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秦玉暖微微張着口看着眼前這個和冷長熙的模樣全然不同的師瑞生,她記得,表哥蘇成海和冷長熙的模樣的確有七八分相似,可這個師瑞生,散發着一種完全不同的氣質,眉宇間,全然是一種儒雅的書生氣。
師瑞生言語間盡是寵溺,期間淡然的氣質倒是學來了幾分冷長熙的神態。
“怎麼了,當初你還是個小女孩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不過,那時候你話比較多,不像是現在,人似乎成熟一些了,話也少了一些了。”師瑞生依舊是那種大哥哥的感覺,這自然而然的語氣只換來秦玉暖的不屑一顧、
“話少?我現在,對你們無話可說。”秦玉暖說完,便是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帳子,師瑞生還想要追出去,卻是被冷長熙冰冷冷的一句“隨她去吧,她冷靜冷靜就好了。”
秦玉暖走了一路,最終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卻是發現兩個人哪個都沒有追出來,更是直接回了帳子,帳子裡頭的鴛鴦和冷霜已然是等候好,一碗半溫的六安茶已經沏好,放在案几上,秦玉暖一回來,鴛鴦便是乖巧地端上茶水。
“罷了,我沒心情。”
“夫人這是怎麼了?”鴛鴦上前輕聲問道。
秦玉暖偏過頭,她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這時外頭有士兵來報。
“夫人,將軍問您,晚上的慶功宴您是否還參加。”
明顯的,是冷長熙開始示弱了,秦玉暖冷冷地哼了一聲:“我身體不舒坦,就不去了。”說罷又是扭過頭:“他們當然要慶功了,不僅僅是慶賀他們揹着我完成了一個這樣偉大的計劃,還要慶賀,他們居然將一個秘密瞞了我十年,一個是我最愛的人,我的夫君,另一個是曾經最疼我的哥哥,我一直是如此信任他們,結果呢……。”
“夫人這是什麼意思?”鴛鴦不懂,還想追問,卻是被冷霜給拽住,這些東西,她們當下人的,還是少知道得好。
帳子裡一片寧靜,從早上準備計劃開始,秦玉暖就一直忙着跟着冷長熙策劃,一直沒有進食,而冷長熙之後派人送來的好些點心也被秦玉暖給推拒了,冷霜看着丫鬟端來的一盤精緻的桂花糕,用銀色的小筷子給秦玉暖夾了一塊到白淨的小磁碟裡。
“夫人,您看看,這可是您最喜歡的桂花糕,還有茶米果子,冷霜昨個兒還聽說,郡主那邊的情況已經大有起色,加上諸葛副將一直在旁照顧,估摸着過不了多久,郡主身上的毒就能全解了,滿兒那邊也在漸漸好轉,您瞅瞅,這不都是您的功勞,這您若是倒下了,她們可怎麼辦,來,好歹吃一些。”
冷霜的話終究打動了秦玉暖,她咬了那麼一小口,這桂花糕的口感確實不錯,入口即化,芳香四溢,看來隨着勝利漸漸的靠近,軍營裡的待遇也是提高了不少。
不過才入了半口,從外頭剛回來的鴛鴦便是附在秦玉暖的耳邊道:“夫人,師瑞生一直在外頭等着呢,你見是不見?”
“師瑞生,他此時不應該是跟着冷長熙在慶功宴上觥籌交錯,醉眼熏天的嗎?跑到我這裡來做什麼。”秦玉暖不屑地扭過頭,遠處似乎還可以隱約聽到宴席上的歡呼聲和慶賀聲,這一次算是一個大的勝利,主要是,如今冷長熙的軍隊已經兵臨城下,攻破京城指日可待。
想到東秦的京都可謂是天下間最難攻下的皇城,一來它地勢高,易守難攻,二來它四周有挖得極深的護城河,就在冷長熙攻破的前半個月,東秦皇室還特意徵召了工匠,將護城河再挖深了一些,拓寬了一些,沒想到還是被冷長熙一舉拿下,所以,大家都覺得,面對大齊這樣一個地處平原,守備寥寥的京都,縱然有司馬銳坐鎮,攻下,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今晚的宴席聽着熱鬧非凡,師瑞生卻會偷偷跑過來找秦玉暖,着實,讓人有些難以理解。
“師司鹽還當真是不喜歡熱鬧啊。”秦玉暖手裡捏着一塊鬆軟的桂花糕,一邊慢慢地踱着步子出來,就靠在這支撐帳子的圓柱木樁上,悠閒地一小口一小口咬着,“這外頭的宴席可是特意替師司鹽準備了,司鹽卻都可以逃離宴席,膽子也是夠大。”
