紅了下來。
她終歸還是不忍心。
這個時候,鳳青瑤更加說不上什麼話了,總不能讓李氏覺得自己心狠手辣吧?
“母親,伊舞沒有不要你,她只是,只是在和王爺聊天兒呢,她待會兒就來看你了!”鳳青瑤低低地勸着,扶着溫素梅的右手卻暗自用力掐了上去。
明顯地看到溫素梅咬牙忍着疼痛,那狼狽的臉上愈發猙獰了起來,她順勢又瘋瘋癲癲地笑出了聲。
一時笑,一時哭。
若非
鳳青瑤觀察仔細,恐怕也是被她給哄騙了過去。
“祖母,這……母親這病,若是再留在這裡,定是不利於她……咱們還是讓母親回到原來的院子裡去吧!”鳳青瑤面露愧色,目光在瞥過李氏之時陡然冷了下來,“不過,大姐姐的身體,唉,一個院子,又如何照顧得了兩個病人呢?”
鳳青瑤故作躊躇狀,極爲憐惜地盯着溫素梅。
溫素梅啊溫素梅,你以爲回到原來的院子裡,一切就是解決了嗎?
不,我可不會讓你那麼輕易如願。
看起來每句話都是在爲鳳伊舞與溫素梅說話,可溫素梅當下只希望她不好開口才好!
“伊舞身子不好,如何來照顧這麼個瘋瘋癲癲之人?”李氏果真皺了眉頭,右手兀自捻着手中的佛珠,口中隨即喃喃自語。
“青瑤,你去多派幾個小丫鬟過來照料溫氏!至於什麼時候回院子,再說吧!祖母可不想再讓伊舞出了問題。”
方纔鳳青瑤說話之前,李氏的確心生如此主意,可是,她偏偏那麼一提,心裡頓時生了些小心思。
溫氏的病還不能確定,不能這樣讓她瞞天過海!
李氏又狐疑地瞥了溫氏幾眼,扯過鳳青瑤往外走去:“青瑤,可別讓她發病傷了你!”
正當她們離開房間之時,一陣瓷器砸落之音入耳。
鳳青瑤明白,這是溫素梅氣急了纔會拂落桌上的茶盞。
“祖母,若是大姐姐知曉,會不會以爲是青瑤故意報復母親……”鳳青瑤腳步一頓,扯過李氏的衣衫,眉眼苦澀。
李氏長嘆一口氣,知曉這些事情麻煩得很。可是,若是不能解決這些矛盾,又如何能夠管理整個後院呢?
這件事情,恐怕得讓張氏來歷練歷練了。
“沒事,祖母心裡明白,青瑤是個乖孩子!過些日子就是初一了,到時候,你隨祖母去相國寺燒香祈福吧!後院的事情,就交給張氏管理着瞧瞧。”
溫素梅事情一鬧,反倒是讓李氏更加信任了張氏。
也不知道溫素梅和鳳伊舞知曉之後會不會咬碎一口銀牙呢?
呵!
鳳青瑤乖巧點頭,眼角帶了零星幾滴淚水。李氏見她楚楚可憐模樣頗爲疼惜,忙是用帕子替她擦拭而去。
正巧老嬤嬤將府醫匆忙帶了回來,瞧見如此祖孫溫馨模樣不知該如何打斷。
“嬤嬤,你趕緊讓府醫去給母親看看吧!”唯恐這牙尖嘴利的老嬤嬤又要在李氏面前說道着什麼,鳳青瑤決定先下手爲強,直截將她給驅使進了房間。
老嬤嬤剛蠕動了的皺巴巴的嘴脣一閉,連忙點頭,隨即便領着一頭霧水的府醫推進了房門。陡然間,尖利的斥責聲刺向了鳳青瑤與李氏的耳朵。
“這個溫氏,難不成還真的是瘋了!”李氏輕輕地咒了一句,眼底愈發少了些憐愛。
之前因關切而起的愧怍早已在鳳青瑤的話語與舉動之下化爲虛無。
鳳青瑤回到院子後便將小風叫進了房間,小風仍在猶豫,衣領卻已經被鳳青瑤一把給揪了起來。
“主子,你這是做什麼?”
鳳青瑤總歡喜別人喚自個兒“主子”,這樣總比什麼“姑娘”“小姐”“
公子”“少爺”來得好些。
“我之前讓你留意着溫素梅房中的情況,你怎麼沒跟我說,她今日要裝瘋賣傻?”
“主子,小風的確是監視了,可小風並不能預知未來啊!”小風苦着一張臉,總覺得最近被鳳青瑤整治得夠嗆,根本就不願意再恭謹回答,他與鳳青瑤之間的關係更像是那種朋友。
鳳青瑤緩緩鬆了手,脣皺了一下,這才跌坐在了自個兒的位置上:“有人污衊君庭軒故意害鳳伊舞,怎麼辦?”
“殺了便是了!”小風匆匆往後退了幾步,似是在刻意與鳳青瑤保持距離,隨即,他冷了一下眼神,兀自唸叨着。鳳青瑤連連點頭,同樣也是那麼想,可是,老天偏偏就不讓她如願啊!
這個人,她根本就不能直接殺了,要不然,怎麼可能會把事情弄得那麼麻煩?況且,讓溫素梅和鳳伊舞死得那麼簡單,可不是她鳳青瑤的風格。
“若是不能殺呢?”鳳青瑤稍稍一挑眉頭,凝着小風的眸子百轉千回。
“若是不能殺,那邊使其暈厥,說不出話來,自然告不了狀了!”
好主意!
鳳青瑤猛然從凳椅上竄了起來,在房間之中踱了好幾步:“你待會兒去溫素梅的院子……”
伏在小風的耳畔輕輕地說着,還未說完,小風便是一驚,看着鳳青瑤的模樣頗爲詫異。
“怎麼,你當真是第一日認識我?”鳳青瑤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抱着的雙臂繃緊了神經。
當下,唯有溫素梅出事才能讓所有人淡忘了藥方的問題了。
她可不會讓鳳伊舞那麼容易如願!
“主子,可這樣,容易露出把柄。”小風出言提醒着,鳳青瑤卻只是搖頭。
“你可認爲,現在在府上,還有誰能夠拿住我的把柄?”
“對了,君凌燁與君庭軒二人,都走了嗎?”鳳青瑤隨口詢問着,望着天邊逐漸暗下的天色,總覺得自個兒的心也要有些低落。
此後,君庭軒怕是不能再多來府上了吧?
也是,她出去便是了!
竭力寬慰着自個兒,鳳青瑤不再讓自己多想。
“早在半個時辰前就已經走了。”說起正事,小風的回答還算是正經兒,“不知主子對於南陽王與鈺清王那邊,有什麼吩咐?”
“那倒是沒事。”
鳳青瑤突然間狐疑地瞥了小風一眼。
她怎麼覺得,這小風這般關心南陽王?難道,他們倆的關係匪淺?
小風被她那眼神弄得心頭一悸,行禮之後便走出了房間,佯裝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走至侍衛該守之地,小閃已然在一旁佇立了許久。
“怎麼了?”低沉的聲音而出,小風心頭愈發一緊。
“你說,這鳳家小姐,會不會已經猜到咱們是南陽王派來保護她的了?”
小風知曉,君庭軒同樣知曉,鳳青瑤極爲要強,自然不會接受他人的施捨,因而才用這種方式守在她的身邊,若是被她猜中,那今後,日子怕是難過了。
小閃身軀一緊,可大手卻仍舊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知曉了又怎麼樣,不知曉又怎麼樣?反正,咱們的主子,永遠是鳳家小姐就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