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老先生的鼻子就像是嗜血的雄鷹,飛快地就能在周圍搜尋活物的蹤跡,公孫老先生犀利的眼神繞着四周掃了一圈,伸出雞皮似的手朝着滿兒和冷武藏身的地方一指:“給我把這從灌木給燒了,我不信他們不出來。”
滿兒渾身一顫,擡頭凝望着冷武皺緊的眉頭,冷武是煎熬的,若是隻有他一個人,他定然會和他拼個魚死網破,可如今他身邊有滿兒,他不能帶着滿兒冒險,他纔剛得到這個小傢伙的認同,他得讓她活下來,好好地活下來。
公孫府下的人手腳很快,不一會兒,冷武就聞到一股嗆人的濃煙,煙裡頭還夾雜着一股辛辣的味道,這煙霧是有毒的,無疑了。
冷武看着懷中的滿兒,正是猶豫該選擇什麼樣的時機帶着滿兒出去,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那熟悉的得得聲讓冷武心中似乎燃氣了一股火焰,若是他沒猜錯。
公孫老先生的注意力也被遠處這突如其來的馬蹄聲給吸引了,他看着遠方,眼看着一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越來越近,蹄下生風。
“霹靂。”冷武對着這駿馬揚了一聲,這駿馬似風一般呼嘯到了冷武面前,冷武站起身子,摸了摸這匹名叫霹靂的駿馬,“老傢伙,你怎麼回來?”
公孫老先生自然知道這件事絕對不簡單,冷武亦是知道,霹靂從來不會貿然獨自出行,唯一的可能就是……
“公孫老先生來京都拜訪皇上,真是忠心可鑑,只是一直逗留在這樹林子裡,皇上難免會怪罪末將招待不週,還請公孫老先生移駕皇宮,皇上必定設宴招待。”
這聲音是十分年輕,聽着是個年輕後生,可讓公孫老先生驚奇的是,這後生的氣息十分渾厚,像是那滔滔不絕的汪洋大海,深不可測,看來,來人不簡單,若是他沒猜錯……
“來者,可是寧王府的冷長熙冷家公子?”公孫老先生特地沒有提冷長熙大將軍的身份,在他看來,這不過是一個年紀輕輕有點戰功便耀武揚威的小子罷了。
公孫老先生沒猜錯,冷武已經可以確定,冷將軍就在附近,看來,他一路上留下來的記號起作用了,畢竟,若是公孫蓉一個人來京都,無官職無權勢,全當他過來遊山玩水,不礙事,可公孫老先生名號上可是掛着一個閩南督軍的官職,貿然離開守地,沒有任何憑證就入京,若是往大的算,可以算上一個謀反的罪名。
皇上早就想拔掉閩南這顆釘子了,如今,正是敏感時期。
冷長熙依舊戴着那張黑色的蝙蝠型面具,胯下一匹白色駿馬張弛有力,冷長熙的背上還替冷武將那柄重大百斤的雙戟給背來了,看着冷武便是將腰身一轉,雙戟齊齊飛出,冷武轉身一接,一回頭,公孫老先生剛纔命人點燃的灌木叢不知道何時已經被澆熄了。
冷長熙對着公孫老先生微微欠身:“這裡臨近村莊,若是這大火燒起來了,萬一控制不住,難免會殃及池魚,所以晚輩替公孫老前輩將火給滅了,不用多謝。”
公孫老先生眉眼一挑,看來這人是個狠角色,索性乾脆指着冷武道:“想必這也是冷將軍的人吧,冷將軍,我且問,冷將軍的人傷了老夫的寶貝孫女,還砍了她的手臂,這件事,該如何是好?冷將軍又該如何處理呢?”
“噢,”冷長熙一副恍然醒悟的意思,突然怒目對着冷武嚴肅地喝了一聲:“還不去給人家道歉。”
冷武眉目淡定,對着公孫老先生標準地行了一個最爲恭敬的拱手禮,硬生生喊出三個字:“對不起。”
冷長熙笑着看着公孫老先生道:“公孫老先生,我處理完了,你可還滿意?”
“混賬!”原本經歷過不少風浪早就淡定如斯的公孫老先生被冷長熙徹底激怒了,他突然拍了一下座椅,整個人越地三丈,直接握着一直插在座椅旁的彎刀,朝着冷武就來了。
冷武就是等着這個時機,不怕他不出手,就怕這位公孫老先生一直和他玩陰的,不過,這位公孫老先生年輕的時候就是有名的狂風刀法的傳人,老當益壯,似乎還不減當年英勇。
冷武將滿兒往後一推,舉起雙戟穩穩地接住了公孫老先生的第一招。
公孫老先生微微蹙眉,還有點本事。
冷武一邊和公孫老先生糾纏一邊看到冷長熙在和自己使顏色,兩人已經是打得難捨難分之地,可突然一下,冷武卻是疏忽了,竟然讓自己的左肩處在毫無遮擋的情況下,公孫老先生看準時機,直接拿起大刀朝着冷武的肩頭砍下,刀身入身體三分,還有七分卻是被冷武的雙戟給攔下,滿兒在一旁看得驚心動魄,看着冷武受傷了,滿兒的心裡也是突然抽搐了一下,比將心尖尖放在火上烤還難受,不過她知道,此時她更是不能慌亂,不然會打擾冷武。
公孫老先生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自己雖然少年英勇過,可如今畢竟老了,他和冷武僵持這麼久,眼看着身強力壯的冷武就要佔上風,爲何他突然會大開中路,毫無顧忌?