“表妹。”師瑞生笑着上前,卻是被秦玉暖一招螳臂當車阻在幾步開外。
“表妹你居然會武功?”師瑞生有些訝異,他微微一愣,也是下意識地抓上了秦玉暖的手臂。
秦玉暖橫了他一眼:“怎麼?很吃驚嗎?我也沒有想過,我失蹤了這麼久的表哥,不僅好好地活着,而且,還身手了得。”秦玉暖猛地探手過去,這些招數都是冷長熙教她的,都是之前冷長熙學到的一些獨門自創,可師瑞生卻像是懂得秦玉暖的套路一樣,每一招都可以穩穩地接下,並且知道秦玉暖下一步會出怎樣的招數。
“表妹,我們何必一見面就打?”師瑞生似乎很不願意和秦玉暖交手,彷彿這就是在欺負秦玉暖似的。
“怎麼,你不用留手啊。”秦玉暖步步緊逼,師瑞生明明有能力抵抗,卻是突然扭頭就走,朝着軍營旁一個密林裡奔去,秦玉暖絲毫沒有遲疑,馬上就緊緊跟了上去,鴛鴦和冷霜想要追隨,卻是被秦玉暖下令留下,不能擅自行動。
秦玉暖一路追着師瑞生,師瑞生輕功也十分了得,可似乎是故意在等着秦玉暖追上他,直到兩人追到了密林的邊緣,隔着軍營已經老遠,師瑞生才突然轉過頭,對着秦玉暖詭異.地一笑:“表妹膽子真大,就不怕我對錶妹做些什麼。”
秦玉暖的額頭已經微微滲出了一層薄汗,月光皎潔似銀色的圓盤,掛在枝椏上,揮灑而下的輕柔的月光鋪在這羅滿楓葉的林中,像是織成一張薄毯。
秦玉暖慢慢踱着步子,繞着師瑞生轉了半圈,突然開口說道:“世人千面千相,表哥卻唯獨和冷家世子長得相似,可蘇家又和冷家毫無血緣關係,往上查了八代也沒有任何交集,這不是很奇怪嗎?”
師瑞生身形一震,沒說話,只是側身看着秦玉暖。
秦玉暖接着說道:“更何況,東秦趙回謹視冷長熙爲死敵,兩人交手,也不下數百回,而你一個軍醫,卻能輕易騙過他,冒充冷長熙引開敵軍,你們到底長得有多像,我知道,你現在的這張臉,是假的。”
師瑞生嘴角泛起一絲苦笑:“並非是假的,我現在和原來長得的確是不一樣,只是因爲,我在引開追兵的時候,被迫跳下山崖,雖然大難不死,可是臉卻被石頭給劃破了,我的臉毀了,不過好在,後來師父來尋我,師父神醫妙手,將我的臉修復好了,但是,卻也變成了另一個模樣。”
師瑞生口中的師父,不是孫妙揚又是誰,原來孫妙揚早就知道,真正的蘇成海其實沒有死,那他爲什麼還要苦心找到秦玉暖呢?
“是我讓師父去秦家的。”師瑞生看着臉上微帶詫異的秦玉暖道,“我知道你在秦家勢單力薄,卻又因爲日漸出色引發到了更多人對你的關注,所以,請了師父過去幫你。”
“你……,”秦玉暖眉眼倏爾舒展開來,“你一直都在打探我的消息?”
“當然,”師瑞生眼中溢滿而出的柔情像極了當時冷長熙看着秦玉暖的眼神,似初戀的情人,眼神中夾雜着火苗和熱情,幾乎讓人窒息,“十年來,表妹,我從未忘記過你。”
“只可惜,”秦玉暖亦是錚錚地看着師瑞生的瞳仁,“你不是我表哥。”
秦玉暖側過身繼續道:“你查過我,也關注過我,我同樣也好奇,爲何你們兩個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人,會生的幾乎一模一樣,後來,我知道一個很有趣的消息。”
“世人千人千相,除非血緣親近,容貌相似,若是要生的一模一樣,唯獨孿生兄弟,西夏皇室只知道,當初長公主在月牙山誕下皇子,卻不知道誕下了幾個皇子,而大齊皇室只知道,寧王冷忠孝帶回了大齊皇室血脈,卻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有滄海遺珠留在了西夏。”
“說這麼多,你是什麼意思?”
“表哥,你心裡頭應該比我更清楚,當初寧王未免西夏察覺,看到長公主誕下的是一對雙胞胎,所以只帶走了一個,也就是冷長熙,留下的,就是你,只是後來沒想到當時的刺客還會有第二波,當時他們想要帶你回去邀功,卻是沒想到,走到了野人谷外頭的塔姆爾村受阻,塔姆爾村的村長救下了你,並且撫養你到懂事。”
秦玉暖看着師瑞生繼續道:“當時我進塔姆爾村就覺得奇怪,一個如此偏遠的村子,村民卻都會巫蠱之術,而當時村外那一片不合時宜的白楊木林也是村民們用來培養蠱蟲的,表妹不才,曾近在孫神醫的手稿中看到過,你是孫神醫唯一的入室弟子,自然也懂,所以,那就是你成年之後回到塔姆爾村教會村民這種防身之術的。”
“你說得很好,”師瑞生淺淺一笑,“可是我只問一個問題,證據呢?”