糟了!
立刻,周圍傳來一陣樹葉沙沙作響的聲音,一羣身穿禁衛軍鎧甲的人從四周像潮水一般地涌過來,爲首的是新任皇宮禁衛軍的邱將軍,也是皇上如今眼前的大紅人,爲人出了名的公正不阿,不畏權勢,如今皇上身邊,正是需要這樣的人。
“公孫裘,你擅離守地,擅自入京,如今居然還襲擊大齊四品帶刀侍衛,想造反嗎?”
邱將軍不是個好惹的角色,冷長熙就是利用的這點,冷長熙本來身爲外軍,本來就不好插手這內務,讓邱將軍來處理,是最好不過的,而最關鍵的因素,還是在冷武,在收到冷長熙給自己的暗號的時候,冷武可以當機立斷,冒險引公孫裘襲擊自己,還要將力度把握得一分不差。
冷長熙手下這麼多能人猛將,只怕只有冷武有這個本事,這個胸懷,這個氣度。
“來人,將公孫府上一行人帶走。”邱將軍絲毫不客氣,可公孫裘既然敢貿然進京,也是有所把握的。
“哼!”公孫裘一把收回手中的偃月彎刀,刀身從冷武肩頭抽離的那一瞬間,冷武都忍不住齜了一下牙,這真是揪心的痛。
“冷大哥。”滿兒上前扶着有些搖搖晃晃的冷武,那傷口足足有半個指頭深,雖然冷武還有有所考究,露出的是自己不擅長使用的左手,可是就算治好了,這隻手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力拔千斤了。
“想要抓老夫?想的太容易了吧。”公孫裘突然吹了一個響哨,他馳騁沙場數十載,這一點保險措施他還是懂的,可過了好一會,四周還是一片寧靜,他實現安排在周圍的人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公孫裘拳頭微微握緊了一些,冷武知道,他開始着急了。
“放煙,霧彈。”公孫裘下令,可一顆紅色的煙,霧彈竄上天,過了許久,還是沒有任何動靜,而冷長熙就像一枚石雕一般,一動不動地看着公孫裘,末了,脣角微微一揚:“不好意思,是這樣的公孫老先生,我來的路上看到一些鬼鬼祟祟的守在山下的人,唯恐是東秦的殘兵敗將混進了大齊,所以……。”
“你把他們帶到哪裡去了?”
“帶到哪裡去?”冷長熙似乎覺得公孫裘問了一個愚蠢至極的問題,輕描淡寫只兩個字:“殺了。”
“你!”公孫裘猛然一下吐出一口鮮血,胸也悶得厲害,自己的孫女受了欺負不說,自己的遠方侄子還跟着外人聯合起來對付自己,而如今,自己帶來的一千精英還慘遭屠殺,“冷長熙,你不會有好下場的,還有你!”公孫裘指着冷武的鼻子冷嗤了一聲,“你這個冷家的走狗,早晚也會遭報應了。”
“公孫先生,”冷武捂着肩膀淡淡地道,“您的歲數大了,未必能看得到我們這些晚輩的下場,不過你擅自入京,還重傷朝廷官員,你的下場,我很清楚。”
冷武已經是氣虛血弱,說完這句話,便是不由自主地將頭擱在了滿兒的肩頭,小丫頭的肩頭很是單薄,不過有一種淡淡的女兒家的香氣,比街上賣的那些胭脂水粉好聞多了,恩,在自己的記憶力,貌似都沒看到過滿兒用過那些珠釵首飾,脂粉香料,等自己痊癒了,一定要給這小丫頭買好多好多。
“滿兒,”冷武虛聲問道,“若是我還能活着回去,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滿兒蹙眉,嗔怪了一句:“什麼叫若是,你一定要給我活着回去,回去後,什麼事咱再慢慢說。”
“不可以,”冷武搖搖頭,“這件事我一直想說,可之前你記恨我,遠離我,我也不好提,如今我實在是忍不住了,你認真聽我說,而且一定要打答應我好不好。”
莫非……
滿兒低垂下頭:“哪裡能這麼快就答應,總得,總得要夫人點頭纔是。”說罷,看着冷武虛弱的樣子卻也是不忍心拒絕,只是含羞道:“你先說就是了。”
冷武深吸一口氣,似鼓足了勇氣道:“自從我受傷,你上次給我熬雞湯後,我再喝別人做的雞湯總是覺得沒你的好,這一次我又受傷了,你還給我熬雞湯好不好?”
滿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